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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
燕临与扶北一同往前厅走去,刚踏进门,就看见曹昂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进来,衣袖甩得乱飞。燕临于是屏退了厅中下人们。
曹昂冲到他们面前,气还没喘匀,就说道:“我跟你讲——”他的话音突然一顿,燕临跟着曹昂的眼神看去,原来是看着扶北。
扶北刚要退下,燕临就说:“没事,能说。”
曹昂顿了顿,说了下去:“我今天本来想找我父亲,我爹房门关着,但我听到里面有人提起了燕青云!”
自从看了上次那封信件后,燕临对燕青云这个名字就十分敏感,这时听到这件事,他眉峰陡然一聚,表情也变得警惕起来。
“你说我家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所以我听了一会儿,才知道燕青云他竟然想借我家水路运几十船盐过来!”曹昂说起来都觉得惊心动魄。
“几十船?他要这么多干什么?”燕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眉头也越来越紧。
“我听里面那人口音,不像京城人,他说雍王要运的是南边新晒出来的盐,还要加急送。”雍王即是燕青云新封的王位。
“盐是官府一手控制的,他怎么敢私自买办?”燕临语调提高,连一旁的扶北也吃了一惊,看向曹昂挑了下眉。
“对啊,我爹自然拒绝了,但要是燕青云找我爹麻烦怎么办……”曹昂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来,声音缓缓放低,“要不然……我们去告诉皇上吧。”
燕临沉思片刻,一时也拿不准该不该告诉皇上。他问:“你确定听到了这些?”
“我自然听得真切!”曹昂神色都激动了起来。
于是燕临又犯了难:“如果真是这样,就算告诉皇帝了,也有皇后的娘家将他保下,更别说他还是嫡长子。”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其余两人,“但如果这就是个圈套,那我们……”
燕临没说完,但其余二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不能一击致命,那他们就都完了。
扶北这时忽然开口:“你说那人不像京城口音,可是南方人?”
曹昂被突然一问,脑子里混乱了一会儿才答道:“不像……至少我没听过。”曹昂从小就跟着曹卯在水路上生活,长大后送入国子学才作罢,他说不像,那基本可以排除南方人了。
扶北沉默半晌,说了句头不对尾的话:“北边扶余国向来多雨少阳,今年更是产盐稀缺。”
燕临一开始没听明白他的意思,等反应过来后,脸上瞬间带上了惊讶的神色,整个人瞪大了眼:“你是说……燕青云他……他当真好大的胆子!”
曹昂也反应过来了,他难以置信地呢喃:“疯了……他外祖还在朝堂上……”
“他若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们倒是有了把柄,就怕——”扶北忽然看向燕临,“几十船盐还不足以让扶余大动干戈跋涉千里,但若是要他们配合演一场戏倒是绰绰有余。”
燕临听了忽然心里一紧,与扶北对视的眼睛瞳孔不断缩紧。
“被打压十几年的新封王爷与出生边境的普通人走得极近,又常被兄长打压,一怒之下联合敌寇想要夺位。”扶北淡淡说完,“王爷大逆不道,兄长检举有功……得封太子。”
曹昂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一双眼在燕临和扶北之间来回扫动。
燕临怔怔看着扶北,瞳孔颤动,在柳殿安安分分生活了十几年的透明人很难想象自己处于风暴中心是什么样。
他看见扶北转过脸去,便回过神来,紧了紧喉咙,声音低涩:“曹昂,既然燕青云没有自己来,他肯定不是只把筹码压在你父亲身上,曹家这么多年的辉煌,也不是他说动就能动得了的。”燕临低着头喘了一口气,“你,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好好想想。”
曹昂有些担心,他张了张口准备说话,却看到一旁的扶北给他使了个放心的眼神,于是他也闭了嘴,点点头退了出去。
曹昂一走,燕临就支撑不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他浑身一阵发冷,低着头盯着地面。
扶北坐到他身边,等了一会才把手放在他肩头。
燕临低沉的声音慢慢传来:“为什么我会生在皇宫呢。”
扶北搭在他肩上的手一顿,手指也无意识般蜷起:“生在宫里也是件好事,起码不会身不由己。”
搬来王府的第一天,嬷嬷就感觉王爷不对劲,但她已经出了宫,找个理由进宫去见柳妃已是登天之难。
用完晚膳,燕临就早早回了屋里。尽管自己只是个闲职王爷,封地里不时呈上来的大大小小之事务也够让人头疼。
扶北推开门进来,放了一盅凉好的莲心茶在燕临桌上。
“别太累了,这些事交给下面人去做也行。”扶北放完茶,坐在燕临身边也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燕临揉了揉皱起的眉,叹了口气:“我担心下面人阴奉阳违做事不好,自己经手总归放心些。”
扶北听言,转头看了看映在烛光下燕临的脸。五官锋利,眉眼如挫。
少年慢慢长大,从当初那个会因为一块骨头和自己闹别扭的小孩,长成了能够一个人处理封地事务的小王爷。
扶北淡淡一笑,回头继续看起书来。
第二日,宫里就来了柳妃的消息,想让燕临与扶北回昭阳宫看看。于是燕临马不停蹄,两人吃完早饭就进宫去了。
再站在昭阳宫门前,燕临只感觉恍若隔世。自己第一次来时,还什么都不懂,现在来到这里,自己已经是有了封地的王爷。
柳妃笑着拥了上来:“一路过来有些颠簸吧,快进来。”
不过走了一日,昭阳宫熟悉的摆设却让燕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坐到正殿里,一边剥莲蓬,一边听母妃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事。
“早知道就不让扶北走了,自他不管蚕房事之后,蚕房账务突然就合不拢了。”柳妃一边剥莲蓬,一边叹了口气。
本是个玩笑话一般的语气,但燕临迅速与扶北对了个眼神。
扶北笑着说:“娘娘若是不嫌弃,小人自然乐意帮忙,敢问是为什么合不拢?”
“唉,说来也奇怪,早些天的时候我就发现每天进出的蚕丝数不对,但我一直没放在心上,但昨天晚上那边递来账簿,我一对才发现问题。”柳妃喝了口茶,“每年的贡蚕都要从我们这边过一道,但最近的贡蚕数和蚕丝数对不上,有进无出。”
扶北一瞬间眯起眼,让燕临捕捉到了。“既然如此,今天我就去那边看看,贡蚕蚕丝是给皇上用的,可千万出不得马虎。”
出了昭阳宫,两人一路慢慢走着。扶北说:“你先回府里,我去蚕房看看。”
燕临说:“你也觉得不对劲?”
扶北沉思片刻:“不会那么凑巧,刚好我们都走了,刚好他又急着要盐。”
于是两人在二宫门前就分开了。
燕临快走到宫门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他回头看去,原来是燕青云带着一干人等信步朝这里走来。
燕临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燕青云见燕临不动,便摆了摆手,示意让下人们不要跟来,他一个人走近了燕临。
“几日不见,萧王倒是色气不错。”燕青云笑得像只狐狸。
燕临自然也假惺惺地恭维:“雍王也不错。”
本来燕临想着打了招呼就走,没想到燕青云忽然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本王一定会过得好。”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氛围忽然就变得紧张起来。燕临微微眯眼,盯着燕青云,燕青云毫不退让,也盯着他。
燕临鬼使神差般问了一句:“我娘的蚕房,你是不是动了手脚?”
“对,是我做的。”
燕临没想到这人会回答得这么干脆,他顿时拳头一紧,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说话,却被燕青云接下来的话堵在嘴边。
“你那伴读……叫扶北来着,若是我没看错,刚刚他应该是要去蚕房吧。”
周围的景色一瞬间拉远,模糊到燕临眼中只剩下燕青云势在必得的笑,耳中只听得见扶北的名字。
他有一瞬间的愣怔后,又恶狠狠地说:你最好不要动扶北。”
燕青云莫名笑开,然后倏然抵近,目光一下变得锋利:“我不仅要动,还要把他收进麾下,天天与他饮酒作乐,你又如何?”
燕临攥着的拳头紧了又紧,白了又白,他的眼眶已泛出血丝,正当他忍不住想要动手时,突然一个声音让他清醒过来:“小人拜见雍王殿下。”
他回头,竟是去而复返的扶北。
扶北笑容淡淡,走来与他行礼:“萧王殿下在宫中耽搁许久,是时候回去了。”
燕青云大笑起来:“好好好,是本王的错,不该留六弟这么久,这就告辞。”说话间,眼神还在扶北脸上流连一遭。
待乌泱泱一群人走后,扶北才趁着人少握住了燕临的拳头,低声问了句:“怎么了?”
燕临盯着近在眼前的扶北的眼,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被轻轻包住的手,没挥开:“没什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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