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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
无言无言，又是无言，早就应该死了的人偏偏要踩着一具又一具尸体苟且活着，如果说她和瞑眠是魔鬼，那么让他们变成魔鬼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思无言！凤浅明明知道思无言是无辜的，可是第一次，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果然还是死了比较好吧。
“瞑，凤浅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突然，她再一次跪下来，紧紧抓住了瞑眠的腿。
“凤浅”，瞑眠的手掌轻轻放在凤浅的头上，“你不想杀他吗？”
凤浅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很低很平静，平静的有点不太寻常，“凤浅恨他，凤浅想杀他，可是也有会想守护他的人啊。”
“所以……”
“请你不管怎样都不要伤害他身边的人。”
“凤浅的愿望我都会答应”，瞑眠看着凤浅，表情仍旧没有太大的起伏，可是他的眼睛很认真，他拉起她，道，“今天是凤浅的生日。”
他记得，他竟然记得，凤浅垂眸，用力闭上眼睛，使劲抱着肩膀让自己不至于颤抖，半晌，她松开手，笑得凄凉，如果，她是说如果，如果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他会不会原谅她？
屋内的人忽然向窗口外张望，然后，漆黑的街道，她一眼就看到了瞑眠，四目相对，思无言的瞳孔蓦地放大，又渐渐收缩，震惊到平静真的只有短短的瞬间，窗户被关上，思无言抵在窗口的身体慢慢滑下，双手捂住眼睛，颤抖着肩膀，哭不出声 。
一切孽缘都源于很多年前，思无言常常会想，如果当初她没有任性地离家出走，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受伤被欺负的瞑眠，那时的瞑眠幼小孱弱地惹人心疼，她把他带回家，当弟弟般百般呵护疼爱，她想起那时的瞑眠会鼓着漂亮的眼睛，抓着她的手臂，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一遍遍地问她同一个问题，“姐姐，你会不会像大家一样讨厌瞑眠？”
“不会，当然不会。”
“不管发生什么，姐姐都不会放弃瞑眠吗？”
“当然，我在哪里，瞑眠就在哪里，我会永远保护瞑眠的。”
那时，她是这样说的吧，永远，她对他承诺了永远，可她最终食言了，当知道他是水妖的那一天，当一大群人冲进她家的那一天，她松开了他的手，她颤抖着身体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每个人一棒一棍狠狠打在他身上。
她记得那一天，死了好多人，瞑眠突然变大的身体，从众人的尸体中爬起来的他鲜血淋淋，漂亮的眸子闪动着诡秘的紫光，哀伤却又满怀期盼，他对她伸出手，他叫她，“姐姐。”
“你走啊，你走啊，你是妖怪，你是妖怪啊，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她叫得撕心裂肺，跌倒在地，抱着头缩成一团，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可是她却忘不了他最后看她的眼神，幽深空旷到无边无际的绝望，她突然就哭出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她果然还是不想见到我”，瞑眠幽幽张嘴，话语中竟会带着一丝委屈。
“瞑？”凤浅轻声叫他。
“嗯”，瞑眠转头看她，一眼瞧进她担忧的眸中，水光光的，很动人，瞑眠牵起她的手，抓在了手中。
凤浅一下子就愣住了，抬起头想要看清瞑眠的样子，瞑眠动了动手，找到一个最舒服的方式，低声道，“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只是个没什么道行的小水怪……”
那时候的他，身体刚成形，离开了水就失去了所有力量，他被一群小孩子欺负的很惨，可是有个女孩救了他，她带他回家，对他百般关怀，他知道的，人和妖是不可以做朋友的，可是她说她永远不会放弃他的，他相信了，直到那天她甩开他的手，任他在死亡的边缘徘徊，那一刻，他体内的妖性悉数爆发，前一刻还在打他的人，下一刻就失去了生气，他真的很想她能抓住他的手，对他说一句，没事的，姐姐不会放弃你的，可是她没有，她怕他，她真的怕他，他隐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看到她的眼泪，那一刻，他就决定原谅她了，因为她跟他说对不起，一遍遍重复着，也许他永远也听不到的歉意。
后来，她嫁给了一直爱慕着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出嫁那天，她的脸上绽放出了那个年龄最美的笑容，可是他知道，那个叫重羽的俊逸男子并不爱她，一切都只是个局，一个引他入瓮的局，抓他的布告漫天满地，重羽需要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可惜，他始终没有出现，思无言就成了重羽手中最后一张王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重羽正在一点一滴慢慢耗去她的生命，本来，他可以永远不出现的，终究还是做不到的，他出手杀了重羽，她抱着重羽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他记得她望他的眼神，绝望而充满怨毒，她说，如果当初没救你就好了！！！
如果当初没救你就好了！
她恨他，她真的恨他。
“她跟我说，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在我杀不了你之前，在我没有来见你之前，永远不要在我面前出现！”瞑眠皱了皱眉，“可是她的毒性日积月累了那么久，她一睡就睡了这么多年。”
“瞑”，凤浅轻轻叫他的名字，突然明白过来那是他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她从来没想过瞑眠会告诉她这些，也不会奢望他和瞑眠之间有什么未来，她只是突然间好心疼眼前的瞑眠，好想好想紧紧地拥抱住他，可是她不敢，只能紧紧地回握住那双冰凉无一丝温度的手掌，然后微微笑道，“瞑，你没错。”
究竟是怎么样的心情才能让他宁愿她恨他，也不愿她承受被最爱之人背叛的痛苦？！思无言，她究竟是何其有幸的女子！
瞑眠他其实一直都很孤单吧，他其实很害怕一个人吧。
“真的吗？我没错？”瞑眠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嗯，真的”，凤浅扬起脸，用力点点头，“瞑很了不起呢。”
闻言，瞑眠扬起嘴角，微小的弧度，孩子般天真的线条，看得凤浅一下就呆住了，笑了，瞑眠他笑了，那样简单透明，不含杂质的笑容，真的比冬日里的阳光还要来得温暖和动人，凤浅的眼睛突然酸涩起来。
下一刻，眼泪便落了下来，她从来不知道，瞑眠的胸膛原来可以如此宽广和让人感动。
凤浅从来不敢想象，瞑眠竟然会主动拥抱她，轻轻的，柔柔的，她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他其实是怜惜她的。
“凤浅，等她的病好了，我们就一起离开吧，再也不回来了。”
“嗯，好。”
月光下相互依偎的身影，没有影子，却唯美动人得不属于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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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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