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之战

　　飘雪的午后。
　　窗外阴沉的天空仿佛催眠药，芮存风在自习教室里昏昏欲睡。而旁边的人还是聚精会神，蹙着眉在练习册上写写画画。
　　“好了。”
　　叶韦晨把册子推过来，芮存风勉强撑起眼皮，看见一个大大的鲜红的“59”。
　　“嗯……”
　　芮存风用手掩住一个哈欠。
　　“先看看错在哪里，然后再做一套。”
　　芮存风抗议：“这都几点了，我要回去睡觉。”
　　叶韦晨难得强硬：“不行，考试没几天了，还不及格。”
　　芮存风受到刺激，直接站起来：“回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哎……”
　　刚走出教室，叶韦晨就抱着书包匆匆追上来。
　　芮存风心中得意，但脸依旧板着：“干嘛？”
　　“……去你宿舍写也行。”
　　“我回宿舍是睡觉。”
　　“那，”叶韦晨把书包背到肩上，“陪你睡觉也行。”
　　在公共场合，他就这么淡定地说出来，仿佛这是散个步吧吃个饭吧之类的事，把芮存风震住了。
　　纵使情场老手如他，此时此刻竟说不出话来。
　　“……滚。”
　　只能用这个字和一个转身掩饰突然升高的体温。
　　在宿舍楼里遇见费诺和厉天麒，厉天麒一脸狐疑，而费诺佯装镇定，只敢在厉天麒身后对叶韦晨笑笑。
　　听说叶韦晨是来为芮存风补习的，厉天麒这才恍然：“那你可要小心了，风哥很容易睡着——”
　　芮存风笑骂：“厉天麒，你他妈想死啊？”
　　叶韦晨还没说话，芮存风又道：“马上就考英语了，所以请来一尊大神供着。”
　　“哈哈，原来如此！辛苦你了小叶，球队训练别落下啊……”
　　费诺知道内情，不等厉天麒说完，便拉着他跑了。
　　直到走进芮存风的宿舍，叶韦晨一路不曾开口。
　　芮存风却未察觉异常，踢掉运动鞋换上拖鞋。待他进去，叶韦晨发现墙边还摆着一双新买的拖鞋，标签都没拆。
　　“这是……给我买的吗？”
　　已经预演过这个场景的芮存风，背对着他说：“那天翻出来的，你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就扔了。”
　　叶韦晨也脱了鞋，穿上拖鞋，轻声道：“很合适。”
　　当然合适，天天在一起训练，还能不知道他穿多大码。
　　表面上，却只耸了耸肩，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大半。
　　“你要先做一套题吗？”
　　芮存风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果然叶韦晨还是那个叶韦晨。
　　他其实已经清醒了，但又实在不想做题，便往床上一坐：“我先睡会儿。你不是也要考试吗，不如先自行学习一下。”
　　叶韦晨仿佛挣扎了一会儿，眉头皱起又展开。
　　“好吧。”
　　见他妥协，心中那点烦闷好像忽然消散了。
　　躺下迷糊了一阵，感觉屋里格外安静，便睁开眼睛。叶韦晨坐在书桌边看书，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签字笔，微微抵住额头，正在认真思考。
　　从芮存风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见他的侧面，包括绒面衬衫下隐约的肌肉线条和起伏的肩胛轮廓。叶韦晨把笔尖放低，在书本上勾了几下，长长的睫毛习惯性地眨动，眼睛里流露着轻快。
　　这一刻，他仿佛闪着光芒——除去一切，是一种几近深邃的性感。
　　芮存风极不愿承认，在宣布与全世界学霸为敌的多年后，竟然被学识的力量所吸引。
　　……真的荒谬。
　　叶韦晨的脑袋动了动，芮存风连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过了不知多久，他听见叶韦晨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于是更用力装睡，保持呼吸均匀，直到嘴唇被柔软的东西覆住。
　　芮存风下意识睁眼，叶韦晨的睫毛近在咫尺，紧张地翕动着。
　　操，太他妈纯情了。
　　他尽力克制自己，又将眼睛阖上。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叶韦晨倏地抽身。芮存风装作被铃声吵醒，揉了揉眼睛，没看叶韦晨，直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是霍云深打来的，他看了一眼便按作静音。
　　叶韦晨喝了口水，发现芮存风没接，便问：“谁打的？”
　　“还能有谁。”
　　芮存风翻了个身，面对墙壁。
　　“要不要告诉他——”
　　“不要。”
　　叶韦晨收了声，回到桌边默默坐下。
　　良久没有回音，芮存风后知后觉，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便转了回来，说道：“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叶韦晨依然不作声，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怎么了？”
　　芮存风有些不耐。
　　叶韦晨瞥了他一眼：“和我在一起，是不可以公开的吗？”
　　芮存风差点脱口而出“是”，但又不想伤害到他，便说：“现在不是好时机。”
　　叶韦晨道：“我可以等。”
　　神色无比认真。
　　芮存风避开他的目光：“再说吧。”
　　为什么叶韦晨可以这么无所谓，仿佛一点都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毕竟还不到20岁，真是幼稚。
　　但想到刚才那个偷吻，心脏又变得软热，好像不忍再责怪他什么。
　　其实明白，叶韦晨或许不在意别人，却在意他。
　　“就……这种，”芮存风撑起身体，靠坐床头。“你刚发现的时候，没觉得难以接受吗？”
　　叶韦晨的眼里泛起一丝波澜，很快复归平静。
　　“你说这个。”
　　他把椅子转了一个角度，面对芮存风，双手在腹部交握。
　　“高中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喜欢男生，”叶韦晨抿了抿唇，“简单来说，同龄人会好奇甚至迷恋异性的身体，但我……正好相反。”
　　“……”
　　虽然最近有了一些体会，但到底才刚刚开始，听他这样说仍然很讶异。
　　“所以，你这样迷恋过谁吗？”
　　问出口便有些后悔，然而叶韦晨轻轻牵起嘴角：“遇见你之前，都不到那个程度。”
　　“……”
　　芮存风感觉自己脸红了。
　　叶韦晨继续道：“但的确也心动过……你知道，叶韦言住校，家里常年只有我一个人，有时真的很寂寞。”
　　“你没有朋友吗？”
　　又是一个傻问题，芮存风随后自嘲：“尹立南不就是。”
　　“你的朋友那么多，还是经常换女友啊。”
　　这倒不假，成功噎住了芮存风。
　　“这是不一样的，”叶韦晨坦诚道。“但是，我那时忙着准备高考，还要照顾小言，尽管心动，也没有付诸实践。”
　　芮存风举起手：“你说的我都可以理解，但我的问题是，当你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时候，难道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吗？”
　　叶韦晨反问道：“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
　　这就是从小缺少父母关爱和教育的结果吧。
　　“学医之后，我更加不这么觉得。”
　　叶韦晨淡然直视芮存风：“当然，你这么想，完全是你的权利。”
　　“……”
　　芮存风简直要扶额：“算了。”
　　感受到叶韦晨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可能，我也不知道多久，我对这些事会有顾虑。”
　　“我需要时间。”
　　空气仿若凝固，小小的空间里，一时只余两人的呼吸声。
　　半晌，叶韦晨开口：“如果真的顾虑，可以……不用在一起。”
　　芮存风眯起眼睛：“这是你的真心话？”
　　“我的真心是什么样，从来没有隐瞒过你。我也不是没有自私过……但终究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他还是无甚表情，但芮存风看得出这面具后小心翼翼的挣扎。
　　与叶韦晨接触越深，越发觉他是个矛盾体。很直接，同时又很敏感，面对在乎的人常常不知所措。
　　芮存风虽未向他袒露心扉，也曾一再自我否认，但事到如今，他无法忽略内心的声音，无力再否定。
　　“先这样吧。”
　　他说。
　　叶韦晨眼里迸出几点火星。他有那么多顾虑，却终于没有退缩。
　　芮存风望着他无意绷紧的下颌渐渐放松，英俊的面孔好似霎时变亮，觉得这人真是可恨又可爱。
　　谁也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总之下一秒，他们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滚作一团。
　　叶韦晨的手从芮存风后背滑到腰间，拉开衣摆钻了进去。微凉的掌心触及温热皮肤，不知是不是温差的刺激，令两人都发出短促的喘息。
　　芮存风稍微调整了呼吸，双手捧住对方的脸：“刚才你说……所以你也没有做/过？”
　　叶韦晨发出一声低笑，垂下的刘海几乎碰到芮存风的眼睛。“实践经验为零，理论么……有一些。”
　　“理论有屁用。”
　　“你不是很有经验吗？”
　　距离如此近，那双陨石般深邃的眸子仿佛要将芮存风的灵魂都吸去了。
　　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好似要将鼓膜震破。
　　芮存风强装镇定：“我没有睡/男人的经验。”
　　而且只要想想，便觉得别扭。
　　“那就循序渐进吧，”叶韦晨笑意渐深，“交给我。”
　　什么交给他？
　　芮存风想问，但理智逐渐飘远，声音也渐渐破碎不成话语。
　　自从认识他，好像一切都是崭新的，都从头开始了……
　　窗外，雪花静静飘落，润物无声。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