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鲜花，动物崽崽和大米而奋斗

　　Chapter 33
　　盛斯亚希望之都作为菲尔切最悠久、最厉害的学校，师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伊图说他曾经也被邀请过来这里做演讲嘉宾，不过因为他并不擅长讲课，也就没有答应。
　　而沈灵则去找徐局长时，局长正在上课。
　　作为一个讲师，他很合格，不仅是因为他激昂的情绪，还有他大肚便便的样子和稀疏的头发，已经逐渐变成了家长们所信赖的模样。

　　“在《鳗鱼的旅行》里，我依然记得这样一句话：后来在同一片土地里，他站在夜色中，鳗鱼们游过草丛，如同破壳的恐惧一般。”
　　他洋洋洒洒地说出这句，在底下同学们一脸茫然的眼神中笑了。

　　沈灵则歪着头，打量了下他。他想起昨日贺栎言放走他时留下的对于徐局长的评价：“他是一个很杰出的天才，但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徐局长的父亲原本是D区的国土资源负责人，这位父亲一心想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父业，成为下一任的局长。儿子来不及问自己是否喜欢，就已经踏上了这条研究之路。
　　所幸他天资聪明，学那些东西并不费劲，一路过关斩将，终于成了数一数二的土壤研究家。
　　然而这时，令人遗憾的事情发生了。D区的资源失控，上面调查下来，父亲失去了自己的职位，并被问责，无法再让儿子子承父业。
　　儿子有足够的资历、学问，终于在研究中察觉出一点味道，却无法再担任这个职务了。

　　他甚至没办法在菲尔切的政府机构中找到一个其他的职位。
　　幸而赫里斯救了他。
　　这位大文豪知道他的实力，破格说服了盛斯亚希望之都的校长，让他在这里当老师。

　　最开始也有那碎嘴的说闲话，徐局长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当场笑一笑，第二天就改了名。
　　名字响当当，大名鼎鼎的徐局长。

　　局长这回成了名字，不再是个尊称了。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有谁看过蓝星大西洋西北部的马尾藻海？”
　　教室里的人才多大一点？他们自然没看过。
　　沈灵则身体挺直，他听说过这片海域。

　　“如果大家听说过，那我觉得你还算有点见识。但是大家都没听说过，那我就觉得还是我有见识。”他闷闷地笑了。
　　有调皮鬼也不怕他，立即不服气道：“谁说不知道？我还见过呢？”
　　“见过。”他哈哈大笑：“不过你千万不要说你怎么进去的，因为这毫无意义。”

　　有人大声问为什么。
　　他回答道：“因为马尾藻海是一片没有陆地边界的海洋，它是由四股强大的海流围成的，所以处于不断地变动之中。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次见到它时，它会变成什么模样。”
　　“所以，千万不要用你的想当然去揣摩任何一件东西。即便你知道所有土壤的特性，可随着时间过去，它也在动。记得，你得亲眼去看看。”

　　下课后，他拿着书本，并没有多耽搁时间。
　　瞧见沈灵则今天就来找他，他倒是微微惊讶了下。
　　恰好此时，克洛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走出来，沈灵则见到她，冲她眨了下眼睛，随即跟着走了。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想起刚才的话，沈灵则有感而发。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会去流浪者星球？”
　　徐局长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菲尔切，根据贺栎言的说法，他当时是准备去其他星球收集土壤的。而一般来说，各类各样的流浪者星球上的土壤最多，这也是他会在流浪者星球上的原因。

　　“那也就是说，你当时已经看出我撒谎了？”沈灵则歪着头，打量着他。
　　“也算。”他点了一根烟，烟雾一缕缕升起。他笑道：“我只是觉得你的故事讲得不错，看得出你看过一些世面。作为老师，我理当给一些鼓励。”
　　何止见过一些世面，沈灵则心想。事实上，我见过的东西还挺多，不过如今已经很多不能说了。

　　他抽出一张卡，推给他：“当时事情比较紧急，所以只能想些办法，赚点钱了。抱歉。这个你收下吧。”
　　徐局长抽烟的动作一顿，从烟雾中露出头，目光停在他推过来的卡上。顿了下，他伸手懒懒地把卡抽过来，左右看了看，问道：“你进了研究所？”
　　“……目前还没有。”沈灵则那半吊子哪里敢怎么进去：“我就是帮伊图做一些分析，像是个研究助理吧。”

　　徐局长点点头。
　　正此时，学校的铃声又响了，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慢慢地响起。
　　他像是被吸引了似的，站起来，走到窗户前去，仔细倾听那读书声。

　　“好年轻的声音。”他评价道。
　　“也很有感染力。”沈灵则说。
　　他顿了下，这才扭过来，轻声道：“教育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它是唯一一个不会被辜负的事业。一个个嗷嗷待哺的学生，连字都不会认，最后却成了滔滔不绝，言辞犀利的重要官员，又或是小门小户，却自得其乐的顶梁柱。即便后来你不再教授他，他也能记得你的某些想法，我喜欢这种不辜负。”

　　沈灵则想了想，点点头，内心却不算太同意。他这一生也有不少的良师，但大多数想法都是自己在复杂的环境中琢磨出来的。有些明争暗斗，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
　　徐局长的问题又来：“你以前有过学生吗？”
　　沈灵则想了想，没有。

　　“一个都没有吗？”他笑了下：“也许你可以尝试下。我以前也不觉得自己能当老师。”
　　“学生没有，不过有一个很没想象力的小朋友，倒是教了我一些东西。”

　　他没说话了，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灵则慢慢地看着远处的蓝天，轻声道：“他对我说，那里有一座荒草园。我对他说，人眼中的世界大部分都是荒芜的，因为他们会挑选，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然后我让他想象，想些好看的，重要的东西，让那些东西长在星球上。”
　　他抽了一口烟，烟从窗户朝外转，寂静的阳光在跳跃。徐局长望向外面，问道：“他想出了什么？”

　　沈灵则顿了顿，才道：“他什么都没想出来。他呆了好久，最后委屈巴巴地说，他已经使劲在想了，可星球上并没有多出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他很不幸吗？”
　　“不幸，也许有点。但现在他应该能想出来很多了。”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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