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的恋战

　　没了男人，日子照样要过，还要过得更好。
　　我在季晓晓的注目礼下，斗志昂扬地出了门。

　　红房子。
　　久违了啊。
　　化悲痛为食量的是傻子，糟蹋钱还毁身材，不如读点圣贤书，关心关心民生疾苦，就会发现自己完全是无病呻吟。
　　一目十行，奋笔疾书，淹死在知识的海洋里。
　　杜品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好学上进的有为青年。
　　绝对当之无愧。
　　不过这年头，事事都变成反的。小的时候，夸奖人用的最多就是，这孩子多乖多听话多勤奋呐。可惜此刻，这样的小孩不讨喜。
　　按住我翻书的手，“菲菲”
　　这正关键呢，拿开啊，我瞪着他。
　　杜品良一贯好脾气，“先吃点东西。”
　　这么快到饭点了？
　　那就吃，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何况以前亲口答应的，没过期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了太多大餐，胃变金贵了。
　　我吃一点就嫌弃不好吃放下了。
　　杜品良神色复杂，叹口气，我那么聪明，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
　　“你们……怎么了？”
　　我的肚里向来盛不住二两油，“分手了，刚分的，也就是说我现在处于人生的低潮期，不过放心很快就会过去的，因为是我甩了他。”我笑一下，“交代清楚了，还有任何问题吗？”
　　杜品良呆若木鸡。
　　以我长久以来的观察，先发制人绝对是最好的堵嘴策略，越是不说，越是遮掩，越是花边花絮满天飞。
　　半晌，杜品良神志恢复：“他，能同意？”
　　我懒懒地：“当然不能，他多要面子啊，不过坚持不了多久的。”
　　夜幕降临，转头看窗外，我眼前模糊闪过一张脸，心里莫名其妙一痛。
　　沉默之后，杜品良拉起我，“我送你回家。”

　　其实失恋也没什么。
　　人这一辈子，谁没点挫折磨难，我这算什么啊，天底下那么多人，要都为失个恋不活了，人类早灭绝了。
　　只不过后遗症比较麻烦。
　　很快地，是个人都知道我被抛弃了。也是，许正凯条件多好啊，不管谁看都会认为是我上赶着倒贴的，所以我这下场那是天经地义的。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现在的我百毒不侵。
　　顾远航，蚊子，季晓晓，杜品良，无非这么几个人，我说是我甩了人不要人家了，他们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我，全都遮遮掩掩的，生怕刺到我，真是太小看我了，我什么事没经过，就没有过不去的。
　　爱情完了，学业补上。
　　最近杜品良似乎很闲。
　　其实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当初考研考博大家不都朝七晚十一的，身体绝对挺得住。可是他看我却像看流浪的小猫，拉着我去吃吃喝喝。他不知道我现在最抗拒的就是这个，我宁可吃糠咽菜（夸张了点），或者泡面火腿对付，也不愿意出去吃饭。
　　我和那人在一起，别的收获没有，S市的大小餐厅，凡是有点名气的我都光顾了，如果要我写本饮食指南，绝对没问题。以至于我一进门，服务员笑得花一样，他们看我这张脸估计都腻了，难为每次笑脸相迎，如今全是对我的讽刺。
　　我摆手，还需要菜单？张口说了两个，服务员笑着下去了。

　　并非我想陈词滥调，但是冤家真的路就那么窄？无意间抬头，看见的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两个人。书上说小概率事件是不容易发生的，但是我多久才现身一次就撞上了。
　　远远地，许正凯停下了脚步，我看他，他看我，虽然就几秒，说句没谱的话，恍若隔了银河系。
　　那一刻，我脑子里想的竟然是，他好像有点瘦了，我有点讨厌自己。
　　王璇立在一旁，似笑非笑，我根本懒得理她。我饿了，想吃饭。
　　可是那两个人并不想放过我。
　　“杜总，好久不见了。”
　　打招呼的是王璇，纳闷，她怎么谁都认识？或许这就是上流社会的圈子，其实就是那么小。我一外人，插不上话，嘴也不闲着，专心致志吃饭。
　　鼻子里窜进熟悉的味道，我突然吃不下去了，好像胃疼，什么时候我这身体零件也不好使了呢。
　　转头看外面，灯火阑珊，不期然对上玻璃上的眼睛，愤怒？痛楚？不屑？冷漠？抑或什么都没有，我在幻视而已。
　　我心里冷笑，脸上挂上货真价实的假笑。
　　杜品良和王璇没察觉的时候，我和某人早已上演了一出针锋相对的好戏码。
　　王璇寒暄够了，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指着我：“程小姐！你们——”
　　“菲菲是我的好朋友。”
　　“哦——你好”
　　我盯着递过来的纤纤玉手，刚想很有风度地握手，却不小心看到了她眼底的猖狂，马上停住。
　　我不是圣人，或者也不是好人，更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惺惺作态，明明彼此恨得要死，表面上还要你来我往的假客气，自找罪受。我安如泰山地坐着，重新吃起来，这顿饭现在才算有点滋味。
　　王璇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但不好发作，悻悻而去。
　　自始至终，许正凯一言不发，只扫了我几眼，什么意思我不想探究。

　　我推开盘子，“我想回家”
　　杜品良默然，终究没说什么。
　　我真的不想多事，我只想早点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是偏偏有人不让我耳根清净。
　　“哼，没看出来她还真有本事，这么快就勾搭上……”
　　“别说了！”
　　是不是我英语听力听太多了，锻炼的耳朵这么敏捷，想听的不想听的全往耳朵里钻。许正凯压抑着的呵斥让王璇很识相地闭嘴，但我难以咽下这口气。她算什么东西，抢了别人的男人，我没找她算账，她倒好，装起高尚来了，真以为我那么好欺负。
　　我深呼吸，做好准备活动，就像中学时运动会八百米开跑，然后对杜品良说：“你先去取车，我一会就出去。”转身朝那两人走去。
　　一屁股坐在王璇旁边，直直看着许正凯。
　　从来不知道我也可以这么有威慑力，明明我是笑着的啊，他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我现在的目标不是他。
　　我转头看王璇，美人失色原来是这个样子，再漂亮的女人一旦表情扭曲起来，也会不好看的。
　　“王小姐，我有事找你帮忙”开门见山是我的风格。
　　“程小姐，我们好像并不熟悉，不知我能帮你什么忙。”假做淑女她都不会。
　　我笑，为她全神戒备的表情，何必呢，刚才不是还套近乎吗，转眼就翻脸不认人，“是吗，我们这么有缘，这么见外干什么？”
　　“那请程小姐有事说事，我还要吃饭。”
　　“其实小事一桩。我有些东西希望你能还给我。”
　　话没说完，我看到许正凯脸色阴晴不定，王璇讶异，半晌说：“我不记得欠你什么。”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会和你抢人的”我笑，心里却狠狠抽了一下，“我没那个兴趣。”
　　许正凯放在桌上的手握起来，我装作没看见。
　　王璇呼地站起：“程梓菲，你不要太得意了！”
　　我得意？我得什么意。
　　我也站起来，继续笑：“王小姐生什么气，我只不过是想拿回一些东西。我知道你们都是有钱人，可能觉得不值得，但我就是一小人物，加上学了这么多年经济，难免喜欢算账，凡事说清楚比较好，免得留后患。”
　　王璇瞪着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作为前任女友，当然这是我自封的，有没有人承认我就不知道了，我有些东西还在你的现任那里，虽说不值钱，但我比较小气，怕你看到给我扔了，本来我该自己去取的，但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我上门打扰你们吧，所以和你说一声，不麻烦的话您给我送过来。万分感谢！”
　　我礼貌地要走，许正凯一把拽住我，站起来盯着我，像要吃了我一样，我借机会看清楚，英俊得很刺眼，我挑衅地看着他，几个眼神下来，刀光剑影。
　　这个架势，不引人注目都难，周围人免费看戏，恨不得耳朵贴过来，很好。
　　我回头看了看王璇，很满意她脸上支离破碎的愤怒和不甘，然后说：“对了，关于地点，王小姐去过一次，熟门熟路的，不需要我再多言了吧。”
　　许正凯震惊地望向王璇，我顺势四两拨千斤摆脱束缚，大步奔向门口。
　　杜品良静静站在那里等着。

　　“你现在很讨厌我吧”我看着窗外飞驰的树木，问杜品良。
　　“……”
　　“我发现，其实我骨子里就不是好人，刚才我是故意的，知道我想什么吗？我不能好过，也不让他们好过。是不是很卑鄙？”
　　杜品良还是没说话，本来我也没指望听到答案，如果他说是，我多受打击，一直以来我都自认是很善良至少很豁达的，没想到会如此睚眦必报。
　　我猜得到，许正凯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所以也清楚我说出这些话，王璇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所以我这么做了。我不想和许正凯怎么样，我就是不愿意那个女人得逞。
　　程梓菲，原来你是这种人啊，我心里有另一个声音高高在上耻笑着我。对啊，我惭愧地低头，书上不是说宽容是最好的美德，我简直就是一反面教材。反正我们已经分了，他爱找谁找谁，我管那么多干什么，若干年后再见面，说不定还能相逢一笑，恩怨是非早没影了，我怎么就死脑筋，不开窍，非得弄得大家都难受？
　　恍惚间，车子停下来。
　　我茫然看去，没到家啊。
　　杜品良下车，我也跟着下去。
　　站了好久，他还没有上车的意思。我已经扛不住了，11月的江边，冷风袭来，清醒后的头脑只发出一条指令，回家睡觉。
　　我想提醒他，吹冷风是不好的。
　　“菲菲，忘了他吧。”杜品良转头一脸郑重：“这次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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