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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韩贵妃将一双凤目瞪得溜圆,她不可置信地侧首看去,看向那个端坐窗前一脸沉静的男人。
“大人,”过了许久,韩贵妃才迟疑地开口,她的脑子有点混乱,面上显得呆滞,说话也是恍恍惚惚的,“您在说什么?”
韩戟抬眸看向她,目光冷淡的很:“六皇子生来体弱,已于昨日酉正一刻夭亡于蒹葭宫东偏殿。”
“你胡说!”韩贵妃尖叫一声,拿那修剪漂亮的指尖去指着韩戟的面门,连平日里对他的畏惧都忘了,这个女人激动得面色通红,几近疯狂:“我儿生下来的时候好端端的,本宫还亲眼瞧过,怎会忽然夭折?明明就是有人偷了去!”
“陛下,”她心慌意乱地回身又扑跪到皇帝的榻前,声音凄厉道,“陛下,您相信臣妾,小皇子真的是好好的,他不可能夭折的。是真的,我妹妹将小皇子抱给我看过,分明是个健康的孩子。陛下,你信臣妾啊!”
皇帝疲倦地皱着眉头,他伸手去捏了半晌的眉心,而后抬头看向信贵妃:“信贵妃,朕是叫你在蒹葭宫照应韩妃生产的,你且说说,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问,信贵妃赶紧站了起来,她垂眸想了一下,而后神色凝重道:“臣妾昨日确实在蒹葭宫,也是照应了韩妹妹生产完毕才走的,臣妾走的时候小皇子并未夭亡,只是……”
她迟疑着开口:“只是韩妹妹并不叫臣妾看孩子,臣妾也只是在边上探头瞧了一眼,臣妾觉着,小皇子好像确实不如小公主活泼,身子也是瘦瘦小小的,浑身发黑,也不怎么出声,瞧着便不似康健的模样……不过,臣妾也只是这么一瞧,也未知看得真切与否。至于后来的事情,臣妾就不知了。”
“你个贱妇!”韩贵妃气得浑身颤抖,扑上来便要去撕信贵妃的脸皮,“你嘴里胡吣个什么?我知道了,是你要害我儿子,是你们……”
她猛地将信贵妃推倒在地,拿她那尖尖的手指胡乱地将屋子里的人全都指一遍:“你们,你们都要害我儿子,我知道是你们都想害我!”
屋内无人说话,只余韩贵妃几近癫狂的声音。
外间。李书厌指尖流畅的琴音渐渐停止。
他垂了目,鬓边一缕发丝缭在面前遮住眼帘,良久,那双水色清透温柔好看的桃花目中逐渐显出一丝不忍之色。
内室。韩贵妃哭得声音嘶哑,她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回身,又去跪皇帝:“陛下,您给我做主,有人要害我们的小皇子啊,您是他的父皇,您不能不管啊。”
皇帝黑着面色,只觉脑仁生疼,他痛苦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说话的声音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来人,将韩贵妃送回蒹葭宫,暂且禁足,等什么时候贵妃清醒了,再让她出来。”
话音落,韩贵妃蓦然顿住了哭声,她披头散发,面目浮肿,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一般,只瞪大了眼睛,满目的震惊地望着他!
两个内侍太监上前来搀扶韩贵妃。
地上的女人只死赖着不肯起来,逼急了,一脚踹过去,直将一个太监踢到在地。
这里正鸡飞狗跳,乱成一团,不妨外头忽然进来一人。
“住手!都给哀家住手,”来人黑着脸色,断喝一声:“都给我放开贵妃!”
屋内之人被这一声断喝惊动,两个太监愣愣地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地上的女人抬头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苏太后,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苏太后的腿,就是哭:“太后,太后,您来给臣妾做主,您昨天也在,快告诉陛下,说我的六皇子是好好的,是健康的孩子,对不对!您快告诉陛下。”
苏太后深皱着眉头将屋内人环视了一番,而后她俯身将韩贵妃扶起来,拉到自己的身后。
皇帝吃力地从床榻间探出头来,对苏太后道:“太后如何来了?恕儿子不孝,竟不能亲迎。”
苏太后缓缓地往内室踱着步子,说话的声音硬邦邦的:“皇帝身子不适,便不要下床了。”
说话语落,太后便已经走到了内间,有伶俐的太监赶紧搬来椅子请太后落座。
苏太后施施然地坐了下来,然后才继续开口:“只是,不知道韩贵妃犯了何事?皇帝竟要禁她的足?”
皇帝叹息了一声:“昨日因六皇子体弱夭亡,贵妃深受刺激,言行失常,朕叫她闭门静养,也是为她好。”
“谁说六皇子体弱夭亡?昨日生产的时候哀家也在,瞧着,那明明是好端端的一个胖小子,怎么会夭折?”苏太后语气愤怒。
皇帝拧了眉头,迟疑了半晌,开口问:“以太后看,那个孩子竟是好的?”
苏太后冷哼一声:“自然。”
皇帝更觉头疼了,只抿着唇,半晌无言,不知该作何决断。
“太后,”这时,默默缩在边上许久不言语的信贵妃忽然缓缓开口,“太后昨日好像并未亲见小皇子吧?臣妾记得,昨儿,太后您说闻不惯产房血腥味,只坐在外间喝茶水,都不肯迈进内室一步,是一眼都没瞧小皇子的,您怎么知道小皇子到底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苏太后猛地蹙眉,将一双犀利的眸子瞪向信贵妃:“哀家没瞧见,难道整个屋子的宫人都没瞧见吗?奶娘和医女难道也没瞧见?小皇子究竟是夭折了还是被人夺了去,只需传这些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她转向皇帝:“皇帝,现在就传人来问!”
皇帝迟疑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看向韩戟。
韩戟未抬头,只将手指缓缓摩挲着手中的茶盏,他的心中有些烦躁,不想在此过多逗留,便冷声道一句:“传吧。”
宫人领命去了。
不一时便领了一大群人来,一个大宫女,两个奶娘,两个接生婆,三个太医并排跪在一起给皇帝等人磕头行礼。
皇帝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行了,不用行礼了,朕问你们,昨儿贵妃宫中发生了何事?贵妃说有刺客夺走了小皇子,可有此事?”
几人面面相觑,那个领头的大宫女愣了一时,而后蹙着眉头悲切道:“并非如此,小皇子是自然夭亡的,并没有什么刺客。”
两个奶娘也连连点头:“是了,小皇子生下来的时候就不大好,喂不进奶,没一时就去了。”
其余人也各自附和,一个个指天誓日,信誓旦旦,坐实了小皇子就是自然死亡。
韩贵妃听得一口气没上来,白眼直翻,差点没能昏死过去。
她喘了半天粗气,然后哭着扑上前去,一把揪住大宫女的衣领:“你在说什么?不是你昨日来报与我说小皇子被人夺走了吗?你这个贱人是受了谁的指使?”她愤怒地甩了那宫女一巴掌,将她直接扇到地上去。
大宫女哭泣地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娘娘息怒,小皇子已经去了,您要节哀啊,千万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韩贵妃气得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苏太后心下也是愤怒至极,这个老太太一把攥住椅子的扶手,胸口起伏不定,喘气良久,才勉强镇定下来。
她猛地侧首去看坐在窗边的韩戟,却见这个男人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屋内众人,只面无表情地垂首品茶。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只手遮天的男人,那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手脚冷得开始发麻,这种感觉叫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被宋嵋公主压制的那些日子,那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每每想起都叫她后怕!
——那个女人也是这样只手遮天的人啊!
这种人一旦发狠,简直不给人活路!
“还有人,还有人,”苏太后咬牙,狠狠咽了口吐沫,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她梗着脖子道,“当时蒹葭宫里还有人,韩二姑娘和平陵郡主都在,皇帝!”
她陡然提高了声音,咬牙发狠:“也传她们来问一问!”
皇帝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只仰着头靠在床头上,难受地闭着目:“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胡搅蛮缠下去了。”
“传!”苏太后震怒,猛地一巴掌拍在扶手上!
众人被这声震惊,未及反应,室内霎时安静了一瞬。
“不必传了,臣女在此,”一个婉约温柔的声音响在门口。
众人抬头望去,正见一身素色衣衫的韩秋慈迈步进来,身后跟着的是面色沉重的苏项。
韩秋慈不紧不慢,袅娜上前,屈身给皇帝太后等人行礼:“臣女给陛下太后请安,见过信贵妃,韩大人!”
见韩秋慈进来,韩贵妃眼睛都直了,她手脚酸软地瘫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只朝韩秋慈伸出手来,气若游丝道:“妹妹,你来的正好,你跟陛下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我的亲妹妹,我只信你,你会跟陛下说实话的对不对?”
韩秋慈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轻声道:“阿姐,你放心,我就是来同陛下陈情的。”
说着她转身,扑通一声跪到了皇帝面前,脊背挺得直直的。
这个女人一字一句道:“臣女作证,六皇子确实被人夺走,为人杀害,臣女亲眼所见,凶手就是宋禧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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