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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夜晚，西厢的灯还亮着。
顾青青坐在桌前，手中拿着八寸余长的物件，此物由两根铁管焊接组成，顶端带着两个小拇指粗的小洞，中间部分有处突起的小铁片，看起来似乎是触发机关的扳机。
调试一番后，她拿起手边磨好的两根铁针从前端插入，直到听见“咔嗒”一声……银针完全没入铁管，小姑娘赶紧用力甩了两下，见并未掉落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随后起身找来灯罩将油灯罩起，拿着做好的袖箭起身向门外走去。
如今中秋才过去没几日，夜风依旧带着些许闷热，见主屋和东厢的窗子一片漆黑，顾青青不禁抬眼看了看爬过中天的银色月牙，随后蹑手蹑脚的向厨房后的院墙摸去。
来到近处，昏暗的灯光映在院墙，映出了青砖上大大小小的坑洼和疮痍，而这些都是她从小到大试用新作品时留下的痕迹，以至于每每看到心中都会升起些许成就感。
伸手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墙壁，顾青青心里多了几分迷茫和惆怅，这一番离家，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梆……梆、梆、梆。”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一慢三快的四声梆子后，更夫悠长的口号将她从思绪中拉回，顾青青随即收敛心神，向后退五步。只见她站定后，握着袖箭的右手平举，抵在扳机上的大拇指毫不犹豫扣动。
“嗖！”
破空声紧随其后的是金属碰撞声，小姑娘没有着急上前查看，而是再次扣动扳机，另一枚铁针随即发射而出，这时她才迫不及待的朝着墙边跑去。
接着灯火，只见一根小拇指粗的铁针直直的陷在青砖缝隙中，而另一只则在不远的墙根处找到……可即便如此，顾青青脸上的神情却是显而易见的兴奋和激动！
因为她所在意的并不是箭射的是否准确，而是在一击之后的连续发射！如今已经可以连续两击，那么三击四击还会远吗！？
越是这样想，顾青青越是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将铁针取回再次装入，来来回回射击好几次才感觉到了过瘾……
而起夜的董修羽被声音吸引，蹑手蹑脚来到跟前，看到的却是小姑娘在院墙下手舞足蹈的身影……
“……青青。”
“啊！”
夜深人静突如其来的声音险些把顾青青吓个仰倒，好在她赶紧捂住了嘴，并未让声音传到太远……二看清了来人后，她不禁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低声开口。
“董大哥！你可吓死我了。”
见着灯光映照下的小脸有些发白，董修羽急忙表达歉意，随后不由疑惑开口。
“这么晚了，你在这做什么？”
听到对方的问话，顾青青的双眼再次迸发光彩，嘴角的笑容根本无法克制，献殷勤似得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对方看。
“董大哥，我终于成功了！我做到连发了！”
眼前的双管袖箭对董修羽来说十分熟悉，他几乎目睹了它从图纸到完成的每一个步骤。
小姑娘每日坐在操作台前全神贯注的打磨细节，在三番五次的失败中永不气馁……如今终于听到了成功的消息，对于这份喜悦他感同身受。
“恭喜你，距离成为打铁王又近了一步。”
这份由衷的赞赏让顾青青心头升起暖意，而那双凤眼中的温柔却让充盈在胸口的喜悦变得缱绻……微发热的耳根让她肆意的笑容不觉收敛，但那双明亮的杏眼却始终正视着对方。
“以往总希望有人能这样够认可我，但这一次，我只希望你和父亲能够平安。”
这份爱意炙热而坦荡，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夜风吹拂，吹动了两人的衣角，吹动了小姑娘鬓边的碎发，也吹动了他平静的心湖。
“不要有太多负担……往后一路，我们一起。”
直到此刻，顾青青满溢的情绪仿佛爆炸开来，从胸口涌向四肢百骸，过快的心跳甚至有些头晕，脸上无法控制的升温让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去，但嘴角却始终噙着那抹笑意。
“你，你要不要试试。”
看到她别别扭扭的伸手将袖箭递过来，董修羽也不禁嘴角含笑，故作泰然道。
“恭敬不如从命。”
顾青青特意点燃一支火把，并用炭笔在墙上画了个圈作为靶子……如此用心的准备董修羽自然不能辜负，同样也是因为“玩”上了瘾。
两人铆足了劲儿比拼谁的射击更准，以至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青白。
“……天亮了。”
“不好，一会儿我爹他们改起来了！”
意识到自己一夜未眠，顾青青只觉得疲惫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精致的小脸顿时露出愁苦之色，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都这个时候了，干脆直接做早饭算了。”
“我来帮你。”
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如此胡闹的时候，这般想着，董修羽的脸上便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吃饭的时候，顾千山看看毫无神采的女儿，又看看眼下发黑的董修羽，一双浓眉不禁皱了起来。
“你们俩晚上做贼去了啊？”
“啊？”
听到声音的顾青青下意识抬起头来，双眼却好似没有焦距一般，明显一副缺眠少觉的模样。
“你昨晚又研究什么去了？”
“没、没什么啊……就是看了一会儿图纸。”
一边的郭雷见此赶紧为小姑娘解围，浑厚的嗓音中带着笑意。
“诶师兄，这孩子像你……我记得当年师傅刚把百炼钢的手艺交给你时，你整整熬了三天没合眼……”
“咳咳咳咳，嗯……”
只见顾千山将拳头抵在嘴边，试图用咳嗽声掩盖住师弟揭他老底的话语……顾青青不由看去，却见郭雷朝自己递来一个放心的眼神，她立马心领神会的朝对方竖起大拇指来。
“哪都有你，赶紧吃饭，一会儿还有正事儿呢。”
“爹，你和雷叔要出门吗？”
顾青青好奇的瞅着父亲，却见对方瞪了一眼郭雷，随后神情泰然的开口。
“我俩去后天接应的位置看看……要收拾的东西不少，今日你俩就不要去铺子里了。”
原本便打算回屋补上一觉的顾青青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任谁都没能想到，顾家的危机竟然爆发的如此突然……
睡梦中的顾青青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立马翻身下床，快步来到门口，将门拉开的同时，董修羽急切的声音响起。
“青青出事了！铁匠炉爆炸，大石叔和王东受伤，还有两名客人生死未卜！”
刚睡醒头脑有些发懵，顾青青呆呆的盯着眼前人看了许久，反应过来后脸色刷的白了下来，眼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你说什么！？”
“赶紧收拾下一，咱们必须立刻过去。”
“好，我马上！”
顾青青冲回房间套上衣服，将凌乱的秀发重新束好，她的双手一直克制不住的颤抖，心中不断默念着神仙保佑。
而当她一路狂奔来到顾记跟前时，只见门口早已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许多百姓好奇的往里张望着，有些则聚在一起议论。
“真的太惨了……里面的东西都毁的不成样子，地上好多血……”
“是啊，伤了好多人……”
“让开让开！”
人群内传来急切的呼喊，围观的百姓十分迅速的从里到外让出一条路来，两个穿着医馆衣裳的男子抬着一副担架脚步匆匆，而上面躺着的人顾青青却无比的熟悉。
“大石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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