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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纷解结(三)
于是万随化便将一切的来龙去脉说给几人听。原来杨若琅小小年纪便去了裂空峰拜师学艺,成了莫无己座下首徒。此次本应莫无己亲自下山,讵料染了重病,就令杨若琅代他走这一趟。
而这话也如一盆冷水,浇灭了梅念真原本的念想。徐清似乎察觉到梅念真的颓丧,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抚。
几人正聊着,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紧接着一个黑影落下,砸在地面上。
“二殿下何在?”一道尖细的声音由远到近。
梅念真拧眉看去,正是那太监曹亥。
只见曹亥落到黑影处,扫视亭内。他的眼神极具威慑力,梅念真竟在这双蛇蝎般的眼下动弹不得。
此时,本该在把门的赤枭也匆匆赶来,还有不少家仆与他同来。
赤枭拱手道:“二殿下、阁主赎罪,属下没能拦住他……”
曹亥武功高他数倍,没拦住也在常理之中。杨若琅摆手让他退下,轻巧落在曹亥身前,道:“公公找我何事?”
曹亥抓着黑影的头发,迫使那人抬头。
与此同时,原在长夜亭内的四人也到了曹亥面前。
徐清低呼一声:“那人不就是跟在杨若琅后面的仆从么?”他转头对梅念真说,“我曾在交趾见过他俩同行。”
“素霓?”梅念真定睛一看,才惊觉这人穿的根本不是什么“黑衣”,而是被血染变色的花青色衣袍。
果然,下一刻曹亥便道:“二殿下,此人名叫素霓,竟当街行凶,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太子殿下性命不保!”他把素霓重重摔回去,“陛下命我彻查此事。二殿下,她是您手下的。我想,交给您处置再合适不过。”
显而见之,就是要杨若琅给个交代,否则皇上不会善罢甘休。
“这等以下犯上的贱奴是该好好处置。”杨若琅走近素霓,这时素霓猛然清醒,看向他的眼里颇有决绝之意。
未等杨若琅走进,素霓一阵狂笑,笑得众人心颤。她尖声道:“杨量中了我一剑,心脉俱损,已经活不成啦!”她直直地看向徐清,“我受梅念真之托,替你报徐琼受辱一仇。徐清,你该如何答谢我?”
言讫,又嘶声大笑。
曹亥大惊,甩出拂尘,麈尾卷住素霓脖颈,叫她出声不得。
“胡说!”梅念真道,“我根本没叫你做过这种事。”
徐清也道:“自从出了溢香酒楼,梅念真便与我待在一处,何来教唆你谋害太子一说?”
素霓扒着拂尘,嘴角流出血来,显然她受了内伤,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她脸上挂着惨淡的笑容,哑声道:“那……在溢香……溢香酒楼之前呢?
杨若琅“刷”的张开折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一击,尖锐的扇尾将麈尾切断,素霓因此获得了喘息之机。
素霓跌坐在地上不住咳嗽,待缓过劲来,才开口说话:“如若我与梅姑娘交情匪浅,我怎会替她送那小道士回青螺观?”
商量这事时曹亥也是在场的,他亲眼看到素霓与梅念真坐在一块,有说有笑。曹亥一时拿不定主意,便问道:“此话当真?”
徐清拉住正欲上前的梅念真,沉声道:“最想太子殿下死的,既不是我们,也不是徐琼。公公不妨想想,若是太子死了,谁获益最大?”
此话犹如当头一棒,让曹亥瞬间清醒,他颤声问:“二、二殿下,他说的可是真的?”
闻言,地上的素霓状若癫狂,扑向曹亥。曹亥不防,下意识地反击,空杆刺穿素霓,她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便再无动静。
曹亥颤颤地探了她的颈脉,发现她真的死了时,探脉的手不禁抖了一下。
如今死无对证,即使知道凶手是谁,也找不出幕后主使。陛下交代的事没完成,等待曹亥的就是杀头。
只见他目视梅念真,一字一句道:“根据凶手指证,梅念真为主使。”说着,便捏招向梅念真而来。
徐清抬腿踹开曹亥的手,挡在梅念真面前,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梅念真却出声制止了徐清:“他们人多势众,你我不是对手。”
她径直走到曹亥身前,道:“除了送小朝回青螺观一事,我从未指使过素霓做任何事,甚至在到丹阳之前,我都不曾与她相识。”
她淡淡的目光扫过杨若琅:“我不知道她为何紧咬我不放,但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愿意跟公公您回一趟京师。还望在我遭他人毒手之前,公公您能彻底查清此事,还我一个清白。”
这番话中有两层含义:一来自证清白,二来暗示曹亥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曹亥道:“阁下放心,在真相水落石出前,我不会让人动你一根毫毛。”
随后,梅念真便被曹亥带往京师。
一离开长夜亭,徐清径直往马厩走去。梅念真离开前告诉徐清,她把《万兵之器》藏在马鞍之下,若她有难,可速速去取。
马厩臭不可闻,徐清顾不得这些,拿了东西就走。完后,又去石河村找照玉,取了断山以及他替梅念真做的东西。
徐琼还在生徐清的气,躲在房里不肯见他。徐清别无它法,只能先把要紧事做了。
改造后的断山在护手处嵌入了小型暗器匣,里面弹出的利刃有天蚕丝相连,可收可放。照玉正在讲解断山的使用方法,却见徐清一直往墙边看,不得不发问:“你看什么呢?”
徐清指着那空空的木架子,道:“那副云纹札甲呢?”
“被阁主拿走了,”照玉耸肩,手里还在捣鼓给徐琼新做的玩意儿,“说起这事我就来气,我都说了头盔还没做过防爆测试,搞不好会危及性命,可阁主不信。你说咱阁主是不是忒急了点……哎,徐清你去哪?”
徐清提着断山,头也不回地步入夜色中。
这时徐琼才从屋里走出来,怔怔地看向门口。
照玉幽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论当哥哥这件事,我比你亲哥合格多了。”
徐琼把手里的草蚱蜢丢向照玉,也头也不回地走了。
照玉再次耸肩:“兄妹俩都是一样的忘恩负义。”言语间,竟是些老气横秋的无奈感。
…
烈日下,两匹马缓缓行在路上。
梅念真坐在靠前的一匹马上,手腕已被曹亥上了铁链。
这一路行来,她倒是没受什么苦,只是连着两日坐在马背上,大腿内侧磨得生疼。
这不,她又开始“哎哟哎哟”地叫苦了。
曹亥按例没有理她,反正她叫一会儿便会消停。
梅念真见他无动于衷,就换了个法子抱怨。
她拉了拉锁链,道:“天道抗炎,公公我们还是歇会儿吧?”
说着伸手扇了扇风,以证明她没有说谎。
锁链被她带动,发出一阵哗啦声。
曹亥仍旧不动声色,拽着马缰目视前方。
“热死了热死了!”梅念真继续扇风,“你听,知了都在叫呢。”
曹亥竖耳一听,心道还真是这样。
“我们赶了一上午的路,到现在还没休息,”梅念真忽然大声道,“公公你流汗了!”
她这话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似的,曹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掏出帕子胡乱擦汗。
“公公你看!”梅念真指着前边,“那儿有家驿站。”
曹亥道:“看到啦。”
梅念真询问道:“我看公公你也累了,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再上路?”
曹亥“嗯”了一声。
梅念真立马雀跃起来,身为囚犯,却一点没有囚犯的样子。
曹亥体贴地为梅念真点了冷茶,还给她买了些馕饼、糕点什么的,避免她路上喊饿,吵他清净。
吃饱喝足,两人踏上前往长安的路程。
离长安近一步,梅念真心里的不安就增一分。若是进了天牢,那就真是永无宁日了。
揣着这份不安,两人又行了一日。
第二日白天没有昨天那般热,但也止不住梅念真叫苦连天。
今日她换了个叫法,开始喊起冤来。
起初曹亥还会敷衍她两句,到后面直接闭嘴不理了。
“公公啊,你一定要明察秋毫,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梅念真擦着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哭声,楚楚可怜道,“我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您身上了……”
这哭声吵得曹亥心烦,他大吼一声:“哭够了没有?!”
这一吼,梅念真果然不吵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背上。
对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曹亥颇有些不适应,正要询问时,突然臀下一空。趷踏一声,两人连人带马一齐栽进洞里。
原来梅念真佯装哭泣时,看到前边草叶簌簌,便知有埋伏,正思忖如何不打草惊蛇地躲过埋伏时,两人就中了陷阱。
这个洞深不可测,兼之四面光滑,单靠轻功极难出去。
正在这时,一颗红脑袋从洞口探进来。赤枭把一根火折子丢下来,道:“这个洞可是我亲自挖给二位的大礼,没人协助,你们是绝对逃不出来的。”
曹亥捡起地上的火折子,打亮后发现这个洞呈柱形,墙壁涂了光滑的金属层,难怪摸起来凉丝丝的。
曹亥怒道:“大胆刁民,你竟敢囚禁御前太监,不怕我出去以后灭你满门吗?”
赤枭讥嘲的笑声从洞口传来:“御前太监又怎样?死在这个鬼地方有谁知道?更何况你身边的这个人可是连太子都敢杀呢!”
“放你的狗屁!”梅念真把什么东西往外一丢,“公公都还没将这事盖棺定论呢,你区区一介草民有何资格在这出言不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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