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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
下了很久的雨,天边终于跳出一丝暖阳的光。靠窗的座位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太阳的到来,晃动的光斑在指尖跳跃。白鲸仰起头,感受冬日里难得的温存。
“江陵,出太阳了。”他喃喃道。
身边没有回应,偏头去看时,江陵已经趴在桌上,脸冲着白鲸这边睡着了。恰好有一束光落在江陵额头的发丝上,眉眼藏在阴影里,鼻子更加挺拔。
“好吧,你睡吧。”白鲸撑着头打量着江陵,目光所及是温柔的脸庞,学着江陵的样子在眼里装满宠溺。
老班提前进来,白鲸拍拍江陵让他起来。江陵先是皱着眉哼哼两声,再用手撑着头慢慢起来,用力揉了把脸,啧了一声。
“老班这么早进来啊,真不像他风格。”江陵眯着眼摸着水杯,发现杯子是在白鲸手里捂着。拿过来喝两口润喉,也算是醒醒瞌睡。
老班往台上一站,扫视一圈教室,清清嗓子,道:“我提前来就是为了通知个事,下周三学校举行成人礼,具体的事宜我已在家长群里通知。各位同学回去之后也和家长说一声,好好沟通,下周三和家长一起来参加成人礼,这可是非常有意义的一件大事啊。”
一大半醒着的人:“好——”
“那现在还有五分钟才上课,你们先睡一会儿吧。我看你们一个二个的精神状态,像是喝了假酒被麻翻了一样。”
几个人闻言刷啦啦地趴下,争分夺秒地睡觉。
听完通知,白鲸更睡不着了。江陵昨天晚上像是去偷鸡摸狗了一样,趴下就睡,白鲸怀疑他都没听清楚老班在说什么。
成人礼,要带家长。这不是换了个地方开家长会吗?
陈末他根本不考虑。可是老爸工作忙,从前的家长会都没来过两次,成人礼怎么请他回来就是个大问题。
白鲸惆怅地趴在桌上,即使睡不着也要趴桌上。他出神地盯着江陵的脸,忽然想起,复读生是不参加应届生的成人礼的。
这么说,下周三的下午,他是要一个人待在教室里的。
“孤独的小江陵。”白鲸偷偷地勾着江陵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画圆。
江陵眉头微皱,一歪头,整张脸暴露在阳光之下。
今天的太阳很好,做完课间操回来,整个人身上暖洋洋的。银杏树秃了,抬头看不到一片金灿灿,但能看到天空一碧如洗,干净得过分。
白鲸和江陵并排走着,嘻嘻笑笑地爬楼。当注意力不完全放在爬楼上时,可以减少爬楼带来的痛苦,同时也会忽略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现在,两个幼稚鬼在讨论奥特曼怎样做才好吃时,江陵冷不防地被人撞了肩膀,使劲往前跨两步台阶才勉强维持平衡,不至于摔砍在台阶上。
“啊我靠……”江陵慌乱中抓住一只手腕。手腕还有些大,这绝对不是白鲸的,白鲸的皮肤很嫩很滑,这手感都对不上。
回头,对上到是白鲸喝了百八十瓶藿香正气水一样的烂表情。
要命,他抓的是林雾华的手腕。
“我去尼玛的!”江陵触电一般甩开林雾华的手腕,往外套上使劲蹭了蹭,并瞪了他一眼。
林雾华把手揣回口袋,朝江陵扬了扬眉毛。“你好啊,江陵同学。”
哟,这不那个匿名发帖的人嘛,真是好久不见。江陵真想现在给他两个大逼兜。
白鲸只觉得旁边走着个污染空气的人,明明自己不是什么老好人,偏要在这装清高,揣个兜把你给得瑟住了,牛逼。
江陵:“你撞我。”
林雾华:“嗯,对。”
江陵:“楼梯间禁止打闹,这点常识知不知道?”
林雾华耸耸肩,唇角上扬以示嘲讽。
“你和他计较什么,”白鲸拽着江陵胳膊就走,“要是和他讲道理能讲通的话,他现在还是这副烂德行?”
“言之有理。”江陵反手握住白鲸的手,一口气爬到六楼。等跑到教室门口时,两个人同时停下,看着对方又突然笑起来。
“你解决了白鸿,林雾华你要怎么做?”
白鲸垂眼,沉吟片刻,“看情况喽,我现在不是很想管他。还有两周又是月考,分身乏术。”
江陵一语道破:“你是没抓住他的空隙吧。”
白鲸之所以能迅速报复白鸿,是因为他明确知道白鸿的种种劣迹,并且有把握拿出铁打的证据。可对于林雾华,白鲸对他的了解不多,甚至没个烂运气都遇不上。林雾华虽然抽烟喝酒打架翻墙无一不做,但白鲸抓不住证据。
白鲸:“林雾华,要比白鸿麻烦得多。毕竟他是一个吃不到回头草就要毁了草原的人。”
得不到就要毁掉。白鲸一向反感这种行为。
“他总会有尾巴让我们踩住的。当下我们还是要把学习放第一位,别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了你。”江陵拍拍白鲸的肩,让他先进去。
是的,怎么能让林雾华那个傻币耽误了他学习的时间。况且现在他最头疼的就是成人礼的事。
晚上还是和老爸打个电话吧。
“江陵哥哥再见!”
孟天星一边拉着白鲸的手,一边和江陵说再见。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天天有帅哥哥辅导他写作业,眼睛已经笑得快睁不开了。他喜欢江陵哥哥教他数学,白鲸哥哥教他语文,这段时间的作业质量很好,老师已经表扬他几次了。
“走了啊。”江陵朝飞奔而来的出租车招招手,回头向白鲸眨眨眼,就差飞一个吻。
目送江陵上车后,白鲸牵着孟天星回家。他还没给老爸打电话,回家再说吧。
今天运势不佳,白鲸准备开门时门自己开了,“呼”的一下朝他脸上扑来,后退两步才不让门砸在他的鼻梁上。
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开门的白鸿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神经病啊站门口干什么!?”
不是,该骂人的不是我吗?
“那你站门口干什么?”白鲸反问。
白鸿一腔怒火无处释放,这几天他遭受尽了同学的嘲笑,现在看到白鲸就恼火,事情被曝光的耻辱和不甘于白鲸的报复的心理交杂,奈何自己打又打不过,骂也骂不赢,简直比那几个女生还烦人。
“你管的着吗,别烦!”白鸿不由分说地推开白鲸,弯下腰拔下鞋后跟就往外走。
白鲸:“……”
他出去干嘛?
哦,关我屁事。
“感谢你帮我开门。”白鲸把刚刚摸出的钥匙攥在手心里,关门时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嘿,又是一个人在家的晚上。
客厅的空调就不开了,白鲸径直回到房间,关门,落锁,开空调。一头栽到被子里,缓缓拨通了老爸的电话。
电话嘟了很长一段时间,老爸那边才接了电话。
“喂,爸。”
老爸那边好像很忙,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小鲸?怎么了。我刚刚开完会,没能及时回电话。”
白鲸抱着一团被子,咬着下唇,说:“班主任发在家长群的通知你看到了吗,下周三成人礼,每个同学都得带家长来。”
“小鲸,是这样的……”
闻言,白鲸叹了口气。从前家长会时,老爸不能参加,开场都是这一句。
“下周我们团队要为了一份合同而应酬,周三可能……”老爸顿了下,深呼吸一口气,“我来不了。”
我就知道。
白鲸把脸埋进被子里,嗡声翁气地说:“好吧,我知道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老爸迟疑很久,半晌无言。
“你要工作我就不打扰你,成人礼我不带家长就是了,反正就是在报告厅听讲座,没意思。”
话说至此,喉咙哽咽,鼻头微酸。
“小鲸,你是不是在怪爸爸?”
白鲸哼了一声,“不敢。你赚钱养家,没什么可以怪的。你去忙,我还要写作业。”
老爸:“小鲸,如果你生气,爸爸就和你道歉。这份合同真的很重要,原谅爸爸不能做到职场和家庭兼顾。届时我会给你准备成人礼物,你好好收下,好不好?”
白鲸抬手抹了把眼角,指尖湿润,鼻子还有些堵。其实他不需要老爸道歉,也不觉得老爸这样做很过分。只是在这个家里,他唯一能依靠的老爸不能陪他一起过成人礼,他很难过罢了。
白鸿很坏,可他有陈末陪着。白鲸承认,他很羡慕白鸿有个能时刻陪着他的妈妈,即使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去不了就不去了,我也没说要怪你。只是我从小到大学校需要请家长的活动你都不曾露两个面,是谁都会觉得难过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连吵闹的人声也没有。
“小鲸……”
白鲸感觉双手无力,手机从掌心滑落,无声落到被褥上。“我没事,你去忙,我去学习了。”
老爸:“好。好好学习。”
挂断电话后,白鲸自暴自弃地把手机丢到地毯上。他在被子里趴了很久,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眼泪来。
他爱哭,是从小的毛病。泪很浅,一点破防就会稀里哗啦地掉泪。白鲸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只是总觉得这个世界会抖落很多烦心到破事在他身上,惹得他心绪不宁,有所焦虑。
老爸不能来,明明是意料之中,可心里就是不舒服,下周的成人之门,终究还是要自己去走。
在床上赖了很久,才舍得翻身下床。一不小心被角掀翻了床头的积木玫瑰,连同玻璃罩一起摔在地上。好在地上铺了地毯,不然和玫瑰一起碎掉的还有精致的玻璃。
“烦。”烦事总是接二连三的来。白鲸不用看黄历就知道今日运势不佳,考虑要不要去寺庙为自己求个红绳。
重新将玫瑰拼好,摆在玻璃罩里。他喜欢《小王子》,小时候总幻想自己就是戴着黄色围巾穿着绿色衣服的小王子。他想要王冠,像要狐狸,更想要的,是一支玫瑰。
一个一米八大男生,喜欢玫瑰,也不过分吧。
他觉得,小王子不是孤独的,他有很多东西。可是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没有父母的陪伴,只有一个江陵,日日陪在他身边。
正因如此,江陵是他的全世界。
江陵说过,玫瑰到花期时,一定会给他一束玫瑰。
而他,一直都在等待那束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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