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爱他[长篇版]

　　这些天，覃安的病情越发严重。以往他们有很多时间外出，登山玩水。可现在，覃安已经无力攀登。每每只桑宇开车带着他出去透透风，可室外寒冷，很多时候覃安都只是待在车子里看风景略过。

　　渐渐地，两人外出的机会都不多，覃安时常无力走动，更多时间都躺在床上。

　　临近春节，虽然覃安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远行，但桑宇还是收拾了行李。他还是想带覃安回家过个年。

　　覃安对于去C市过年也感到高兴，说还想见见阿姨，也想吃一下桑宇妈妈做的汤圆。两人都没工作，对于出行不愿挤春运便提前了几天。

　　毕竟覃安的身体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桑宇也打算的是早回几天，过了初一就赶回来。

　　收拾好行李，两人才开车去了机场。

　　待到抵达C市已经是傍晚时分，陈逸文开车来接，在接机口见到桑宇便笑着走了过去。可看到一旁立着的覃安，脸色都变了变。

　　覃安的变化已经不能算是变化，而是已经到了疾病入表的地步。

　　陈逸文憋下心中疑问还是笑着将两人接回了家。

　　一回到家，桑妈妈便迎出来拉住了覃安，将人带去了沙发上坐下。

　　陈逸文朝桑宇使了个眼色便径直上了楼。
　　不多时，桑宇也跟了上去。他看了看楼道，朝亮着灯光的那间走了过去。

　　这是一间书房，陈逸文背对着门站立在书房中央，整张脸阴云密布。

　　桑宇站立在门前，还是伸手敲了两下门。
　　陈逸文转过身来，笑道：“过来坐。”说着走至沙发处坐了下来。

　　桑宇走过去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陈逸文想说什么，或者是想问什么，在机场的时候桑宇看到他的表情便已经知晓。

　　陈逸文叹了叹气，开门见山，“之前阿姨回来就说覃安瘦了很多……我当时还在想能瘦到哪儿去呢？今天见到……桑宇，你跟我说实话……覃安是不是生病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病，但这个病轻不了。并且三人在车上时，覃安一路都在咳嗽。

　　桑宇嘴唇动了动，缓缓道：“肺癌，晚期。”

　　虽然陈逸文有所准备，可听到是癌症的时候还是沉重地叹了叹气，“什么时候的事？”

　　桑宇摇了摇头，“不知道，覃安……”覃安或许也时日无多了。
　　有时候桑宇都害怕，一觉醒来，覃安就离开了他。

　　不知道？情人间连这个也不知道？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只想陪他走完最后的旅途，至于以后……我不敢想。”

　　“桑宇……这么久了，你都一个人承受，很不好过吧？”

　　说着努力扯出一个笑，可那笑比哭都难看，“哥，你怎么惯会揭人伤疤呢？”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件事情，不能告诉我妈……”

　　桑妈妈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可桑宇知道，父亲那年去世，母亲消沉太久。桑宇一直让她找个伴，毕竟那会儿她还年轻，可她总说缘分没到。

　　“你觉得你们这一回来还瞒得住吗？覃安……他看上去已经……”

　　“我知道，尽量吧。我们很快就回A市，初一下午的机票。”

　　陈逸文叹了叹气，“这样也好。”

　　桑宇点了点头直视着陈逸文的眼睛，认真道：“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你说。”
　　“你能替我好好照顾我妈妈吗？”

　　陈逸文心里咯噔一下，仔细观察着桑宇的表情，“你什么意思？你……”

　　桑宇笑着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做傻事？”他叹了口气继续道：“覃安不爱我，他要的也不是我。可是以后会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

　　不爱？
　　陈逸文又想到在公司见到覃安的那一幕，他身边跟着的那个看上去就十分亲密的人。

　　原来他另有所爱，可他为什么要耽误桑宇？

　　“覃安是不是在患病的情况下和你在一起？”陈逸文不可置信地看着桑宇，咬牙道，“他这不是害了你吗？！”

　　桑宇摇了摇头，“他并不想告诉我他生病的消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自作自受。即使知道他心有所属也依然放不下他。”

　　陈逸文深深叹了口气，“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明白？何况是你们两个人的感情。可是桑宇，覃安他……你要早做心理准备啊。”

　　桑宇点了点头，没再接话。

　　“桑宇，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我有个同学在医学上很有些成就，要不要我找他帮帮忙，看看有没有关系找到一个这方面的专家？”

　　桑宇摇了摇头，“覃安在A市的主治医生就是，可是覃安不想……不想待在医院。”

　　陈逸文点头，“我明白了。”
　　这个病就是混个日子，或许许多绝症患者都是如此想的。

　　两人在C市，桑宇依旧开着车带着覃安出去随处转转。每每覃安只是靠在副驾椅背上望着窗外那一闪而过的风景。

　　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桑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桑宇将车停在公园的停车场，拉着覃安去到湖边看白鸽。桑宇还从小贩那里买来玉米粒递到覃安手中。

　　可覃安看到一下扑腾过来的鸽群，将手中的玉米粒全数撒了出去，惹得桑宇哈哈大笑。

　　两人绕着湖边缓缓行走，天气寒冷。桑宇替覃安裹了裹围巾，“我们回去吧？”

　　“再转转。”
　　走得累了，两人便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看着平静的湖面。

　　两人回到家已经天黑。陈逸文和桑妈妈在客厅的沙发上整理着买回来的新年物品。

　　见到两人回来，桑妈妈就站起了身，“哎呀，怎么这么晚啊？外边这么冷，还非得出去，冻坏了可怎么办？”

　　“随便转了转阿姨。”

　　“来，安安过来坐。我和小文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桑宇环顾了一下屋子道：“叔叔呢？”
　　桑妈妈向上指了指，“在书房里写对联呢，这一个下午不知道写了多少副了。”

　　正说着，只见陈爸爸拿着一副对联走下了楼梯。

　　桑宇连忙走过去接过，“哎呀，叔叔这字儿写得太好了！叔叔写好的还有吗？这个我们回A市的时候得带走一副。”

　　“有有有，书房里晾着，随便挑。”
　　“哎！谢谢叔叔。那这个贴起来吗？”

　　说话间，陈逸文从桌上拿着一个双面胶和两张“福”字走了过来。

　　“来，这事儿交给你俩办了，贴门上。”说着将手中的物品放到了覃安的手中。

　　覃安看着手中的东西愣了愣。

　　桑宇拉着他就去了门外。两人个子够高，贴起来不费事，很快就全部贴好。

　　两人重新进到屋内的时候，桑妈妈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桑妈妈照例一直往覃安碗里夹菜。

　　桑宇连制止都不能，只能干笑。
　　笑到后来，桑宇看到覃安表情都有了痛苦之色，连忙起身。

　　“咳……”覃安就连饭间也一直时不时咳嗽。

　　“哎呀，安安这几天怎么一直咳嗽？小宇啊，你到客厅中间那格抽屉里看看，应该咳嗽药。找两片给安安吃！”

　　“哦，妈，他这些天感冒，我们有带药的。你们慢慢吃，我饱了。”说着拉了一下覃安，用了用力将覃安从餐椅上带了起来。

　　“哎呀，怎么就吃这么点啊？”陈爸爸看着桑宇道。

　　“哦，我们刚刚在外边吃了点C市的特色小吃，还没怎么饿。叔叔，你们慢吃啊。”

　　陈爸爸点了点头道：“好好好，那小宇和安安早些回房休息。”

　　一直到回到房间，覃安躺倒在了床上，胸痛近期更加强烈且频繁，呼吸困难到他不得不张开嘴辅助呼吸。

　　“覃安……”桑宇连忙拿出止疼药，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
　　这一次覃安十分配合的吃了下去。

　　现在覃安每一餐的用药，桑宇都紧紧地盯着。他也没有机会再继续扔药。

　　覃安的呼吸声伴随着鸣音，仅仅是听着就让桑宇觉得难受。

　　桑宇翻身上床紧紧地抱住了他。

　　……

　　三十这天，桑妈妈一早就开始忙活，包了三种馅的汤圆。覃安如愿吃到，三种馅各吃了一个。就三个汤圆还吃到了唯一硬币，当然了，这也是桑妈妈故意为之。餐桌上看上去齐齐整整，陈爸爸桑妈妈也都乐开了花。

　　用完晚餐，陈逸文开车和两人一起去了市区指定的地点放烟花。

　　道路拥堵，车子行进十分缓慢，好容易抵达，几人下了车远远看去，现场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覃安，要不别过去了……”桑宇立时有些后悔带覃安过来。

　　覃安摇了摇头，接过一旁陈逸文手中的一捆烟花向前走去。

　　陈逸文看着覃安的背影，思绪好似飘到了远方，“我妈妈重病的时候路过一个小超市，她看着冰柜里的冰激凌特别想吃一个，可我们所有人都拦着，告诉她为了身体暂时不要吃了。可没过多久她就走了。那个时候她看着冰激凌那十分渴望的眼神，我到现在也忘不了，我时常会想如果那个时候让她吃一口就好了。”他转头看了看桑宇继续道，“桑宇，他现在想做的事情，都让他去做，别留遗憾。不然到时候可是要记挂很久的。”说着将手里的另一捆烟花递到了桑宇手中。

　　桑宇接过，对他点了点头，快步跟了上去。

　　陈逸文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重新回到了车子里。

　　车窗下降，远处连续的鞭炮声此起披伏，各色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桑宇快步追上覃安，带着他一起将烟花放置在地面上。随手将打火机递到覃安手中。

　　“你点这个，我点这一个，一起点！”
　　覃安笑着接过，点了点头。

　　“一、二、三！”随着桑宇的报数，两人同时点燃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捆。

　　引线点燃，覃安向前走了几步到了安全区才回过头来。

　　桑宇后退了几步，对覃安做了个远离的手势，喊道：“再走远一点！”

　　覃安闻声又后退了两步。
　　下一秒烟花升空，绽放。点亮天空。

　　覃安仰头望着，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桑宇微笑着看着他。

　　觉察到桑宇的视线，覃安对上了他的目光，远远地看着桑宇，也对他笑了笑。

　　那一刻，桑宇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一切都那么美好。
　　时间如果停留此刻就好了。

　　最后一环烟花散开。覃安目光变得虚无起来，灵魂像是脱离了身体，他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桑宇脸上的笑意顷刻不见。
　　“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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