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

　　“何小姐，今日好些了么？”程老夫人因辈分原因，不能天天来探望何婉儿，但却对何婉儿十分关心，每日都会让赵嬷嬷来询问何婉儿的身体情况。

　　这栀子花过敏虽然来势汹汹，但好得也快。何婉儿一口喝完了苦得让人皱眉的中药，笑着说道：“多谢赵嬷嬷关心，我的身子好多了。”

　　何氏在一旁见赵嬷嬷来得正是时候，便笑着对赵嬷嬷说道：“婉姐儿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也不好在程府久留，明儿还请嬷嬷安排一辆马车，送我与婉姐儿回去。”

　　“何小姐的身子才好……这么快便回去？”赵嬷嬷有面上虽然有些迟疑。

　　“已经好了，便应该回去了。”何氏坚持的说道，不管这次何婉儿栀子花过敏是巧合还是人为，她都不适合继续呆在程府了。

　　赵嬷嬷看了一眼在一边的何婉儿，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何家虽然势微，但胜在何氏十分知趣，这样的夫人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不会错。

　　“家中自然要比这儿舒服。”赵嬷嬷笑着说道，“此事我先与老夫人说一声，老夫人只怕还舍不得何小姐呢。”

　　赵嬷嬷是程老夫人身边的贴心人儿，她的一句话便让人看出了老夫人对何婉儿的满意来。

　　面对赵嬷嬷的示好，何氏心间高兴，此事只怕定了八成。

　　“赵嬷嬷，还请告诉程二小姐，我上次不接她的栀子花并不是故意的，还请她不要怪罪。”正当何氏与赵嬷嬷说得高兴的时候，在一旁沉默的何婉儿，突然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

　　程二小姐？此事与她们家二小姐有什么关系？赵嬷嬷心间一动。

　　而何婉儿似乎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又将眼光放到自己的指尖。

　　“何小姐放心，我们二小姐是最和善不过的，怎么会因为此事而怪罪于你呢？”心思转圜之间，赵嬷嬷笑道，就算何婉儿可能成为程家二房的女主人，那也只是可能，而程若菡在二房的地位可是稳稳当当的。

　　当赵嬷嬷离开的时候，何氏看了何婉儿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怎么突的跟她说这个？”

　　“母亲不愿意为我求个公道，难道我还不能为自己求么？”何婉儿将手绞在了一起，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整个程府只有她知道我对栀子花过敏，而那么巧我第二次来程府的时候便被捧着栀子花的小丫鬟撞了个满怀？”

　　“你！”何氏左右看了看，见房中并无他人，压低了声音道：“当时跟着你的丫鬟婆子一大堆，你怎么就能肯定是她？你进门，做的不过是她的继母，她本来就是天之骄女了，又何苦与你计较？”

　　何氏这话说得有些难听，让何婉儿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她咬牙道：“母亲，正因为她是天之骄女才会看我不入眼，我之前可听说她跋扈得很！”

　　“不管是不是她，你都不要再提一个字。”何氏喝止住了女儿，“难道你想让你的那些姐姐妹妹看你的笑话不成？”

　　听到这，何婉儿才不情不愿的闭了口。

　　何氏有些焦躁的看了看外边，这程府虽然看着风平浪静，但只怕这小程大人的后院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呢。

　　赵嬷嬷回了怡然院，便将何婉儿的话说给了程老夫人听。

　　程老夫人微微皱眉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何婉儿的意思是，是菡姐儿弄得她栀子花过敏的不成？

　　赵嬷嬷当然知道何婉儿的意思，只不过此事太过于敏感，她也只能强笑着摇了摇头，“老奴驽钝，不大明白。”

　　赵嬷嬷人老成精，怎么可能不大明白？只不过不敢说而已，程老夫人瞪了赵嬷嬷一眼，心间却有些担心起来，虽然菡姐儿最近改变了许多，可是她本性刚烈，难道是不接受任何女人成为自己的继母，才会对何婉儿做个下马威？“将那日跟在何婉儿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叫过来。”

　　程若菡与何婉儿在后花园里遇见的时候，有不少婆子丫鬟跟着都看在眼中。而这次何婉儿栀子花过敏，让她们心间都有些隐隐猜测，此事是程若菡派人做下的。

　　如今程老夫人将她们唤了去，就算她们有心为程若菡隐瞒什么，也无从下手，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程老夫人说了。

　　程老夫人听了这些丫鬟婆子的话，心间感叹，此事菡姐儿还真有些可疑，前一次得知了何婉儿对栀子花过敏，后一次就有那小丫鬟撞上了何婉儿，何婉儿怀疑菡姐儿，真不是没有道理。

　　“将那小丫鬟带上来。”程老夫人又说道。

　　那撞了何婉儿的小丫鬟因不知者不罪，只是被扣了三个月的月钱，如今她被带到了程老夫人面前，十分颤颤兢兢。

　　可无论程老夫人怎么问，都只能听到她哀哀的说，自己只是不小心撞上了何小姐，并没有任何的指使。

　　这小丫鬟等级不高，本就是花房里照顾花草的，平常很难接触到主子，拿着栀子花从花园走过也是十分正常。

　　程老夫人问了半晌，自觉得精疲力尽，只对那小丫鬟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文秀见程老夫人一副疲劳的模样，连忙走上去与程老夫人按头，程老夫人嗤笑了一句道：“如今的小丫鬟，倒是嘴挺紧的。”

　　文秀加重了自己手指上的力气，轻声对程老夫人说道：“此事本就是巧合，只不过是这何小姐想得太多罢了。”她是程老夫人在寺庙边捡的孤儿，刚懂事就被程老夫人带在身边，对程老夫人的心思抓得十分的准，什么小丫鬟的嘴紧？若是几板子下去便什么都说了，程老夫人如此，只是不想从那小丫鬟的口中听到说二小姐让她做的这类的话来。

　　“我原本以为她是个好的，可惜……”程老夫人摇了摇头，她是为了云娘的孩子才找了这何家的小姐，原以为她身份低些，就算成了继母，在程若菡等人面前也摆不起什么架子，而如今她还没有进门，就对程若菡有了不满，只怕以后进了程家门，更是要为难程若菡了。

　　这何小姐还是太年轻了。文秀有些走神，若是她将此事忍下了，只怕老夫人要赞她一句大度呢。

　　只是程若菡的这性子，程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之前不也变好了许多么？连学堂的柳夫子都夸赞她勤奋了不少，可是在此事上怎么又犯了左性呢？只是想到那去世的云娘与当年在灵堂哭泣到晕厥的程若菡，程老夫人也无法对程若菡发脾气。

　　“明儿送一些贵重的礼品去何府。”程老夫人吩咐赵嬷嬷道。

　　赵嬷嬷低声应了，“那要不要再次邀请何小姐过府呢？”

　　“她身子不大好，最近便算了吧。”程老夫人思索了片刻，缓缓的说道。

　　赵嬷嬷顿时明白了，这何小姐只怕已进程府无望了。

　　程若菡在下课之后，留下等柳曼蓉给她补课，突然之间，她轻轻的打了几个喷嚏。

　　柳曼蓉看了她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感冒了？”

　　程若菡摇了摇头笑道：“只怕有人在背后念我呢。”

　　天气有些热，程若菡一手打开了书，一手拿着扇子随意扇着，她肌肤赛雪，发色墨黑，就算是漫不经心的模样都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就算柳曼蓉是女子，也不得不感叹这位女学生的美貌，若是再长大一些，她将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呢？

　　程若菡注意到了柳曼蓉的视线，抬头笑着问：“夫子，怎么了？”

　　见她笑颜如花的模样，柳曼蓉似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的嘉和郡主，声音柔和了一些，“没有什么，你哪儿不懂？”

　　柳曼蓉眼神中的怀念被程若菡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没有回答柳曼蓉的问题，反而好奇的问道：“柳夫子，我母亲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女子？”

　　“你这个年纪？”柳曼蓉面上带了丝丝的回忆，“温柔可人，和蔼可亲。”

　　“哦~”倒是与程若凝像得很，程若菡又将眼光放回了书本，“夫子，这个地方我不大懂。”

　　“这儿是这个意思。”柳曼蓉细心的指导起程若菡来。

　　何婉儿回去之后，程府送了不少贵礼过去，却绝口不提要再请何婉儿来程府的这当儿。

　　在最后一次赵嬷嬷来何府拜访的时候，笑眯眯的说道：“我们老夫人喜欢何小姐，必会帮她注意着合适的好儿郎。”

　　这话一说出口，何氏立马明白了，赵嬷嬷话中的暗语。

　　“这……”此时她还能说什么，只能颓然的点了点头笑道：“多谢老夫人了。”

　　程老夫人不再邀请何婉儿上程府，便说明了何婉儿只怕已经彻底失去了当二房主母的资格。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程若菡与何婉儿的那一番对话，早就在程府隐隐的传了开来。

　　下人们都觉得，程若菡与何婉儿的这一场对峙，程若菡赢了。

　　只不过，小程大人始终是要续娶的，她难道能一个一个的打败不成？再这样下去，不过是在消磨老夫人对她的耐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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