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那朵小娇花[民国]

　　灵烟的帽子被挤掉了，微卷的长发散落下来，抬头看着他，面上带着乖软讨好的笑。看着她这副模样，顾峥呼吸一重，再想到刚才旁边那几个男人的眼神，怒气更甚。

　　“这是你能来的地方？”顾峥语气冷硬。灵烟赶紧摇摇头，说：“我们不是自己来的，我二哥哥也在呢。”

　　顾峥顺着她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林维已有些醉意，正和同伴高谈阔论呢。

　　“你觉得他这样子，能护住你？”顾峥清楚，林维根本不知道两人跟来了，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喝醉。

　　两个女孩胆大却单纯，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觊觎的眼神。若是真被那几人钻了空子，就算不会让她们出事，也有可能会把人吓到。

　　见顾峥语气丝毫没有缓和，灵烟在他胸口蹭蹭，软糯糯地说：“哎呀，我身边不是一直有你的人吗？怎么会出事啊？”

　　之前下雨被塞了把伞，再到街上遇到抓捕被护住，灵烟多少还是能够察觉的，不过还只是怀疑，并不很确定。再看顾峥的表情，便知自己是猜对了，他果然是安排了人在暗处护着自己。

　　这次她是想着，就算顾峥会知道自己来了这儿，那也应该是之后的事了，谁想到他偏偏刚好就在里面。

　　人是之前灵烟被那母女欺负之后安排的，在她身边没有相护之人的时候在暗处守着她。顾峥倒是没想到她会察觉，原来这副有恃无恐地样子，竟是自己惯的。

　　见他表情似是有些松动，灵烟踮脚把自己的脸颊在他唇上贴了一下，骄矜地说：“让你亲一下，不许再生气了！”

　　这下顾峥就算想冷着脸也冷不住了。灵烟这一身撒娇耍赖的本事，多少是有些天赋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把人环住，说：“他们也不能时时护着你。况且就算他们在，也不能专往危险的地方跑，知道吗？”

　　灵烟心想，这里不过是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哪里有危险呀。不过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见人怒气渐消，灵烟拉着他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背靠着他看楼下的节目。过了一会儿，灵烟忽然想到什么，扭头问顾峥：“顾峥顾峥，你在这里也留了包厢吗？”

　　见她这期待的小眼神，顾峥自是不会告诉她这是他的地方，不然她更会肆无忌惮地缠着自己来了。顾峥抬手把她的脸扭回去，说：“想都别想。”

　　*

　　这边宋语芙见灵烟上了楼，正准备要撤，抬眼却见严非朝自己走来。他虽然没穿警服，但那板板正正的身形还是很有威慑力。落在宋语芙眼里，仿佛一束正道的光，让偷溜进来的她不敢直视。

　　自己和灵烟乔装打扮，偷溜进来，且刚刚还被顾峥发现把灵烟带走，本就心虚得厉害。此时看到严非，宋语芙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肯定是发现了她们的小伎俩，要把自己抓到警局。

　　等人走近，她吞了吞口水，正要求饶，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这里又没限制年龄，她们虽是乔装进来，那也不算犯事啊。

　　想是这么想，开口还是有些心虚：“哟，严警官，好巧啊，你也来玩儿啊。”

　　严非没应她，直接拉着她出了醉月楼。等离开醉月楼的大门，放开了宋语芙，看着她说：“你们左后方卡座上有几人，盯了你们一会儿了。”刚刚拉她出来的时候目光还跟着呢，严非面色冷峻。

　　见宋语芙一愣，接着说：“林家少爷的司机等在那里，今儿是没打算清醒着回去。盯你们那几人，若只是临时起意且没什么经验，也许还会被醉月楼的人发现，及时拦下。但若是早有计划套路，可以悄无声息地把你们带走。”

　　见宋语芙已是一脸后怕，严非语气缓和了些，说：“若非有可靠人相陪，以后这种地方不要自己来。”宋语芙这才意识到危险，赶紧点点头，看向严非的眼神也带了些感激。

　　“带车夫出来的？”严非问。宋语芙“嗯”了一声，指了指停在不远处酒楼前的黄包车，说：“停在那儿呢”。严非随她走过去，见人上了车，交代她不要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家。

　　“谢谢你啊，严警官。”车已经架起，宋语芙回身和严非道谢。严非站在那没说话，只是目送着她。从前只觉得他古板严肃，今日虽也如此，却让宋语芙觉得可靠极了。

　　他身后一排建筑物上的霓虹灯缤纷闪亮，他背着光，看不清神色。宋语芙却觉得此刻他才是那道最耀眼的光，正道的光！“不愧是敬业正直的人民警察！”宋语芙想。

　　严非知道顾峥的人会护她回去，等她身影消失不见，严非回了趟警局，说了容貌特征和所坐位置，让一位值夜班的小警员去醉月楼盯一盯那桌人。

　　*

　　十月下旬是鼎礼中学的校庆，每年都会办一场学生演出，是学生们每年最忙碌也最期待的时候，节目大多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灵烟所在的戏剧社要在演出中表演一出戏，演的是《花木兰》。灵烟只领了一个小角色，没有什么词，还算轻松。

　　如今刚到十月初，校园里已经有些庆祝的气氛了。今日放学戏剧社有排练，灵烟午休的时候被顾峥接到平日办公的地方。

　　“你要去多久啊？”灵烟拽着顾峥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问。顾峥摸摸她的头，说：“大概半个月后就回来。”

　　灵烟算了算，应该还是能赶上自己演出的。可是有半个月都见不到他呢。她眉眼耷拉着，很伤心的模样。

　　灵烟大多时候都是笑着的，像个小太阳散发着暖意，而一露出失落的表情，就让人心疼得厉害，只想把她想要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只要让她再笑起来。

　　顾峥轻叹一声，把人抱到腿上哄着。灵烟心里失落，如今只想贴着他不放，也没注意两人姿势有多亲密，她顺势抱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

　　“可不可以让别人去啊？”灵烟抬头看着他，满眼都是不舍。顾峥只觉心中一片柔软，他爱极了她这副全然依赖自己的小模样。

　　他也舍不得离开她这么久，只是之前调查的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动静，容不得错失，他必须亲自去一趟。

　　“你这几天乖乖的，有事就去找严非。我尽早回来，好不好？”顾峥吻吻她的额头。灵烟知道他要忙的事多，听他这么说，也没再问了，只又埋回他的颈窝，赖着不动。

　　到了下午快要上课的时间，灵烟还是舍不得放人。他明天就要走了，晚上也见不到，就只有这点相处时间呢。“我下午不要去上课了。”灵烟说。

　　顾峥笑了笑，问：“当真要逃课？”

　　被他这么一问，灵烟又犹豫了。自己是乖学生，从没逃过课的。而且放学后还要排练。再说他明天就要出行，还有很多要准备的，肯定不能一直陪着自己。

　　灵烟只得从他腿上下来，摇了摇他的手，说：“那我回去啦……”尾音拖得长长。

　　顾峥握紧她的手，也站起身。“走吧，我送你过去。”

　　*

　　好在顾峥走后，灵烟也开始忙了起来。除了晚上，倒没有太多闲暇时间可以想他。

　　灵烟本来在演出里戏份很少，但在排练的过程中，大家觉得木兰出征时的两场高潮戏份很适合加上古筝配乐，决定到时候由灵烟在后台奏琴。

　　这两场戏很重要，所以灵烟除了自己本身的戏份，还要跟着一起排练这两场。

　　这段时间吴霜霜一直没有来学校。教学主任说她请了一阵子假，说是要随父亲回趟老家。

　　灵烟和宋语芙想到上次在醉月楼看到她，说是那段时间家里困难。当时她们问她是否需要帮忙，被吴霜霜拒绝了。

　　她们担心她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找和她相熟的同窗问了住处，两人决定放学后过去看看。

　　两人按照地址找了过来，安全起见，宋语芙让来接她回家的车夫也跟着来了。这里是一处还算宽敞的小院子，院门上了锁。两人敲了敲，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里面有声音，只得回去了。

　　“家里既然没人，那可能她是真的回老家了。”宋语芙说。灵烟也点点头。

　　只是两人不知道，她们刚走，严非就带人来了吴家。

　　*

　　转天放学，灵烟又去戏剧社排练了。宋语芙的美术社虽然没有节目，但他们要负责整个舞台幕布的绘制，这是项大工程。宋语芙和社友们画了几天了，已经出了些大致轮廓。

　　幕布很大，颜色又复杂，宋语芙穿着画画用的围裙，身上手上沾满不同颜色的颜料，脸上也蹭了不少，鼻尖一团红，跟只小花猫似的。

　　宋语芙站在梯子上，正给幕布上方刷颜色，下面有位同伴给她举着颜料桶。这时严非带着手下走了过来。

　　那位拿颜料桶的社友看见，小声道了声：“学校里怎么会有警察？”说着身子往那边探了探。

　　宋语芙画得专心，刷子没蘸到颜料，也跟着往边上探，却一个没注意失去平衡，连带着梯子要往下倒。

　　“啊啊啊！”宋语芙心想完了完了，这下是要折哪里啊！

　　她闭上眼不敢看。下一瞬，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宋语芙试探地睁开一只眼，看见严非一只手正紧紧扶在她的腰上，没让她倒下，另一手撑着梯子。她赶紧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受伤没有？”严非平缓了呼吸，问她。宋语芙摇摇头，看到严非胸前的警服被自己手里的刷子刷上了一道极其明显的橙色。

　　严非顺着她的视线看看，皱起眉。他和手下是来学校找几位老师和学生问话的，警服上顶着这样明显的痕迹，不太像话。

　　宋语芙也很愧疚，严警官救了自己，她却污染了人家刚正不阿的警服。而且这颜料也不太好洗，就算现在给他洗了，这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啊。

　　见他皱眉，宋语芙扫了眼满地的颜料桶，灵光一现，赶紧说：“没事没事，我可以给您遮上。”然后拿来黑色的颜料桶，对照着严非警服的颜色调了调，见那道橙色还没干，怕他赶时间，上前对着他胸口那道橙色吹了起来。

　　正吹得起劲，却被严非脸色难看地用一根手指抵住额头，把她的脑袋推远了。

　　宋语芙讪讪地笑笑，也没介意他的嫌弃，撩起围裙给他扇风。折腾了一会儿颜料总算干了，她把调好的黑色颜料附上去。

　　虽然颜料有些光泽，和警服布料有差异，但好在是黑色不太明显，若不细看倒也不会注意到，总比顶着那道橙色好多了。

　　宋语芙刷完，看着被完全覆盖的橙色颜料，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问严非：“先这样可不可以啊？”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严非只得点点头。

　　宋语芙这才想起来问他：“严警官，你来我们学校干嘛？出什么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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