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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
“呵,常盈都回来了,我宗圣女还在外头呢,快把自己嫁出去了吧。”宣忆翻了个白眼,却不像有多生气,“你要在这里住下?”
“馥识日子还长,圣女可不小了……我在你这住到除夕,不赶我走吧?“慕槐笑着打趣。
宣忆一横:“要住就住,这么问是找骂吗?”
慕槐笑着摆摆手,只道:“先管管你宗里这形同虚设的施吧。”
宣忆一时忘了问他为什么要住这么久,只顾着他的挑衅了。
“你那轻功是多少年上树抓鸟练出来的,”宣忆没好气道,“想住哪,所有的空房间你随意。”
慕槐摆了摆手,不在乎道:“在海岛上住了几十天,你随便给我一间,我先休息去。”
宣忆干脆一指隔壁,赶人道:“找常盈带你去,我忙着呢,今天还有几个小子欠骂的我还没收拾。”
慕槐笑了笑:“好好好,那您继续就是。”
*
找常盈倒是简单,只不过走在鸾晖宗的路上,总能看到好多怔愣的目光。
常盈见了他,立即兴冲冲地跑了出来,给他找了一个和宣忆寝室无比接近的空房。
慕槐坐下来,东西随手往旁边一丢,先找出了传信用的东西。
他把纸平铺着,半天都还没想出来应该写什么,最后还是一字未提西南。
鸾晖宗的风景独好,慕槐原本想着就是在这片风景里好好休息,但是宣忆却每晚都要来找他一次。
寄人篱下,只好将人留下了。
慕槐看着宣忆两手都提着酒壶,无奈地给他让了个位置:“自己喝不就好了。”
“自己喝哪有意思,”宣忆毫不客气地坐在慕槐房中仅剩不多的椅子上,“我把你景琼公子作客卿的事情传了下去,不怕吧?”
慕槐懒洋洋地靠着门,只说:“怕不怕的你都说了,你定就好。”
宣忆看着他这样子,总觉得他心情似乎不错。
灯影在月下摇曳。
慕槐开了点窗缝,一边陪他喝酒,一边看着月色。
宣忆说:“你和郁知津去了一趟西南,似乎关系好了一些?”
宣忆其实全是从慕槐嘴里听来的西南行,但连慕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话中带了几次郁知津。
慕槐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好不好,不是一向如此吗?”
“但你们春后还是要一块去西北,”宣忆挑眉道,“你难道想自己去?”
慕槐沉默片刻,没接话。
宣忆又咽下去一碗,慕槐才道:“大哥,你知道在寰城,我们的事吗?”
宣忆反问:“在寰城什么事?”
慕槐目光转到宣忆脸上,良久,终于确定他不知情。
“我和他,也曾经相互爱慕,不曾明说。”
宣忆大喷一口,身侧一片地毯全都被浸湿了,他手臂撑着大腿,埋着头,似乎在消化这件事。
慕槐被他逗乐了,反而镇定道:“大哥,你还要劝和吗?”
宣忆闻声,终于冷静了一些。
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在逍遥的慕槐,又开始怀疑人生。
慕槐扯了扯嘴角,还是什么也没说,静静等他说。
宣忆消化许久,直到开始整理形象,慕槐就知道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两个人又开始喝酒,原本是宣忆大口大口喝,慕槐小小口地啄,现在倒是反了过来。
“都已经事到如今,还不打算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慕槐掀起眼皮,在原地想了一下:“说什么?”
“坦白从宽,”宣忆笑了一声,“为什么疏远郁知津。”
所以说宣忆绝对不是一个迟钝的人,他这话一出,慕槐便有些恍惚。
其实说不说给宣忆听并没有太大关系,但是这样的事情要如何开口。
宣忆看起来不是一个轻易罢休的人,慕槐绕开灯盏,坐到床边上。
“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宣忆摇了摇折扇,作出请讲的姿势。
“有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年岁渐大之后,终于在寰城遇到另一个倾慕的少年。
这个少年和他不同,他前半生坎坷,那少爷就动了恻隐之心……”
慕槐给他简短讲了前世的故事,他原本以为看到大多数真相之后再说起来便会少许多情绪。但一切故事赤裸裸从他口中蹦出来,他还是惆怅了片刻。
宣忆仿佛听了一场瑰丽又血腥残恐的梦,他没有否定慕槐,也没评论什么,反而问了一句:“北辰灭亡时,我在哪里?”
慕槐已经收敛好所有情堵,他看了一眼眉头紧琐的宣忆,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哪?”
宣忆没理他,思忖着喝了一口:”你在群侠宴那次如此防备我,就是因为前世吗?”
这话一出,宣忆和慕槐都有些好笑。
世俗里,谁说前世这样虚无飘渺的事,又有几个人,在听闻以后,半点不质疑地信了。
慕槐颔首,轻轻开口:“那是我回来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宣忆欲言又止,看着慕槐的样子,其实他早信了九分分,剩下那一分,全因为慕槐截照不同以前的性格。
他从慕槐口中听来的郁知津和自己脑中的郁知律大相径庭,也没想到在三个人同游山河时,另外两个人就已经暗通款曲了。
“你怎么打算,”宣忆说:“我太了解郁陈这个人了,他想要的,还没有要不到的。”
慕槐一时无言,宣忆却从他表情里看出点端倪。
“如果你担心,鸾晖会帮你,但我不会害他,你也知道的。”宣忆说。
慕槐依旧无言,拳抵着唇,良久:“我曾因为他而远离北辰,到如今,快有一年,这一年内,我看到了太多匪疑所思和蛛丝马迹,我不能停下去。”
郁知律他对混沌而言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也知情前世,是他做了什么吗?
“别扯这些,”宣忆不耐烦听他绕弯了,“慕枕青,我只问你一句,如今心里有他吗?”
那是慕槐最不愿细想的事,可宣忆拍着桌子,大有问不到不罢休的意思。
慕槐仰头闷了一酒,舒出一口气:“那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宣忆皱着眉没说话,慕槐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舍不得,但我不想。”
宣忆酒碗往桌面重重一放,怒其不争地看了慕槐好一会,良久,咬牙道:
“在你房间里好好休息,别他妈成天往后山跑,后山毒雾野兽样样不少,本来就蠢,再咬就蠢死算了!”
慕槐在门口目送着宣忆气冲冲走了,一时竟笑了出来。
世事变迁,宣忆的个性却半点没变。
他们还是和以前一样,最喜欢打打闹闹。
慕槐所有行囊都只是随手一放,他在里翻了一遭,直到摸见一个圆润光滑的珠子,慕槐手一顿,缓缓将那珠拿了出来…这是溯梦珠。
原本费尽心思找的,如今已顺理成章到了自己手里。
红烛已经堆满了烛泪,欣长的人影斜打在地上,直到后半夜才见动作。
*
宣忆有几天没来找他,但所说了西南之事之后,每日都会有大夫来看,那一夜的不欢而散无人提及,慕槐便配合着淡忘,直到秋末冬初。
适逢冬至以后不久,慕槐抱了几套厚衣服回来,远远看见一个人像树一样杵在门前,慕槐无奈道:
“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要下山一走趟?”
“是一趟,还是要走。”宣忆不说,却不意味不知情。
慕槐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情,好几天都在收拾,他自己都不知道要不要让宣忆知情,但如今看来,他已经从别人嘴里听见了风声。
慕槐没否认,反而笑了:“进屋吧。”
宣忆看他这样,憋着气给他让了路。
两人坐在院中,宣忆坐下,第一眼便是他不复以往的双目,忽然就消消气,只是更憋了。
“你走以后,去哪?”宣忆问。
“混沌灵气浸蚀之处或许不只那几个地方,一路走一路看吧,若我到了春节回得去北辰,也好顺理成章回宗。”幕槐说得轻巧,但那眼睛毕竟拖累。
宣忆今天没带酒,不然真想灌醉了他再灌醉自己。
“你回北辰后,途中必经雁栖门,难道你就半点心思都没有吗?”宣忆说。
暮槐反问:那你呢,想我有还是没有?”
宣忆回他白眼:“我怎么知道你。”
他沉默片刻,又说:“但你们谁也不欠谁的,他恨你背信,你恨他独断,都不是好东西。”
慕槐称赞道:“言之有理。”
他手里还抱着冬衣,又笑了:“既来之则安之吧,这世间我能活几年也说不定。”
他这话说得宣忆并不爱听,但除此以外,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方式去应对生死宿命。
慕槐又和他闲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而后顺理成章把宣忆赶了出去,宣忆站在门口,他深知慕槐这种软硬不吃的性格,真要有什么改变,那也是自己想通了。
鸾晖宗乌云密布,秋风冷瑟,把院中树都吹得弯腰出墙。
生如逆旅,便是归宿。
慕槐离开的事情没有拖延太久,后来常盈想要找他时就已经走了,问起宣忆,他也是避而不谈。
慕槐一路走在有人的地方,想要找混沌,不可能避开人群。
枯枝上还没有覆上霜雪,等慕槐进了俱晓城,才发觉雁栖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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