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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霁
清晨的蝉鸣是妄图惹人烦心的小妖精,可它驱不走凉意,于是解故又紧了紧套在身上的某人的睡衣。
明明他也没比自己高多少,怎么衣服就大这么多?
尤其是裤子,松垮垮的,全靠胯撑着了......
他的何老板已经在做早饭了。解故趴在栏杆上,偷偷看了他一眼。
果然,何老板果然是个居家好男人!
解故转身溜回房间。他小心地把何祏昨晚换下的衬衣挂上衣架,衣服皱得不像话,解故的耳廓又不自觉地红了几度。他的手很稳,握着挂烫机的手柄,从上到下缓缓移动。衬衣背面是解故亲手设计的一幅文人抚琴图,和他那件高山流水的抚琴图差不多,只不过背景换成了繁花掩映中的小院庭深。
他在飞瀑中抚琴,而何老板,是被人藏在深院的那位。
好吧,他承认,他只是不想把情侣款做得太过明显,但不知道那位当事人看出来了没有。
衬衣被转到了正面,解故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定睛看向衣服的下摆,愣神看了好几秒,然后“哗”地一声,迅速把衣服从架子上取下,跑出了房间。
楼梯上很快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何祏侧过头,他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抬头看向飞奔而下的解故。
“怎么了,跑这么急?”何祏好笑地看着他,“先吃吧,已经做好了。”
“额那个,你,你家洗衣机在哪儿,我在楼上没找到。”解故接过何祏放在手臂上的围裙,视线转悠了一圈,把它挂在了隔壁电视机柜旁的衣架上。
何祏见状笑了笑,把解故刚挂上的围裙又取了下来。
“解老板,不是这儿。”他走回一墙之隔的流理台,随手挂到了边上的挂钩上。
“洗衣房在阳台。”他指了指身后的两扇门,“先吃饭吧,一会儿我来洗,顺便再带你熟悉一下。”
他把餐具摆好,背朝解故问道:“你那套也要洗吗?我还以为你会不想穿我的,”他顿了顿,转身看了一眼解故继续道,“昨天你就挺抗拒的。”
......我不想穿你的睡衣那是因为......因为......
“我带了行李。”解故琢磨了下刚才何祏的那个眼神,觉得那里边多少带了点幽怨。
他老实交代:“在车里。”
何祏点了点头,仍背着身继续摆放餐具。
“而且我没抗拒,就是想跟你说但不知道怎么说。”解故弓身靠在墙上,他不自在地用食指摩挲起拇指指腹,将自己的不轨意图全盘托出。
何祏转过身,又从中岛台上拿了两碟做好的点心。解故根本没敢看他,倒便宜了何祏,能肆无忌惮地欣赏解故透红的耳尖。
解故的视线在楼梯侧面的那堵画板墙上上下飘忽,他咳了咳,放下一句“我好像有东西忘拿了”就飞快上楼。
两分钟后,何祏假装没听到某人鬼鬼祟祟蹭下楼梯的声音,也假装没看到某人通过客厅进入阳台并路过阳台连通厨房外侧的落地窗去往拐角小阳台的洗衣房,更假装没发现某人垫着脚走回楼梯假装自己才下楼的假象,五分钟后,何祏还在餐桌边慢腾腾地摆盘。
接着,就轮到解老板闪亮登场了。
他大言不惭地责问何祏:“男朋友,你怎么回事啊,我都跑了一趟下来了,你还没弄完?”
嗯,是,你起止跑了一趟。
但何老板没说,毕竟那件衬衣也是他故意留下的。
.
1301号充分利用了它身为A栋顶层的优势,在能开窗的地方绝不含糊。外侧被全部打通,全做了阳台用,里面的客厅和厨房则仅用一堵墙相隔。走进客厨,移开外侧的玻璃移门便可直接进入阳台,将全景的天空收入囊中。因为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的,所以无论是在厨房准备食材,还是在餐桌用餐,或是在客厅休憩,你都可以一转头就看见美景。
当然,解故最喜欢的观景点,还是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
解故昨天一进门就相中了这张沙发,一是因为它太合自己的脾气,二是因为在1301号的布局里,除了这全景落地窗,就数这懒人沙发最有人气——
软和!
他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似的窝进懒人沙发里,整个人都陷在了里面。窗外的天空是浅淡的蓝,越往上蓝得越深。稀薄的云拉成丝地散漫在天际,晨光被风吹散,只漫不经心地在人间露出微微一点。
“走吗?解老板,带你参观参观。”等何祏终于洗完碗,晒完衣服,解故已经自己遛了一圈,又打了个小盹了。
“有什么好参观的,我早看完了,”解故还是躺在沙发里,他支着脑袋,一下也不想动,“男朋友,你家好没情趣。”
他的何老板不愧是实用派的第一代表,屋子里房间的设计没一个是多余的。哦不对,多了一个,解故还没来得及看。
“嗯,行,那不看了,”何祏一手穿过解故的腋窝绕至背后,一手抄起他的腿弯,把解故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上去休息?”
“......”
解故看着近在咫尺的何老板的帅脸,足足发了两秒呆,然后冷冷地下达了他第一个命令:“放我下来。”
第二个:“你少碰我腿。”
第三个:“背也不行。”
最后一个:“储物间对面那个,钥匙给我。”
何祏绷着嘴角,努力不让解故看出他在笑。他听话转身,打开电视机柜,取出里面的一把钥匙,郑重其事地交到解故手里。
阳光稍微浓厚了一些,解故扬着下巴,潇洒地从何祏手里接过钥匙,然后三两步来到那间房间的门前,激动地差点对不准锁孔。
何祏就在解故的身后,他慢条斯理地跟着,把对方所有小动作都收入了眼底。
他本就有带解故看这个房间的打算,只是他现在突然有点摸不准解故的情绪了。
解故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他知道了?可是何祏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个房间。
解故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出于某种对未知的好奇,并且自己额外脑补了某个被上锁的门的童话。
——要是何祏知道解故的脑洞已经开到了这个地步,不知道他会不会更改一下自己的计划。
门打开了,但里面除了一大扇透光的窗,什么也没有。
空空如也。
解故的眼神里明显显出了些期望落空的意思。他不解地转回身,何祏笑了笑,环上解故的肩膀,看向门内空荡的空间。
“等你布置呢,这是你的工作间。”
解故缓缓睁大眼,眸子里倏地闪过了些不可思议,将那浅棕色衬得又亮了一些。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何祏问:“等等,所以,所以这间是什么时候开始——”
“从户型图开始。”
从设计之初,它就是你的了。
窗外大盛的晨光慢慢地染进了解故的眼底。他看看何祏,又看看这间宽敞却空置了不知多久的房间,他眨了眨眼,低声道:
“抱歉啊,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他像是在对着这间屋子说话,但他们二人都知道,对方不会误解。
.
当何祏把装着老线的包连带着解故的行李箱,一起从地下停车场提至二楼主卧时,解故正全情投入在整理衣帽间的事业中。
见何祏进来,解故拿过被他晾在一边的一把老旧的伞,清了清嗓,以小记者做新闻采访的语气,把伞当作话筒,采访何祏:“何老板,请问您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吗,怎么什么都收?”他晃了晃手里的“话筒”,“要不,以后干脆叫你站长?”
何祏接过解故手里的“话筒”,放回衣柜,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到了地上。
“是啊,专门回收你。”何祏说着,笑了一下,“解老板,那你可就成了我这儿的小垃圾了。”
解故看着那把他特意挑出来的伞又被人好生放了回去,想起之前小橙子和他说的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陈橙:“解老板,我们老大的那把伞是你送的吧?”
“就是那个墨绿色的,很旧那把,之前我们老大天天带着它,但自从和你在一起以后就再没带过了,嘿嘿,我猜你们一定是上个月才确定关系的!对不对?你都不知道,我们老板天天带两把伞,但就是不用绿色那把!也不借人,还神秘兮兮地说那是他的护身符,每次都宁愿把他自己拿来用的那把伞借给我们也绝不用它,倔得要死!这么宝贝它,那肯定有故事啊!”
“哎呀解老板你别藏着掖着了,我们老大早和我说了,那是他喜欢的人送他的~”
“哇,可以啊解老板,你们这感情线很长啊!说说呗,和我说说呗!~”
何祏拿过箱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递给解故,但解故没有伸手,他还在回味小橙子说的那件事。
何祏便喊了他一声。
“小垃圾?”
“干嘛,”解故成功被唤回了神,浅棕色的眸子高高在上地瞥了何祏一眼,把语气拖得老长,“站长找垃圾,有何贵干?”
何祏挑了挑眉,暗笑着把手里的衣物放进衣柜,然后特别刻意地在解故的注目礼中,把那把伞往里面挤了又挤,塞进了最角落里。
做完这些,他就学着解故的语气,叹道:“唉,这垃圾站,有点不成规矩啊。”
解故觑了他一眼,按住微翘的嘴角,问他:“哦?垃圾站怎么不规矩了,快说来让小垃圾听听,我来衡量一下。”
何祏答得很快,他说:“垃圾做大王啊——”
解故的肩头被人沉沉地拍了拍,掌心很热。
他听着那人没有半点停顿地说完了后半句。他叫他:“小主子。”
“嗤。”解故终于笑了出来。他本来也没有真醋什么,现在便更是没这个必要。
他看了眼刚被放出来就溜进衣帽间,还在扫着尾巴巡视新家的老线。
“哎何老板,你主子我是小垃圾,你是回收站站长,那老线是什么,垃圾回收员?”
何祏将行李箱的拉链拉好,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要看哪个工种在垃圾心里的地位更高。”
“呦,何老板,猫的醋都吃啊?”
何祏无视某人促狭的笑,敲了敲放了雨伞的那一格。
解故灿然一笑:“那肯定站长最高!”
“嗯,那它就当回收员吧。”
.
日记仍摊在桌面上,但人已经不见了。何祏从二楼而下,他站在厨房连通阳台的玻璃门前,动手将餐桌搬到了楼梯的侧面。
这是解故的设计。在他来到繁园的第三天,就给1301里的一些家具做了新的安排。
比如他想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饭,所以餐桌就被挪到了画板墙的边上。
楼梯侧面和连接储藏室与工作间的那堵墙,原本都是何祏用来书写归纳工作设计的地方。它们正对厨房和餐桌的位置,为的就是方便盖亚劳模在用餐之余也能整理思绪、获取灵感;但对解故来说,吃饭的时候只能看天看板就太无趣了。因此,等他的投影设备一到,他就立刻给餐桌搬了个家。
何祏自然是没什么异议的。解故只是安装了一个投影幕布,而不是直接用电视把他的画板墙取而代之,这已经很仁慈了——虽然即使解故真把画板墙拆了,何祏可能也不会说什么。
幕布许久没被人展开过了,从何时在解故死后的某一天把餐桌放回一开始的位置后,就再没被人用过。
何祏从厨房倒了杯水,他在幕布旁坐下,餐桌上的马克杯与客厅的沙发遥遥相望,脑海里的回忆在沙沙作响,像电视的雪花屏。他想起解故来到繁园的第二个晚上,那时候,解老板的投影仪还没到他的手上,他就拉着何祏一起,熄灭了所有灯光,窝在客厅的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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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色深沉,客厅中还有漫天星空作陪。何祏与解故相互依偎着,电视里,放的是解故最爱看的一部电影。
解故枕着何祏的胳膊,背后是满天星斗。
“何老板,你说,植物人还能算是活着吗?我要是像这样躺着,什么也不能动,那还不如痛快死了,我真的宁愿死了,也不想做个动都不能动的死物。”
何祏没有说话,解故便扭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话题太过沉重,担心何祏会不开心,他又道:“嗯——不过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让我继续活着也行,但你要经常和我说说话动动我的胳膊啊腿啊什么的,假装我还能动。然后嘛~”
他嘿嘿一笑,环过何祏的肩膀,眼里映着窗外的星光,璀璨生辉。
“你想做什么都行哦~我会提前吩咐好的,绝对不告你强/奸!~”
何祏笑了笑,他揉了揉解故的头发。
“确实不是很喜欢这种假设,但......”
“解同学,时间过得很快的,尤其是在人拥有过之后。”
他像在说电影,又像在说自己。
但何祏已经回想不起自己说这番话的初衷了。
他只记得,屏幕上的电影在他说完这些话后放至终结,谢幕的字幕在成片成片地往上移动。黑黢黢的空间里,光线又暗了几分,如广袤的宇宙,深邃,却迷茫。
解故看着他,语气是少有的认真。他说:“何祏,别去感受时间,感受我就好了。也许你觉得你抓不住它,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何老板,只要你想,你都可以抓住我。”
他牵起何祏的手。
“我不会离开你。”
“永远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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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馨提示:老线是被解老板提前送到鸾尾街的宠物店,然后才被带到1301的。所以,它确实被解老板见色忘猫地忘了一晚上,但不是违反动物保护法地跟行李一起被关在车里,而是好吃好喝地在店里……额,当老大……
店老板:活了二十六年,头一次见到这么有魄力的猫!初来乍到,就让店里的其它宠物全都不叫唤了!鄙人从业以来,就从没有感受过这么安静的氛围过!可能是它比较会说话吧,反正,我欢迎你们再来!!!(才不是因为你们长得帅)
大家看文愉快呀~天天开心~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