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太阳

　　约莫十五分钟以后，他们到达目的地。
　　摁亮电梯楼层按键，夏初阳把一个小钥匙扣给了林宸。
　　这个钥匙扣可以用在小区门禁、单元门门禁以及电梯刷卡。
　　电梯在顶楼停下来，夏初阳通过指纹解锁了门。
　　开了门，他却没有马上带林宸进去，而是启动了门锁的新录指纹功能，对他说：“手指放上去。”
　　林宸没有动，拒绝了：“你告诉我密码是什么就行。”
　　他只偶尔过来，没必要录指纹。
　　录指纹像是主人家才有的待遇，让他觉得很怪异，虽然从某些层面上来说，他确实是某人的另一半。
　　夏初阳顿了一下，报了一个六位数字，语气很冷淡。
　　——是他们相遇那天的日期。
　　林宸不可置信地望过去。
　　他没有解释，把门开大一些，率先进去了。
　　屋内还是跟上次来一样整洁干净，只是它冷冰冰、空荡荡的，没有丝毫人气，鞋柜里摆了几双拖鞋，连包装都还没拆。
　　夏初阳一边拆开一双拖鞋的包装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平时基本都是我一个人住。”
　　林宸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夏初阳却直接转过身将拖鞋放在他脚前，然后笑着对他说道：不过你以后可以是这屋子的女主人。”
　　“滚。”林宸看似生气地回了他一句，内心却已是波澜起伏，心疼夏初阳没有被陪伴的少年时光。
　　“基本的洗漱用品都有，在洗手台旁边的柜子上，换洗的衣物你就先穿我的吧。”
　　两个人去衣帽间拿了睡衣。
　　林宸：“那我先去洗了。”
　　林宸洗完澡出来，换上了夏初阳的睡衣，虽然自己个头不矮，但夏初阳的睡衣对他而言仍然显得宽大了些。夏初阳还在那玩手机。他走到他面前，停下来：“你今天睡哪？”
　　“床上。”夏初阳说得很干脆。
　　这是他的家，旁边是他的男朋友，他疯了才会去睡沙发。
　　林宸催促：“那你快点去洗澡，早点睡觉。”
　　“你先睡。”夏初阳的世界里没有九点钟睡觉的可能。
　　林宸：“我困了。”
　　夏初阳就奇怪了：“刚刚图书馆还没让你睡饱？”
　　林宸寸步不让：“我那个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真正的睡着。”
　　今天一整天都处在学习的精神紧绷状态，现在松懈下来自然而然困意也已经袭来。
　　夏初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是妥协，站起来走进了浴室。他洗澡很快，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刚踏出浴室的门，他就滞在了原地，连带着擦头发的手都顿了一下，预感大事不妙。因为他看见林宸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照片墙上的一张照片。
　　“不早了，该睡了。”夏初阳打断了他的全神贯注，然后掀开被子问他：“你习惯睡右边还是左边？”
　　“左边。”林宸冷冷地答道。
　　“那灯你来关。”
　　林宸挪步到床边，试着按了几次开关，才成功把所有灯都熄灭，然后摸索着扯过被子。
　　夏初阳关闭了手机，将它放到床头柜上。
　　两人之间大概隔了能容纳两个人的间距，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房间里很静、很静，能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彼此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初阳仍是没有丝毫睡意，正打算去捞床头的手机消磨时间，就听到他问：“你不是说你的初吻是给我的吗？”
　　“小时候的吻也算？”
　　刚刚林宸目不转睛盯着看的照片，正是夏初阳亲吻一个小女孩脸颊的照片，那时候的他看上去顶多也才五六岁的样子。
　　“怎么不算？”
　　这话说的……难道小时候的他不是他？
　　夏初阳一派从容：“我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
　　如果不是有照片，我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接着，他还要倒打一耙：“说不定你小时候也跟别人亲过，还跟别人玩过家家拜过堂。”
　　“我没有。”林宸否认地掷地有声。
　　夏初阳不讲道理：“你怎么知道没有，你不记得了而已。”
　　“就是没有。”
　　“谁知道呢？”
　　“至少我只是‘谁知道呢’，而你是证据确凿。”林宸反唇相讥。
　　他终于不说话了，只是心想，要不是这个照片墙是嵌进去的，他早已经毁尸灭迹了……
　　认输了吗？
　　哼，小时候是流氓，长大了当骗子。
　　赢得胜利，他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稍微舒坦一点，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旁边有翻身的动静，而且根据床垫的凹陷可以判断他是冲着他的方向来的。
　　他突然意识到，在这样的夜里，他们聊的话题似乎太过火了些。
　　他睁开眼睛，眼前落下一道黑影，他的脸悬在他的脸上方。
　　黑夜里，他那双桃花眼亮得惊人，他在里面看到了危险的信号。
　　林宸心里一慌，虚张声势地问道：“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拉住他想扯被子的手，然后不管不顾地低头吻下来。
　　他的神智瞬间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大脑一片空白，失去思考的能力。
　　他那么熟悉，有那么陌生。
　　他吻他的动作很粗鲁，他非常确认他就是故意要弄痛他，但他拉着他的手一点点地十指交缠，又给他正被温柔对待的错觉。
　　窗外的雨开始下起了雨，风不停地把雨水拍打在窗玻璃上。嘈杂声中，他依然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跳动的声音。
　　分开的时候，双方的呼吸都很急促。
　　他将手撑在他的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我的初吻给了谁，我说了算。”
　　林宸转回头看他，半晌，实在找不到什么怼回去的理由，只能不情不愿地“恩”了一声。
　　夏初阳嗤笑一声，手臂从他的脑袋两侧移开了，重新回到自己的半边床上睡下了。
　　林宸借着窗外的微光，用余光注意了他一会儿，没等到他任何举动。他一动不动，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好像真的打算睡了。
　　但是，谁知道他待会会不会心血来潮兽性大发，林宸把被子拉高，还悄悄地把自己身侧的被子都掖好了。
　　他这个防贼的举动令夏初阳忍无可忍，他一举揭穿了他：“是不是我一出去，你就会把房门反锁，然后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装作睡着没听到敲门声？”
　　有的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这让他在他面前根本没有隐私可言。
　　夏初阳在他的沉默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林宸承认自己的这个想法确实过于邪恶，所以，他拒不承认：“我没有。”
　　说完，他又后悔自己的语气未免有恼羞成怒的嫌疑。
　　他这么个人精，听不出来才怪。
　　果然，夏初阳又发出一声讥笑。他坐起身来：“没有，那再好不过。我有房间的钥匙，你锁了也没用。”
　　林宸眼睁睁地看着他下床，一阵胸闷气短，最终决定“破罐子破摔”，他爱咋样咋样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最终，夏初阳没有出门，他下床径直进了卫生间，将门关好。
　　里面响起花洒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林宸闭紧了眼镜装睡，一动也不敢动。
　　他上床的动作很轻，显得很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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