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

　　4

　　没敢让客人等，八点十分，米勒和吴斯就出现在了包厢，不需要他们点菜，陈女士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显然她很明白那位朋友的口味。

　　陈女士是在八点半准时到的，她告诉米勒，对方九点会来，借此机会，她正好和他聊一下这位神通广大的朋友。

　　朋友不是其它人，正是在赌桌上替吴斯扔了一回筹码，并在早餐厅里盯着他看的谭少。说起这位谭少，成功如陈女士也多少显露出些许崇拜的意味。

　　他是名门望族出生，但并不幸运，由于爸爸经商不慎，被□□阴了一把，导致他们家在白道□□都结下梁子，哪里都混不下去，整个家族败落，一蹶不振。后来经友人帮忙，一度回了一口气，但又再次衰败，如此周折时，是谭睿站了出来，他只做了一个决定，混黑还是混白，两边都想混，以谭家当时的状况来看就是痴人做梦。

　　他当时的决定是混黑。

　　如今的谭睿四十一岁，已经是□□无人不知晓的人物，而在□□上成功后，再转商，易如反掌，他如今生意红火，偶尔也会涉及一些黑色交易，很有自己的原则。其实他和警方的关系也不错，警方甚至还要依靠他来打压那些年轻气盛的□□新势力。

　　总而言之，这个人不简单，如果说连他都找不到那个人的话，也许就没有人能再找得到对方了。

　　包厢的门被打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陈女士的热情期待，米勒冷静的打量，以及吴斯略显吃惊的表情。

　　「哎呦喂。」谭少发出轻呼，除了身旁的杰，没有人能听到。

　　「怎么了，谭少？」

　　「你信不信缘分？」

　　「……」看着谭少风度翩翩地朝陈女士走去，脸上是满分的笑容，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我认识这房间里某个人的神态，杰默默地跟上去，替他拉开了座椅。

　　如果你认为谭少会在饭桌上对吴斯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他除了最初陈女士介绍吴斯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后，再也没有关注过吴斯，全部精神都放在陈女士和米勒身上。谭少风度翩翩，谈吐风趣，老练却又不世俗，可见其狡猾本色。米勒也算是应酬无数，什么样的商人没见过，这个谭少，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和陈女士的关系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罢了，没有可能因此就为她的朋友做些什么。

　　而且米勒已经看出，他对娱乐圈毫无兴趣，也没有丝毫想要和自己深交彼此拿些好处的意思。简而言之，这个帮忙，纯粹是看他的兴趣，米勒心里完全没底。

　　「DQ？」谭少抿了口红酒，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款红酒，全澳门也没有几瓶，看来陈女士对这位导演先生还真不赖。「我知道他，那个传说中的好莱坞编剧吧。」

　　「就是他。」陈女士笑着接口，「我老了，能力有限，找不到这个家伙，只有麻烦你了。」

　　「哪里的事情，陈女士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年轻美丽的少女。」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油嘴滑舌地讨好一个女人，这个画面应该是很恶心才是，然而这一幕摆在谭少身上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味道。他怎么看也比陈女士要强大了许多，因此，这种刻意的甜言蜜语，不过是给陈女士面子。

　　「谭少，你真是太会开玩笑了。」陈女士捂嘴笑着，从这顿投其所好的饭局上就能看出，陈女士对谭少的讨好之意，米勒哪里会不知道，陈女士是真的在用心帮自己。「那DQ的事情就拜托你咯？」

　　「我会让下面的人去查查看。」谭少说完，适当地转移了话题。

　　油滑到没有人能抓得住他。

　　陈女士看了眼米勒，意思自己尽力了，如果谭少不想认真查的话，她也没有办法了，人，我是介绍给你认识了，怎么让他帮你查，就只有靠你自己了。

　　不留痕迹地点了点头，米勒也知道谭少这类人物有多难打交道，不到万不得已，他没准备再与他有接触。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当甜品上来的时候，吴斯离席去了洗手间，约莫过了两分钟，谭少也站起了身，正当米勒也想要起身时，沉默到现在的谭少助理杰突然拉住了米勒的衣袖。

　　「那个……不好意思，你是《城市密码》的导演吗？我非常喜欢这部戏，可以请你给我签个名吗？」杰说话的同时，还递上了签名版。看样子就像是好不容易等到自家主子离开，偷偷摸摸为自己谋个私欲一样。

　　米勒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刷刷签名。

　　门外，吴斯与谭少迎面走来，视线在空中相遇，谁都没有躲避。吴斯认为他会和自己说些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睛，随后，擦身而过。

　　搞什么把戏？吴斯可不认为这个叫谭少的人，已经不记得前一天发生的事情，否则刚才那种赤裸直视的目光，又作何解释？那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表示呢……嗯！？

　　这么想着，手很自然地摸进了兜里，应该空无一物的兜里却突然多出了一张名片。

　　原来搞这么一手。

　　吴斯推门进来，米勒用眼角瞄了他一眼，放弃了想要跟出去的欲望，应该是自己想多了，谭少只是正好和吴斯差不多时间想要去洗手间而已。

　　吃完饭，谭少拒绝了米勒邀请他去赌场玩几把的提议，表示自己睡眠不足，需要回去补眠。米勒也没勉强，彼此告别后，米勒送陈女士回去，吴斯则先回了房间。

　　拿出兜里的名片，没有抬头，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名字，谭睿，以及一行手机号。应该是跳过助理的私人手机。

　　将名片放到名片夹中，淹没在一大堆供货商的名片中间，吴斯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准备去赌场玩几把。一来，今天睡了一整天了，二来，米勒去送陈女士，没半夜回不来。

　　第二天晚上，影展开幕，米勒带着白芮熙开始忙碌。吴斯拿出那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吴斯本来就准备联系对方，之所以没有在一拿到名片后就联络，正是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并没有他想得那么急。不让他掌握先机。

　　「哪位？」谭少的声音很精神。

　　「我是米勒导演的助理，想询问一下，谭先生那边，有没有打听到DQ的消息？」这话说得极有奥妙，让谭少立即知道了自己是谁的同时，还保持着公事公办的语气。

　　就好像是吴斯把谭少的联系方式告诉了米勒，而米勒请他继续跟进这件事一般。让谭少一时摸不清头脑。

　　「哦，是你啊。」谭少的身边还有其它声音，好像在开会的样子，「我现在在开会，晚些联络你？」

　　「那不打扰谭先生开会，这是我的手机号，你随时可以联络我。」

　　「嗯。」轻嗯了一声，谭少挂断了电话。

　　这一等，足足等了两天，就像报复吴斯晚了一整天才联络他一样，这种心理战，谭少是谁，会让你占上风？

　　电话来的时候，米勒正从浴室出来，吴斯看了眼电话号码，非常淡定地当着米勒的面接起电话。

　　「有了点眉目，在电话里说不方便。」电话接通，谭少没有一点寒暄语，直奔主题。

　　「行，那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S市。」

　　「……」吴斯想骂娘，以为会在赌场，或者是楼上的某间房间，谁知他竟离开了澳门，去了大陆，好在S市正好是吴斯的家乡。

　　「三天后我要去越南谈生意。」意思是，三天内，你不出现的话，就到越南来找我吧。

　　「OK，我会搭明天一早的飞机过去。」

　　挂断电话，吴斯走到写字台，打开计算机屏幕，开始定飞机票。

　　「你要提早回去？」米勒没跟过来，而是坐在床上擦头发，语气并不在意。

　　「有DQ的消息，我回去跟一下。」这话也不算是谎话，吴斯说得理直气壮。

　　「那就辛苦你了。」

　　「我尽力。」

　　飞机到达S市时，吴斯给谭少发了条短信，以为他起码晾自己几个小时后才回，谁知他几乎在收到短信的同时回复了过来。

　　尽管内容让吴斯很想咬人。

　　【我在H市。】——FROM 谭少

　　H市在S市边上，从机场换火车过去也就三四个小时，吴斯这边刚准备表现出他的诚意追到H市去，那边谭少的下一条短信紧接着就来了。

　　【晚上会回S市，等我通知。】——FROM 谭少

　　回了句好，吴斯打车回了自己的家。几个月没有人的屋子，在打开门的瞬间，一股子霉味，吴斯放下行李，开窗通气，随后趁着阳光灿烂，把被子拿出去晒着，等忙完这些，才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

　　也有想过要不要回父母家，但不知道谭少什么时候会联络自己，最终还是放弃了，如果可以的话，吴斯希望能先摆平了谭少这里，再回家看爸妈。

　　打开邮件，关于DQ，果然一丁点消息都没有。在从米勒这边接到任务时，吴斯就动用自己的关系开始搜索，却始终没有回馈。

　　全世界找这么一个也许都不存在的人，果然是大海捞针。这也是吴斯明知是鱼饵，还会上谭少钩的原因。既然他送上门来了，吴斯怎么可能让他溜走。

　　谭少的消息是在半夜十一点发来的，吴斯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手机响了，短信，【创酒吧】，就三个字。

　　看着那个酒吧的名字，吴斯皱了下眉头，那是他在学生时期经常去的gay bar，就酒吧规模而言，绝对不像谭少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去的地方。

　　而且，为什么是gay bar？

　　吴斯推开创的门时，里面正为今晚的高潮欢呼，每个酒吧在12点时总有一些刺激的表演，比如脱衣舞啊，钢管舞之类的，创的传统，是在12点的时候，灯光全灭，你可以吻任何一个身边的人，而对方不可以生气。

　　如果你玩不起的话，请在12点之前离开。

　　酒吧里面人人都兴奋地站着，一双双打猎时的鹰眼挑选着今晚热吻的猎物，吴斯想在这种状况下找到谭少所在的位子简直是在做梦。

　　这时，酒保的倒计时开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熄灯！

　　突然而来的一片漆黑，吴斯本能地闭眼适应黑暗，随后再想要抽身而退已经晚了，他被人拽住了手腕，下一秒就被吻住。

　　一个霸道的湿吻，吴斯瞬间犹如一只炸毛的猫，后颈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使出全部力气推开对方，对方倒也不勉强，如他所愿地放开了他的唇，但是手腕依旧被禁锢着。自己果然长大了，这种游戏不再适合自己，如果是以前，吴斯没准会抢回主动权，反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灯亮起时，谭少的脸也出现在了面前。吴斯本来就不高兴的脸此时更臭了几分，虽然想到过这样的可能，但他始终认为谭少不该是这么无聊的人才对。

　　「找到你真不容易。」

　　「你只要盯着门口，找到我简单得很。」也许是因为那一吻的关系，吴斯的话多少有些冲。

　　挑了挑眉，谭少不置可否，放开始终牵着吴斯的手，领他去了自己的卡座。硕大的卡座没有别人，就只有他一个人，吴斯在他的对面坐下。

　　他帮吴斯倒了一杯酒，又点了个水果盘。

　　「谭先生，关于DQ……」吴斯不想追究刚才的事，更不想揣测对面这个男人的心思，现在最好的谈判方法，就是把话题扯到正题上。

　　「在那之前，介意陪我聊会儿天么？」

　　吴斯可不认为谭少这是一句询问，他根本没有说不的机会。

　　谭少看着沉默的吴斯笑了一下，点起一支烟，「这家店对我来说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当年没钱没势被□□势力追杀到大陆，逃至S市，我身边的人都死光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又饿又渴，身后还有追兵，当我以为一切都完蛋的时候，是这家店的老板救了我一命，并把我藏在店里，追杀我的人，怎么都想不到，我会假冒成这里的脱衣舞者，他们搜索了所有客人，所有服务生，唯独没有检查那些在他们眼里不知廉耻的表演者，也不认为我会丢得下脸面做出这种行为。」

　　「他们一定后悔死了。」

　　耸了下肩，谭睿倒也不否认，「所以，每年只要有空，我都会来看望这里的老板，顺带照顾一下这里的生意。」

　　「估计这里的老板并不知道你的身份吧。」谭睿如果真的把这里的老板当救命恩人的话，没必要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多危险的人物。

　　「难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谭睿笑得不怀好意，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话头转了回来，「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大好人，在这里有很多出来赚生活费的学生族，我喜欢那些散发着青涩气息的学生……」

　　在谭睿说话的同时，眼神还在四处瞄着周围那些出来卖的学生，一般这种人要么彻底成为MB，为店里工作，或者给提成干活，要么就出去找固定的援助交际，能够像这样光明正大在店里打猎，还随时可以收手不干的，还真的只能说这家店的老板是个大好人。

　　不止如此，吴斯还知道，在这里打猎的学生也并非都是铜臭味的，如果遇到喜欢的，也会演变成419，他就不止一次，在这里找人过夜。

　　但，谭睿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谭先生，如果你喜欢哪个的话……」

　　「不。」谭睿伸出食指，封住了吴斯的唇。这个动作多少有些暧昧，吴斯皱起眉头。「我只是想说，我很喜欢这家店，你呢？」

　　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照理来说，谭睿不该知道自己是住在S市，且常来这家gay bar才对，但他现在笃定的样子，像是调查过自己，可是，仅仅只是调查过自己吗？

　　在没确定对方用意之前，吴斯选择沉默。

　　「也罢，」谭睿将烟掐灭，杯子里的酒喝光，「走吧，时间很晚了，去我房间聊DQ的事吧。」

　　说完，也不管吴斯怎么反应，直接站起身，走到吧台，和一个憨厚的大叔打了个招呼，就朝门口走去，吴斯无奈，只能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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