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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纳盐矿2:变故
我将事情向季礼和盘托出,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我反而镇定下来。我告诉他因为不确定季敏的诚意和消息的可信度,我们选择了小范围地传递消息,通过季宸让祖父和皇都的守卫能够提前有所戒备。
季礼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会,如果我不问,这些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难道要我把从你那儿撤回来的眼线再重新放回去吗。季礼的后一句话带了威胁的意味。
你不是也已经找过来了吗。我小声回了他一句。
季礼按了按太阳穴,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了,看起来小祭司已经把话带到了是吧。季礼向我询问情况,我点了一下头。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小夏,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应该先告诉我。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的问话让季礼一时语塞,他凝着眉说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了,然后匆匆离开了,我猜他去找季乐拿主意了。我在叶德明的房间里一直等到马师傅回来,马师傅说小风被季礼直接叫去了议事厅;季礼让我和叶德明也一起过去。到了议事厅,季礼和季乐都在,加上我们三个,正好五个人。我一进去,小风和马师傅,以及叶德明都自动站到了我的身边。季礼和季乐孤零零地坐在我对面,底气少了一大半。
眼下消息应当已传到了宫中,大哥且看明日之动向。至于消息是否属实,一两日内难见分晓。以我之见,是否先遣人通知父亲,请他与向将军尽快了解情况,商讨对策。季乐首先开口。季礼不说话,点了点头,就是同意了季乐的想法。
我会修书一封,写明事情原委,信件交由马师傅快马加鞭送给父亲。两位兄长意下如何。
就这么办吧。季礼还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今日所议之事,只有我们五人知悉,其余的人莫要再提。
是。我们应了话,季礼方才放我们各自散去。
和季宸谈的顺利吗。我跟上小风的脚步,在身后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臂。小风在暗处低了一下头,他会说季敏给他报了信,齐王将攻皇都。我们讨论过了,这是对他、对幽王府最好的处理方法。
季宸和季宁相比势单力薄,如果消息属实,他将在祖父心中挽回一点地位;而幽王府也能全身而退。届时季敏戴罪之身,向谁报信已不重要,相反季宸说话的分量远超过我,由季宸为她开脱,必能为她免除死罪。季宸此举实为幽王府和齐王府着想,于他自身而言,甚至多担待了一些风险。
看来他是真的想还你的恩情。我不由得凝了眉头,不知为什么我不想让小风和季家的其他人扯上一点干系。
恩情。小风重复了这个词,嗯,他同我说了很多次,我并没有打算让他还我。他执意如此,就让他还好了。
你好像对这件事很不屑。我卷了一下嘴角。
还与不还,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不想和他之间再有所拖欠了。
小风,因必有果,做任何事情都要承担结果,结果有坏的,也有好的。你救了他的命,他还你一个人情,这是平常的事情。我下意识地觉得小风和季宸的见面给他带来了苦恼,于是出言开解他。小风心思缜密,善审时度势,却不通人情;甚至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是迟钝的。
时候不早了,少爷早些回去歇息。恐怕再过几日都没有完整觉可以睡了。小风伸手替我理了理领口,之后又立即往后退了一步,转头走了。
我回房后给父亲修书一封并交给马师傅,让他明天一早启程出发。马师傅收下信以后,我又问他小风和季宸见面的情况。
季宸只见小祭司一人。马师傅的话让我又想起那一年季宸暗地里偷偷摸摸见小风的场景。好了,这一下恩情算是还清了,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理由。马师傅见我阴着一张脸,没敢多说话就走了。
第二天一早马师傅出发送信,季礼派了一个姓方的守卫给我,名义上是保护我的安全,实际上是来监视我。季礼担心我借着在私塾的时间给向岚传信,索性关了我的禁闭。向岚用我们定下的暗号询问我的情况,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说府中有事,让他不必担忧。不过很快太平日子就走到了头。
我于西瑞二十七年四月七日收到季敏的来信,四月十一日宫中便传来消息说季宁继承了怡王的爵位和兵权,谁能想到这兵权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时候起祖父已经做好了让季宁联合将军府对抗齐王的准备,只是他远远低估了齐王的决心,也大大高估了新任怡王的能力。
四月十三日皇都方面正式收到消息,齐王挥军东行,向皇都移动,反叛之心昭然若揭。王室震动,祖父正式下令急召父亲和向邵文回城。四月十六日我收到马师傅的飞鸽传书,他已于十五日将书信交与父亲,他们已兵分两路欲解皇都之危。父亲将凭祖父手谕向京畿地区调兵五千;向邵文会以虎符调动驻守在东南沿海的军队,并率军杀回皇都,但在他们抵达之前,皇都内的人至少要坚守二十天。
四月十七日齐王和军队在皇都三公里外驻军,战争一触即发。季礼整天都在唉声叹气,把府里的人圈了起来,惹得季秋和季冬整天扎在我的院子里,季冬倒是还好,大多数时间都坐在书桌前练字;季秋可不一样了,遇到什么都要在我面前吵上几句,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四月十八日祖父正式委派怡王季宁为将,张广为副将(向邵文的副将),向峰为前锋,领皇都五万守军与齐王一战。齐王这一次领军约三万人,先头部队不到一万人。
父王和向将军回皇都至少要五月份了,以你看季宁他们能守住吗。我往议事厅寻季礼的时候听到他正在和季乐谈事,语气中透着焦虑。
眼下王室里的这些人,除了祖父以外,其余的人打仗都是纸上谈兵,难说。祖父明明该派军队的人来打这一仗,总归会比季宁更有胜算。只能说祖父别有打算,愿意赌这一场。不过不管怎么赌,主要是皇都的城门不破,就和幽王府没有关系。季乐的话我听出了几分意思,祖父在想办法给季宁军功,这样一来将来季宁若是登上王位,下面的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但季乐的话我并不完全同意。
二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仗打起来,幽王府如何置身事外。我推了门进去,季礼和季乐皆是一愣。随后季礼又拉了半张脸,关了禁闭就该在院子里反思,你难道还想解决战场上的问题。
季夏人微言轻,所说的话自然不作数。可大哥现在是幽王府的主人,代表父亲的意志和权威,若幽王府真的明哲保身、置身事外了,祖父会怎么想。即使没有兵权在握,我们也该出些力,至少有人在军中,也能知道战事的情况。
季礼和季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小夏所言不无道理,既然如此,大哥可举荐我入军。季乐耳根子软,他虽未上过战场,但熟读兵书,为季宁和向峰出些主意总是可以的,只是这二位愿不愿意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夜我辗转反侧,不得入睡,在朦胧之际听到有人跳窗而入,火折子一亮,周俊驰替我燃了屋里的油灯。周俊驰对我说,他是从斗金苑的密道进的幽王府。因为时局不稳,他有一段时间没有与我和向岚取得联系,他心中担忧,便来府中找我。
我和小风各自被关了禁闭,我不得出这间庭院,他不得出祭司殿。传递消息多有不便,于是耽搁下来。不过幽王府的情况你大可以放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府上的人不会上战场。相反,我更担心将军府的情况,向峰要上战场,以向岚的性格,说不定会一起去。听闻齐王是行军打仗的高手,他这一次又押上了全副身家,这一仗大概不好打。
谁能想到西域战事未了,我们自己又起了内讧呢。现在大街小巷都紧闭了房门,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将军府守卫森严,当前情况复杂,我尚未尝试进入,但我会想办法联系向岚。你有什么要带给他的话吗。
万事小心,若是真出了大乱子,我一定会想办法帮忙。
好。我不多留,这就走了。你们也记住,万事小心。周俊驰吹了灯,翻窗而出。他走后没有多久,我听到了召集兵马的号角声。西瑞二十七年四月十九日,齐王起兵谋反。这一仗打得不久,却是翻了天。
——《季夏札记,谋反》
九月底沙漠里的昼夜温差极大,往往白日里还是汗流浃背,月亮一挂上天便寒气入骨。奴隶本身的体质极弱,加上天气冷热交替,还没走出沙漠已经病倒了六、七个,实在熬不住的只能杀了就地处理。顾夏跟的是第一批入卡纳的队伍,他们花了六天的时间才抵达目标地点,其中还有两名奴隶在途中死亡。
盐矿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向西不到五公里的地方还有一片坟场。夜晚冷风一吹,所有人都想捂住自己的后脖颈子。杀手和沙漠商人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后,指挥奴隶安营扎寨,仆人老爷去准备晚饭。
奴隶一共搭了四张帐篷,三小一大,小帐篷给杀手和沙漠商人使用,其余人员全部集中在一间大帐篷里。姆扎老爷单独拉了顾夏出来做饭,其余仆人老爷得了空可以多休息一会,就坐在沙地里当监工。
“谢谢老爷,老爷对我可真好,比起做苦力活儿,我最喜欢做饭了。”顾夏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看不是吧,你最喜欢偷懒。”姆扎老爷戳着顾夏的肩膀说,孩子现在长高了,想戳脑门儿都没那么简单了。
“老爷,这次带队的沙漠商人我怎么都不认识。申大人和马大人去哪儿了。”顾夏随口问,
“唇枪殿有上百的沙漠商人,哪儿能每次都遇上一样的。”姆扎老爷来了这么久,也只能勉强把唇枪殿一大半的沙漠商人认全。
“那这一年得有多少利润啊。”顾夏眯了一下眼睛,
“确实不少。远目殿的人把脑袋拴在腰带上也挣不了这么多钱,他们啊,眼红得很。”姆扎老爷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顾夏忽然眉头一锁,“这附近静得不正常。”
“这里人烟稀少,安静一点的没什么问题吧。”姆扎老爷听了顾夏的话似乎有一点拿不准主意了,顾夏说出来的话总是不能让人忽视。
“我的老爷啊,晚上可别睡太死了。”顾夏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晚上,沙漠商人和仆人老爷布置开采盐矿的计划,奴隶分组学习开采矿岩的方法。由于盐矿都深埋在地下280米到500米的地方,因此要先打井,到达盐矿的位置后,利用管子注水,将盐矿溶解成卤水。再将卤水导入表面积足够的大容器中,加入干草灰后,下面加火烧,对盐溶液进行蒸发和干燥,析出的晶体会附着在内壁,这就是粗盐。最后使用锅铲将其铲出,简单研磨后进行分装,便可以流通了。
第一批奴隶的主要任务有两项,一是打井,二是确认水源。因为盐矿的面积庞大,三组奴隶需要分别挖三处盐井,便于后续同时作业,提高效率;余下一组奴隶兵分两路,一路进城采购相关的工具,一路前往苏木河取得水源。苏木河是季氏境内唯一一条贯穿东西的河流,也是最长的一条河流,被誉为大地的母亲河。它流经了卡纳小镇最北部的山谷,离盐矿只有不到两公里,是天然的水源。
顾夏的小组是挖井的小分队,当晚确认挖井的地点后,第二日清晨他们就投入了工作。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按照计划,第二批队伍将于三天后进入卡纳,届时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则可以将开采出来的盐矿进行过滤和研磨,把白花花的盐粒变成金灿灿的黄金了。
除了每日正午毒辣的太阳令奴隶脱掉了一层皮以外,一切工作都与想象中分毫不差,甚至是过于顺利了。顾夏也有一刻怀疑过自己的判断,但他很快明白暗中的人极为狡猾,暂时未出手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这一天下午,三个小组都挖到了盐矿。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甚至认为任务已经完成了,顾夏却清醒地意识到当下的时机成熟了。晚上众人都已熟睡,顾夏拉了姆扎老爷到帐篷外放水。
“听到什么声音了吗。”顾夏拉紧了裤头,
姆扎老爷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不确定地说,“难道?第二批人提前到了?”
“有人来了,但不是我们的人,方向不对。我们的人从南面来,而这波人从西面来。”顾夏压低了声音说,
姆扎老爷一愣,“你的意思是早有人盯上了我们。”
“这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进了人家的地方,就是挡了别人发财的路,不好说。晚上一定出事,我要往南跑,去和我们的人汇合,只是我在沙漠里不能辩方向,老爷是否和我一起走。”顾夏摸不准姆扎老爷的想法,只知道这人不会轻易将自己供出去。
“我不能走。我和你不一样,仆人若是擅自行动,会被杀手追杀。你执意要走,我不拦你,这个你拿好。”姆扎老爷塞给顾夏一个罗盘。
“老爷,好听的话我就不说了。这群人只是要钱,若是和他们低个头,他们也不会灭口。等沙漠里来了人,盐和钱还是我们的。”顾夏揣好罗盘,一转身便融进黑夜里。
“姆扎。”姆扎老爷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是这次带队的沙漠商人,“你怎么在这里。”
“大人,小人出来放水。您听到什么动静没有?”姆扎老爷迎上去问,
“是啊。刚才未水宫的杀手让我通知所有人,有人从西面来了,来者不善啊。你去大帐篷里把人都叫醒。”对方冷着一张脸说。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大批人马杀到,姆扎老爷定睛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人。骑着大马,戴着皮帽,少说也有五十人。这些人二话不说挥刀便砍,虽说武功不高,但力气极大,也不怕死人。奴隶很快被砍倒了,只有杀手和沙漠商人尚能与他们周旋。女杀手杀死了对方不少人,引来了围攻。
“水月大人,这里交给我们,你速去传信!”带队的沙漠商人为包围圈打开了缺口,
“好。”女杀手只受了轻伤,飞身上马后迅速离开,随后却仍有二人对其穷追不舍。
出逃的顾夏看见盐矿上空红色的信号弹,知道敌人已经来了。既然放了信号弹,第二批队伍应该不会贸然再入卡纳。至于是否与这批人汇合,顾夏还在犹豫,因为他还没有编好恰当的谎话。这时不远处的马蹄声引来了顾夏的注意,他提着脚步靠近,接着又听“轰”的一声,一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是女杀手。听声音,后面还有两个人骑马往这边追来。顾夏迅速将马赶去了东边,自己架起昏迷不醒的女杀手继续向南行。这人伤得不轻,顾夏不得不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查看她的伤势。
中毒了?顾夏探了脉相已知道是剧毒,看来是顺着伤口渗进了血液里。顾夏摸了摸自己的衣角和袖口,最后在领口处摸到了一点凸起,他取下女杀手手中握住的长剑,将自己的领口划开,里面果然有一粒药丸。
“真是一点也没变。”顾夏捏出这粒药丸,这是陈启文给他留下的保命之物,“便宜你了。”
顾夏撩开一点面纱,将药丸送进了女杀手的口中。他虽然好奇这人面纱下的脸,但始终还是没有掀开来偷看。周围的环境安静下来,只有零星的鸟叫声,顾夏松了一口气,解开腰间的腰带,将自己和女杀手的手腕绑在一起,然后倚在树干上睡着了。两个时辰以后,女杀手在黑暗中醒了过来。
“呵,你醒了。”顾夏先是手腕一紧,接着颈间一凉,女杀手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什么人。”女杀手的声音很好听,冰冷而悦耳,像是一只不太快乐的铃铛。
“沙漠里的人。”顾夏举起自己自由的左手腕,上面的铁环显示了他的身份,但女杀手的长剑依旧停在他的颈间。
“你怎么从卡纳跑出来的。”顾夏没想到女杀手竟记下了第一批奴隶的编号。
“跑得快自然就跑出来了。”顾夏撒谎常常都是临场发挥,女杀手似乎还在怀疑,但剑已经离开了顾夏的皮肉。
“是你救了我。”女杀手原本身中剧毒,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但刚刚醒来之时她却发现自己体内的毒素正在迅速消减。
“我从阿鼻殿的唐之先生手里骗了一颗保命的药丸,刚才给你吃了。”顾夏的话真假参半。
阿鼻殿的人数不及唇枪殿的十分之一,除殿长沈愿外,最有名的就数战小星和唐之了。战小星是因为神之又神;唐之则是与其他宫殿之间的关系处得极好,不少人都愿意私下里请他办点私事,比如拿药和算卦之类的。钱需要照付,只是行个方便。女杀手掌中剑光一闪,斩断了绑在她手腕上的腰带,然后收回了长剑。她不信顾夏,只是眼下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她尚且需要这个奴隶充当自己的挡箭牌。
“走。”女杀手捂着左臂上的伤口说,
“反正腰带也断了,不如借你包一下伤口。”顾夏把腰带递给女杀手,女杀手看了一眼渗血的伤口,接过了腰带。没想到竟沦落到让奴隶施舍的地步了。
“大人,还不知如何称呼?”顾夏跟在女杀手身后,女杀手受了伤,又中了毒,暂时无法调动内力,顾夏还跟得上她脚下的速度。
“水月。”女杀手沉默了一会说。细了一想,可不就是水里的月亮吗,无论是多大的石子投进水里,多汹涌澎湃的感情投进心里,最终都不过是水上的一阵波澜罢了。你看那水里的月亮,会有什么变化吗。她还是那样圆,一点裂缝都见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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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不太会写战争场面,尽力写,不懂兵法,正在读书。
如果给王室的同学们来个综合能力排位,大概是这样的(仅限本书):季夏》向峻》向岚》季宸》季乐》季春(其他人都差不多,王室里没有傻子,最傻子最没用的就是季宁),其实季冬也很聪明,但是他的能力要到很后期才会体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