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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他眼睛充血,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他直觉妹妹这几天不太对劲,最初还以为是不想相看夫婿,才闹脾气,后来偶然间听到丫鬟聊天,说二小姐的房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好长时间了也不消散。
她们被臭的受不了,可小姐似乎闻不到的样子,说得多了,还惹她生气,她们以前是很爱待在小姐屋里的,现在却成了个苦差事。
大公子听后一直心神不安,犹豫好久,决意偷偷潜入妹妹房间。
梳妆台上的胭脂有一个没有合上,屏风上绣着兰花,房间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确实有一股腐烂的臭味。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一下就闻出这味道是尸臭。看着这屋子里的陈设,他一下想出到底是哪里不同来。
那个木质偶人不见了。
那木偶从小被她抱到大,就连吃饭时,旁边也会有一张它单独的凳子,可是这几日妹妹一直都是一个人出现,她的木偶去哪了?
大公子翻遍了每个角落,箱子,衣柜,最终循着气味,在她床上发现了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
尸体的外皮被人整张扒下,剩了里面血肉模糊的组织,随着巨人观的出现,将原本宽裕的空间占据的一丝不剩。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受不住眼前这副冲击。
丫鬟这几日没有发现异样,说明二小姐一直在这间房屋中睡。
一个正常人,怎么能受得了和尸体在同一个房间里。
他妹妹有问题。
“你这个妖怪,我妹妹被你藏在哪里?交出来饶你不死!”大公子剑指着她。
阿纤看向老人,“爹,娘,哥哥怎么了?他拿剑指着我,我好害怕。”
原以为父母会呵斥大公子,没想到两位老人犹犹豫豫,最终鼓起勇气问道:“你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吗?”大公子早已事先跟父母说了这件事,不过他们俩却将信将疑,妖怪毕竟只是传说,如果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猜测,伤了女儿的心,可该怎么办。
阿纤连忙委屈道:“爹娘,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来了吗?”
她被众人包围,大公子的身后还站了个道士,看起来居于弱势,但在场之人除了大公子和他身后那道士,其余人都不相信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二小姐,竟然是个妖怪。
这也太荒谬了!
阿纤不怕道士,书上说,道士只能降服作恶的妖怪,她不是妖,也没有做过恶,那道士凭什么对她动手?在她心里,她是人,是这府里的二小姐,只是她生来少了一张皮而已。
眼看他们都要被这妖怪说服,大公子险些气吐血,他不再多言,直接让道士动手。母亲还要拦他,大公子对母亲说道:“若眼前妹妹是真的,那道士的所作所为伤不了她分毫,若她真的是妖,母亲,想想你的亲生女儿,你也不想自己的亲生骨肉生死不明,整日和妖怪母女相称吧?”
她听完后果然停了下来,但依然不敢看阿纤的眼睛。
道士有几分实力,她差点装不下去,不过还是硬撑着等那人做完了仪式,结束后,母亲和父亲的心终于定了下来,眼前这人和自己的女儿一模一样,连小动作都丝毫不差,怎么可能是妖怪呢?
虽然被道士证实她确实不是妖,但大公子心中疑云更重,看到她奔向自己父母,他毫不犹豫挥剑砍去,他速度极快,正常人定会被他砍中,可是如果不躲,阿纤的一只胳膊肯定会被砍下来,到时候被他们看见自己只有一个空壳子,定会以为她是妖的。
她以极诡异的角度避开了这一剑,那个动作,完全不是一个被养在深闺的小姐可以做出来的,大公子猜测被证实,说道:“看到没有?她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
阿纤左右一看,众人面上都出现畏惧之色,她想解释,可是没有人听,那道士行走尘世多年,没想到竟在这处栽了跟头,这不是砸招牌嘛!他发誓要把面子找回来,符阵桃剑用的丝毫不心痛,终于将阿纤抓了起来。
她被绑在一个木架上,脚下堆了柴禾,旁边的小厮手里拿着火折子和稻草,只要一声令下,她就会被烧死。
她本就是个木偶,最是惧怕火,因此当大公子问她二小姐在哪里时,她照实说了。
听闻自己的女儿竟被眼前这怪物剥了皮,尸体发臭无人收拾,老人几乎眼前一黑,站不住坐到地上,身边的丫鬟们赶忙扶住二人,看向她的眼神恐惧不已。
大公子恨极,一把拿过火折子要亲自烧死她。
这些人前不久还在二小姐二小姐的叫她,个个对她和颜悦色,现在却一口一个妖物,个个害怕又兴奋的看着她,阿纤挣开身上的铁链,抚摸自己的脸,二小姐是她,她就是二小姐,这群人怎么不明白?
要烧死她的人,怎么配被称为家人?
阿纤跑了。
跑出去后她才发现那家人的势力有多大,画有她容貌的画像贴遍城头巷尾的每一个角落,拿出极高的赏金来悬赏她的命。她左躲右逃,跑进这处林中。
林中住着一个守山人,他几乎不下山,因此对下面的事情并不了解。阿纤谎称自己被山贼追杀,于是守山人便收留了她。守山人和她的“父母”差不多大,对她很是照顾,阿纤很喜欢他。
守山人身体不太好,常说自己没几年活头了,阿纤不想他这么早离开,为了让他永远陪着自己,她剥了他的皮。
夜晚,她在河边将皮上沾染的血迹和组织洗净,抱在怀里欣喜不已,守山人终于能够永远跟她在一起了,如果以后她想他了,就把这张皮拿出来看看,如果还是想,她还可以将自己装在这身皮里,就好像守山人在抱着她一样。
守山人死后,她一个人住在这间小屋中,时间长了,难免有些寂寞。她对哥哥有着不一样的执念,大概是她从小就看到大公子背着二小姐跑来跑去的玩,她十分羡慕。
成为二小姐之后,她一直想让哥哥背她,却没有找到机会。她想着想着,手上便不自觉动手,刻出一个木雕来,木雕只有头,大小和正常人差不多,她在这方面极有天赋,五官眉眼俱是生动,和大公子一模一样。
她抱起来看了好久,终于笑了。
这是她的哥哥,她也有自己的哥哥了。
她没有见过大公子的身体,无法为他制作剩余的部分,因此她的“哥哥”和她自己一样,也是用几根木棍搭起来的,她凭借着自己的印象对木雕修修改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可是她的“哥哥”却没有像她一样“活”过来,她等了好久,觉得他没醒来的原因,是他缺少一张喜欢的皮。
她要为自己的哥哥找一张最好看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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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蘅觉得她罪无可恕,若是修为还在,定要一巴掌拍散了她。她要将这木偶烧成灰烬,慕星南阻拦道:“要是你带我们出了这林子,我就让师姐放你一条生路。”
山中大雾不像是她能弄出来的障眼法,极有可能是天生地养出来的谜障,单纯依靠自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去。秦蘅不满他的做法,手上抓住木偶不放,慕星南道:“师姐,出去要紧。”
阿纤听后急忙点头:“我可以带你们出去,只要你们放了我!”
慕星南不怀疑她话的真假。
他觉得阿纤脑子有些问题,但为人还算纯真,如果到了妖界,应该会有许多妖和她合得来,但在人眼中,她算得上是十恶不赦了。
师姐要杀了他,他也想杀阿纤,不过他不是因为阿纤之前剥了许多人的皮,而是因为,她想对师姐动手。
秦蘅道:“你要放了她?”
“有她带路我们出去的会更快。”
“你为什么让我放了她,你觉得她不该死?”秦蘅厉声问道。
慕星南立马反驳道:“不是。”他知道阿纤的做法在人看来有多可恶,但以妖界众生的眼光来看,这却又不算什么,他既是人也是妖,有人的善良和同情,同时也有妖的残忍和天真。
他无法站在一个鲜明的立场,这导致他虽然嘴上说着不是,但眼神却出卖了他。
秦蘅看的心冷,她说道:“我现在非要她死,你要如何做,站在她那一边吗?”
慕星南从没这样想过,天底下除了母亲,师姐是自己最在意的人,如果真要选择,他肯定是选择师姐。
火焰逐渐低下去,蓝色的火苗看起来没有一丝温度,秦蘅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仿佛要跟他划清界限,形同陌路。
就算是她被自己缚上捆仙锁时,也只有愤怒和失望。
慕星南知道这样说会惹秦蘅生气,但是他没想到她竟然气成这个样子,他解释道:“你元婴被锁,我又受了那么重的伤,想要出去肯定不容易,说不定还会遇上危险。她在这里生活,对这里熟悉的很,让她带我们出去,有什么不好?”
“所以你就要放了她?让她再去伤害其他的人?”秦蘅动了怒,双目沉沉的看着他,声音里透着尖锐。
自然不是,她想对师姐动手,他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放了她。可是这话现在暂时不能说,否则她绝不会帮他们出去。
“师姐,等咱们出去了再说这个行吗?”
秦蘅默然不语,妖的血脉竟如此厉害?她知道自己这个师弟是半个妖族,但直到刚才,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这林子虽然大了些,但并不是走不出去,他这样做,只是他对那些枉死的人没有丝毫感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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