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初吻给了上铺的兄弟

　　有些难受，就好像即使到了天堂，也不过是孤独一人。仿佛在最亮的顶端，看见谁的身影，但那不是心中最想的人。从疼痛中惊醒，从黑暗到光明，再到眼前最现实的场景，熟悉到有种想哭的冲动。

　　觉得此刻自己一定很难看，全身上下只有一只手一只脚还能动，连脖子都被无情地固定住，只能转动眼珠看周围的一切，而所幸的是身边还有一个他。

　　严若风安静地躺在旁边的床上，睡着的他比醒来时要可爱许多。病房里进来两个男人，他们走到严若风的床边。

　　“你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其中一个看上去友善一点的又走到我面前轻声问。

　　“还行。”我的头不能动，只能看了看他回答。

　　“若风开车一向挺小心的，怎么这一次就成这样，他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还平白搭上了你。真是对不起啊，我们真是觉得不好意思。”男人有些愧疚地说。

　　“你第一天认识他啊，他哪有什么脑子，我就说不该把车给他，早晚会出事，被我说中了吧，真是可怜我的车了。”我刚想说什么，另一个男人却说，他一进来就翘着腿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

　　“你就别说话了不行吗？坐那没人当你不存在。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再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在我面前的男人不悦地回头。

　　“小诺，不带你这么偏袒的。”坐着的男人立马急了。

　　“说话轻点，别把若风吵醒了。你还有完没完了，我不是说过会赔你车的嘛。”面前的男人不耐烦了，刚刚跟我说话还是温和客气，现在是一个180度的转弯。坐着的那个随即不服气地闭了嘴。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是给人的感觉很暧昧。大概是我敏感了，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你叫殷乐是吗？还好这次意外并不是特别严重，没有伤到头部和其他重要的地方，你的左手受了些伤，右脚骨折了，头颈也有些伤到，不过静养一段时间应该没事的。”面前的男人又转向我和气地说。

　　“他呢？”我眼神撇了撇严若风。

　　“放心吧，他没事。受了些轻伤，现在只是太累了。你和他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嗯？”

　　“昨天看他很紧张你，醒来就是要找你，我跟他说你没事他还不相信，硬是要陪着你，看你一直昏迷不醒，他大概一晚上都没睡。”男人笑着说。

　　我听了心中突然一阵狂喜，想想这样断手断脚也值了，他严若风的心里不可能没有我。一直以来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否则不会容忍这么多。

　　那两个男人走后严若风才醒，我赶紧又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听到他下床的声音，拉了把椅子坐到我的床边。

　　“殷乐，我不是有意的，没想到会搞成这样，我当时真的是气疯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谁让你老是来惹我。你快点醒醒吧！”他说。

　　我没有动，但心里有些着急，想他怎么不握住我的手呢？如果他在此刻可以紧紧握住，我一定会热情地回应他。

　　“你这个混蛋，我都跟你说了无数遍对不起了，你怎么就听不见呢？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可我也不希望你有什么事啊，所以你快点醒过来吧。”他又说，听得出语气中带有的哀伤。

　　睁开了条缝看他的表情，果真也是很伤心痛苦的。也就不想再玩他，用我那完好的右手抓住了他的手。他被吓了一跳，惊诧地看着我。

　　我笑着睁开眼，看他那被骗后的可爱模样。只是他这个人脾气也确实挺大，立刻就生气地跳起来，然后也不看看清楚就朝我那断腿打。

　　“变态！”他说。

　　我一下子痛得皱起眉说不出话，真是够狠的，刚刚还一脸愧疚的样子，才一会儿功夫就变了脸，想谋杀亲夫吗？

　　“你少在那再装腔作势了，我不会上你的当了。”他恼火地说。

　　我看了他一眼继续不说话，如果现在行动自如，他铁定已经被我打趴在地上。

　　“真，真的很疼吗？你没事吧？”过了一会儿他觉察出不对，才又神色慌张地问。

　　“废话，我是骨头断了，能不疼吗？有你这样的吗？”我终于不客气地朝他吼，虽然此时已经不怎么疼了。

　　“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没事骗我的，害我这么紧张，以为你就这样……”说到一半他不说了，还以为能听到一些感人肺腑的真心话，害我空欢喜一场。

　　“那都是被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能躺在这吗？”于是我不高兴地说。

　　“可是如果没有你我会开这么快的车吗？会出意外吗？所以归根结底，所有的事还不都是因为你。”他听了又生气了，向我这个连头都动不了的伤残人士追究责任。

　　“我做了什么事情了？是哪一件让你这么不愉快了？”故意问他。

　　“还不是，还不是那天，我喝醉了你把我给，给……”

　　“对哦，我把你给上了。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负责的吗？你不愿意也不至于要杀了我吧。”

　　“谁要杀你了，你这种无耻的人，碰你一下我都觉得恶心。”他恼羞成怒地说。

　　“事情你不想发生它也发生了，我们上过床也是铁一样的事实，你就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跟他计较，干脆就直截了当地问他。

　　“难道我们就不能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他突然安静了，垂下眼帘伤感地说。

　　“不能。”我立马回答。

　　“你……都这样了，我都不在意，你还想怎样？”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说你其实也喜欢我。”

　　“神经病。”他大骂一声，然后快速地爬上他的床，用被子蒙住头再也不想跟我说一句话。

　　我很没办法，谁让自己现在四肢不健全，不能一把抓住他说个清楚。郁闷地斜眼看了看他，只能闭上眼再睡觉。

　　吃晚饭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又来了，他们对我是相当愧疚自然得照顾我。严若风倒是总对我怒目以对，那两个男人走后病房里的氛围让我相当不自在，好在没多久唐礼他们来了。

　　“殷乐，你真是要吓死我们了，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出车祸了。”轩跑进来就喊，看我那样都无从下手，手停在半空不知要落到哪里。

　　“还看不出来吗？他是为爱连命都不要了。”唐礼看了看严若风说。

　　于是严若风怒视我们一眼，拿了个苹果出去了。

　　两个星期后严若风可以出院，而我还可怜地必须躺在医院。脖子已经拆除了固定，可以自由运动。鉴于他是我的肇事者，所以每天还是得出现在我的面前。虽然看得出他很不乐意，可是只要我高兴就好了。

　　那天他坐在凳子上给我削苹果，我半躺在床上看着他。说实话也不太愿意让他来照顾，前几天在我脖子还不灵活的时候他只是给我倒杯水而已，结果让我差点毁了容。他喂我吃饭的时候，永远都是彼此痛苦，很怕在他强迫而又快速的喂食下，我是不是会因为消化不良而难受死。所以宁愿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给我削苹果，至少不用看他的白眼，可以让我活得长久一些。

　　我的心情不是特别好，外面正在下雨，细雨绵绵的已经连着好几天，好久没有看见太阳，竟有一些想念。唐礼来的时候也是表情凝重，他把一袋水果丢到桌上。郁闷地坐到椅子上，憎恶地瞪着一直低头不语的严若风。

　　我把完好的那只脚伸出去踹了踹他，他转头看我，我向他摇头。眼神应该清楚地告诉他该干什么了，结果这小子还是忍不住愤慨地站起来。

　　“小乐，我受够了。你到底看上他哪一些了，可以为他做这么多，你认为值得吗？他给过你什么吗？以前的你不是很潇洒的，怎么现在这么没用了。”他指着严若风一口气说。严若风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着他，一片茫然。

　　“你说够了啊？现在起给我闭嘴。”我着急地想堵住这个混蛋的嘴。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你能忍受，你还能去爱他，我可是替你不值。你为了他命没搭上算幸运了，是不是还得去烧高香感谢只是废了一只手而已呢。”他现在横眉立目，恨不得想整个医院都听到一样。

　　“你说什么？”严若风急忙站起来惊诧地问。

　　“我说……哎哟，”唐礼愤怒地冲到严若风的面前，却差点自己把脸插到严若风手里的刀上，吓得摔坐在床上，把我的腿也快压残废了。他定了定神，然后站起来指着严若风的鼻子继续说，“我说你知道殷乐怎么样了吗？你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现在还完完整整坐在这里，你让殷乐以后怎么办？他以后的人生怎么办？你怎么这么自私啊，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认真过，你不喜欢他糟蹋他的感情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毁了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严若风已经被吓到，他看着唐礼，有些事似乎已经明白。

　　“唐礼！”我厉声叫道。唐礼才没有再继续说什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严若风，终是气恼地甩门而出。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严若风，我有些不敢看他，于是低头看着还绑着纱布的左手。

　　“其实没什么，我又不是左撇子，只要右手还在就可以啦，是不是？”我受不了怜悯，所以就故作轻松地抬起头笑着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然而他却哭了，不停地说对不起。从来就没觉得他是一个多么坚强的人，所以在看到他的眼泪时总免不了心疼。这一回亦如此，却不知如何安慰。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很恨我，可为什么这几天你都像没有事一样，殷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他哭着问我。

　　“我不讨厌你也不恨你，因为我爱你，为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也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我，所以我更不想你为这件事自责。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就让它过去吧！”

　　“这怎么可能只是个意外，我又怎么能不怪我自己。以后你要怎么办？”

　　“严若风……”看他止也止不住的泪水，我变得更加束手无策。

　　“殷乐，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是我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别怪我。”然而他却突然抱住我，说出这些本应该让我特别开心的话。

　　“我不需要你的可怜，你也不必用这样的方式补偿。”生气地将他推开，我也有我的自尊。

　　“你怎么不相信我啊？”他急了，“从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对你有感觉了。我从来都不喜欢女人，我对女人根本没有感觉。当知道你也是喜欢男人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你骗谁啊，你不是还和女人交往了吗？”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我真的不喜欢女人，我只是一直对这种感情很怀疑，有时候也不认为这是错误的，可是有时候看着社会上的舆论又觉得其实真的是有违伦理。后来你出现了，我也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你的事实，所以我选择逃避，骗自己说喜欢上了于裴。我是不是很傻？”他说，末了问我一句，我摇头，他一点也不傻，只是太单纯。

　　接着他跟我说了那两个男人，原来我的感觉一点也没错，他们确实是一对。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耳闻目染下并不认为这样的感情是不正常，甚至在自己的内心早已偏向于此。只是随着长大，那些外界的指指点点让他不确定了，同性之间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当懂得的东西越多，是非观念却越模糊，谁对谁错之间的选择让他很痛苦。

　　我突然觉得有些失落，一早便明白他的心意，却不知道他逃避的理由是这般复杂。

　　“殷乐，你还喜欢我吗？你真的不恨我吗？”他又一次有些不确定地问我。

　　“嗯，我永远爱你。为你做所有的事，让你相信我们真的并没有错，我们只是在相爱，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我笑着点头说。

　　于是他一把抱住我，我等待的他的主动，他终于亲口说出的爱，竟是如此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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