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受101

　　五秒后，李石将他推开。

　　因为慌乱，他施加的力度有些大，叶泉差点就要整个倒下去，他用右手支撑住全身的重量，沉沉地看向已经转过头的李石。
　　他想，自己还是不够坚定，也过于胆小，只敢亲吻李石的脸颊。在没做这些事前，叶泉也在猜想着，他第一次和李石告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李石会是略带犹豫地和他说对不起？还是已经情意相通，只需要把话说开就能开始那梦寐以求的恋情？

　　“你是……同性恋？”李石的脑子晕晕乎乎，好一阵才问出这么个问题。他像是在排出什么因素，又或者说想找寻真正的原因，毕竟被视为朋友的青年告白，这对于前不久还在调侃找不到新恋人的自己，简直是当头一击。

　　因为当即的动作，叶泉的腕骨有点疼，他顾不上这类似扭伤的痛感，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不知道，但只喜欢你。”

　　就像在大学的时候，前男友在分手的那天拉着他的袖子哭泣着，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却还要给予期待。他本来自豪于扳弯了叶泉，更自信地认为：自己能与商院的高岭之草一直在一起。

　　“我不喜欢你，也不是同性恋，约好的时间到了，就这样吧。”

　　没有心动的感觉，叶泉垂着眼眸想着。可是，他是很正常的人，没有什么感情缺乏症，但如果在一场恋爱中连甜蜜的感觉都体验不到，那也无必要维持下去。

　　“你这是在玩弄我！”前男友流泪喊着。

　　感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出现的时机难以预测，也许是一点点攒成的，到量变至一定时期才知晓。

　　而现在，他明白，自己所面对的结局只有一个——

　　“抱歉，我暂时没有那个想法。”

　　是了，他一直都知道的，所以叶泉才不敢贸然表白。如果将心意告知，却只能在最后得到对方的拒绝、疏远以及连朋友都没法做成的关系，他一定会疯掉吧。

　　可是很奇怪，之前一直惶恐不安的“答案”如今展现在自己面前，叶泉却呼了一口气。

　　正如凛锋所说的，他是个自私的家伙，内里流着盛家的血液，是天生的商人。无论他表现得多高傲，多么冷漠，也会在感情上沦落，真实的喜欢与多年的偏执融合在一起，他放不了手。

　　“别再做这些事了。”

　　李石站起身，他不清楚叶泉是什么时候起心思的，就这么短短的一个月吗？他前不久刚对自己的情感问题思考清楚，后脚就来了这样一茬。
　　失礼又冒犯的举动让李石的心情不是很愉悦，他不再去看叶泉的表情，惊讶和荒谬感已经让他的脑袋“浑浊”不堪。

　　恋爱，对现在的他来说并非必需的东西。他太累，也刚从被自己蒙蔽的爱情中脱身，已经没有精力去处理更多的情感。

　　他不知道怎么办。

　　李石径直朝着房间走去，结果还没踏出几步，左手再次被叶泉拽住。

　　“李石，我想追求你。”

　　“可以吗？”

　　他放软了声音，后三个字已经带上了剧烈的颤抖。叶泉知道，他若是说出：“能不能考虑一下，和我交往？”，李石大概率会是拒绝。

　　剩余的小概率是心软，然后强迫自己扭转界定两人关系的想法，在差不多的时间里点头答应，但这并非叶泉的目的。

　　叶泉不需要李石考虑自己，且一个人百思苦想，他想得到的，只是一个李石不会排斥他的前提。

　　这句话中有请求，有悲伤，也夹杂着急切，更多的是……是什么呢，李石不清楚。他不喜欢这句话，包含着势不可挡的欲望和野心，宣判了什么，前方也将会有太多的不可抗力。因为就算付出真心，也不代表一定会被人接受。

　　为什么要这样呢？就直接把目的说出来，他要如何回答，李石只能说不。

　　“叶泉，不……”

　　“李石，我要追求你。”

　　在这一刻，叶泉那一直以来在他面前乖巧、安静的形象像是被掀开，透出内里的新标签。海上的冰山只有那么一小截，底下的则是“深不见底”的未知。

　　“我不需要。”

　　李石还是转过身，他倒是不生气，对方这么说，就表明自己也有拒绝的权力，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只要把事情好好捋清，按照叶泉的智商情商，他至少不会死犟在自己身上。

　　“叶泉，我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恋情，现在不想谈恋爱，也不需要别人追。”

　　叶泉的眼神清凌凌的，瞳孔中像是燃烧着明艳的火焰。李石硬着头皮顶住，和教小孩一样跟他讲道理，在心里，他也真的是把叶泉当弟弟看的。

　　叶泉难道不知道吗？他太知道了。

　　这就是先前他自己劝告自己的理由，也注定了他追求的开端，叶泉现在击破了这个平衡，他只能够朝前闯。

　　“没有关系，你不用答应我的。”

　　对方明明冷着一张脸，李石却仿佛看到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蔫吧下去，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相互沉默了好一会儿。

　　李石确实在拒绝叶泉，他没有被道德绑架的烦躁焦虑，却有一种绕到什么东西里头的混乱感。

　　“我确实不会答应你，也许我会拒绝你很多次，没必要……”

　　“所以你不用在意的。”叶泉打断他的话，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他将头低下去，用指尖抠着膝盖上折叠起来的牛仔裤褶皱。

　　“你可以不理我，但别让我不喜欢你。”

　　李石捏了捏自己的眉头，结果又回到了原点，他最为之慌乱的四个字。

　　难道要让他暴怒地说：【离我远点，我讨厌看到你，我不喜欢你只把你当朋友，你可真烦人。】吗？先不提他压根没有这个心思，他也狠不下心说出这些话来。

　　只要自己能明确表示“不愿被追求”的想法，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多次，叶泉总会放弃的吧？

　　“随你吧，我先回房间了，你早点睡。”

　　他决绝地转身离开，叶泉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之后才堪堪收回目光，仰着头靠在沙发上。

　　*

　　被告白的当事人在夜晚辗转反侧。

　　不是他后悔了，心疼了，而是他在认真思考：为什么叶泉会喜欢上自己？

　　他……难道做了什么让对方误解的事吗？

　　李石在脑海里迅速过滤了一遍近三个月的事情，别的不提，他因为自己的过往经历一直回避着相应话题，尽量和叶泉聊的都是兴趣爱好和工作。

　　就算谈论庄家，百分之九十七也是庄非然这个前上司，剩下百分之三被他迅速略过。

　　这太匪夷所思了。

　　第一次见到叶泉，是在他23岁那年，已经参与工作的他任职于一家研发智能硬件产品的小公司。而他们依托于某提供电子商务的大型企业，李石所在的项目组负责的是低档的产品上线，因此只需要双方开个会议通知一下就行了。

　　他因为要整理数据和帮助主管调试设备，便早一步来到了会议室。在会议舞台的暗门处，他目睹了一位实习生助理被换下来，取代对方的是李石所熟悉的面孔。

　　没记错的话，新换上的是隔壁项目总监的亲戚。

　　会议很简单，介绍双方工作人员后，企业的负责人将产品的性能、质量，以及用户需求，市场预测等讲述清楚，整个过程还没超过一个小时，便快速结束。

　　李石将音响上的线整理好装到工具箱里，这一次人员没有分配好，他和另一位被“幸运”地抽到类似场务的工作。好在只是一些基本的设备调试，要是中途出了什么漏子，自己可不会维修。

　　那位实习生孤零零地坐在前几排靠里的位置上，埋着头低声咳嗽着。李石注意到他已经维持这样的姿势很久了，收拾好东西的他不免擦干净手，上前拍拍对方的肩。

　　“你还好吗？”

　　因为带着口罩，他不能看到对方完整的脸。少年的眼角微微上挑，眼睛整体却不显得细长，瞳仁又黑又圆，因为咳嗽而杂着透明的水膜，看起来状态真的不太好。

　　本科实习生的年龄一般都不会超过21岁，总归是比自己小的。想到少年刚被换下，心里怜惜之意一起，便忍不住继续问道。

　　“你带了药吗？看你咳得很厉害，要不要去附近的医馆？”

　　他们公司位置比较偏，这后头只有一个老中医开的医务馆。对方企业并不单单为他们公司而来，合作的更是H市的大企业，比如语耀集团和盛澜集团，也许少年等会就要跑到另一个地方去。

　　“不用……”他的嗓音沙哑，痛苦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接着继续艰难地说着：“谢谢……”

　　事实上，李石没有时间带对方去医馆，这只是口头上的关心。他与对方素不相识，最多只能给他送两瓶水，通知公司里的人带少年回去。

　　而因为搬运设备所戴上的口罩，注定了这只是两人短暂的相遇，他只记得少年的名字，而自己这个“好心人”可能在几天就会被忘却。

　　那之后，仅过了不久，他届时已经入职了语耀，在某一天被庄非然叫到总裁办公室，重新遇见了对方。

　　“他是我的新秘书，以后有什么消息，会让他通知你。”

　　“叶秘书，这就是你需要负责的员工，算半个庄家人。”

　　青年刚从大学毕业，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马甲，站在办公桌的一边，如一支青韧的竹。

　　有时命运就是这么巧妙，意想不到的事情时时上演。他们握了握手，之间隔着的距离和职位预示着他们不可能成为交心好友 一一一 这样的观念从上个月被推翻，又在刚刚被彻底碾碎。

　　真是难以置信啊，李石用胳膊挡住脸，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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