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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如果只是一场梦,愿你美梦成真。
我要你帮我。
“你要去相亲?”林漫气极反笑,“所以呢?”
但她心里却在打鼓。
求求你,别说。
别说让我不能喜欢你。
徐寒迟仍旧笑着,走近两步,双手撑在她面前的窗台,缓慢的俯下身子。
黑影将她笼罩,徐寒迟距离她太近,近到她的眼睛失去焦距,感觉一阵恍惚。
脸颊一凉,轻柔的触感一碰即逝。
徐寒迟满意的拍拍她头顶,笑着说:“乖,听话。”然后毫不犹豫的关了阳台的灯,留林漫一人站立在黑暗中。
林漫的心完全炸了。
心跳声如同擂鼓,让她惊慌却又觉得无比甜蜜。
她只记得脸颊上柔软的触觉,以及他靠近耳边轻轻的说:“漫漫,我要你帮我。”
徐寒迟的意思是虽然他要去相亲,但这相亲肯定是不能成功的,所以需要自己帮他。
那是不是意味着。
林漫眨眨眼。
他对她并非没有感觉?
林漫开心的几近飞起,爬到床上缩进薄毯里,摸着似乎还存留着徐寒迟温柔触感的左脸颊,痴痴的笑了起来。
-
第二天,林漫打着哈欠下楼,徐寒迟早已经和陈兴望坐在客厅喝茶。
陈兴望摇了摇头,明明是看着徐寒迟,却叹着气说:“林漫除了外表像她妈,完全没有遗传到其他的任何优点,一沾床就活像个小懒猫。”
徐寒迟端着茶杯,目光却落在她睡眼惺忪的脸上,表情不自觉变得柔和。
“外公。”林漫撇撇嘴,和徐寒迟视线相接,顿时红了脸。
陈兴望丝毫不知道两个人昨夜发生了什么,自顾自回忆:“小迟,我和你说啊,在林家千万不能惯着她,四年前她刚来这里,我送她去镇上上学,她小姐脾气一上来,竟然只上了一个星期就说要退学。”
林漫被嘴里的荷包蛋呛到,捂着嘴剧烈的咳嗽,却不忘转头瞪陈兴望一眼。
“哦?”徐寒迟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林漫,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为什么要退学?”
陈兴望冷哼一声,“还能因为什么,寄宿学校住不惯,受不了苦。”
林漫轻轻咳了几声,咀嚼的动作渐渐放缓,她没有反驳,目光垂下,似是不愿多说不愿去想。
徐寒迟敏锐的察觉到林漫的安静,看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屋子顿时里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他搁下手里的茶杯,左手食指敲打着膝盖处,没有继续追问,反倒说:“学校远吗?”
“不远,也就二十里路。”
徐寒迟哦了一声,转头问林漫:“你想不想回学校看看?”
林漫一愣,松开筷子看向他,有些不解。
徐寒迟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回过头来征询陈兴望的意见:“我想让林漫带我去学校看看,说实话,我对徐珩的初中很好奇,很早就想来看看,却一直没有机会。”
陈兴望几乎不假思索就点头:“村里没什么好逛的,你们小年轻在家里也闷得慌,出去走走是好事。”
不等林漫反对就说:“你快点吃,吃完就让小迟开车带你去,正好赶回来吃午饭。”
林漫几次三番被噎到,早就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她心里不禁悱恻,徐寒迟什么时候和外公这么熟,昨天还是陈老陈老的喊,今天连外公都叫上了。
村里道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走,除了路边几处货车经常碾压造成的坑里有积水,路途顺坦好走。林漫坐在副驾驶上给徐寒迟指路:“前面岔路口左转。”
“这边路比进山那里的路平坦多了。”徐寒迟淡淡说道,他昨天开车足足开了五个小时。
林漫看了他一眼,重新注视着前方,耐心解释:“进山那边的路其实是两个区的交界处,我听外公说,当时修路难度大,两个区域的负责人互相推诿,没有谁愿意接手这个工程,加上山里本来经济落后,外来人员根本不想进山,修路的事搁置到现在,没有人愿意管。”
“不过,外公说村里这些路还是林清树投资修的,想来他也是做了件好事。”
和林漫接触这么久,徐寒迟还从未从她口中听到关于林清树的任何评价,心念一动,他低声说:“林先生是个好人,这些年带动了省内经济发展。”
好人?
用来形容林清树真是奇怪。
林漫想起林清树四年对自己不闻不问,突然有些烦躁,她内心其实是很抵抗林清树,不愿讨论这个人,却因为谈话对象是徐寒迟才耐着性子摇头说:“他可不是个好人。”
听到这个答案徐寒迟显然有些意外,他轻轻挑了挑眉,脚下放慢了车速,柔声问:“怎么说?”
林漫眉头微拧,偏头看他:“难道你觉得一个对自己女儿不闻不问的男人是个好人?”
徐寒迟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出声。
在背后议论上司可不是身为下属应该做的事情。
林漫却继续道:“久病床前无孝子,我觉得一个对自己家人都如此冷漠的人,还能指望他在外面给别人送温暖?就算是给望家村修路,那肯定也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利益纠纷。”
徐寒迟诧异,嘴微微张开,没想到小姑娘看的这么透,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林漫指着前方说:“到了,你看到前面那棵槐树没,直走就到了。”
关于林清树的话题就此止住。
徐寒迟靠边停下,车锁刚打开,林漫就推门跳下车。
埠镇中学可真是一个令她难忘的地方。
镇上的学校比市里的中学开学要早,小学初中高中在一个校园里,面积不大的学校却容纳了周围村镇所有的学生。
上午十点,阳光还有些毒辣,林漫走到铁门前,看到看门大爷正倚着墙打盹儿。
她朝徐寒迟使了个眼色,徐寒迟会意,轻轻推开小铁门钻了进去,林漫蹑手蹑脚跟在他身后。
校园里教学楼拥挤,原本白色的墙皮外表早已剥落,留着脏水冲刷过的锈色痕迹。
徐寒迟没有来过这里,却对这明显落后的学校建筑并不意外,所以林漫勉强算是他半个导游。
“你别看着里设施落后,但是老师确是很敬业认真的。”林漫脚步轻快,走在徐寒迟身前碎碎念,“你看那排红瓦房,那边是高中,这里初中升高中要通过严格的考试,成绩达不到就像中考落榜一样,学生只能回家种地或者重新复读。”
“学校一般都是直升,你成绩通过没?”徐寒迟并不关注考试,他的着重点只在林漫身上。
林漫却突然停下脚步,低头有些沮丧。
她情绪转变的莫名其妙,徐寒迟站到她面前,手抚上她肩膀,垂着眼睫问:“你怎么了?”
“我根本不需要考试,校长一听说我是林清树的女儿,直接免去了我的升学考试。”
林漫想起自己的初三同桌,因为家里穷高中没有考上,家里没有钱供她复读,初中毕业后早早嫁了人,今年年初她回到济城,听说那个同桌因为三胎生不出女儿被赶回了娘家。
“我从小不缺钱,林清树四年虽然对我不管不问,但在物质方面从来没有亏待我,我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
徐寒迟见她情绪不对,手上一个巧劲将她身子转了个方向,状似不经意间说:“我听徐珩说,他初中时学校里摆了一个铁球,他被人推进铁球里转了一分钟,下来狂吐不止,从此对球状东西有了阴影。”
林漫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想到徐寒迟说的是什么。
“你跟我来。”
林漫在前方带路,白色的裙角一跳一跳,像是调皮的精灵。
两人站在食堂后,面前是一个早就不能转动的铁艺设施。
“徐珩说的应该是这个,这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徐寒迟仔细打量着已经彻底报废的东西,嘴角轻抿,目光却有些恍然。
造型像是个地球仪,有一扇可以打开的小门,人可以坐进去,外面的人可以推着旋转,权当是娱乐设施。
只是现在,那球的表面早已铁锈斑斑,乌黑一片。
盯了一会儿,徐寒迟兀自向铁球走去,修长干净的指尖微颤,最终抚上铁皮表面。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徐珩最后给他发的加密邮件中提到了这个东西,他曾派人几次来查看,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林清树对有关徐珩的东西极为关注,何况校长还是他的人,铁球大而沉重,突然搬走只会引起林清树更为密切的关注,蛰伏那么久,他不敢贸然行动。
“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她们坐着玩我就在一旁看,有次一个女生下来就吐了,吐出来的东西沾到了我的小白鞋上,那是林清树刚让人给我送来的新鞋,吊牌刚摘掉。”林漫陷入回忆里,表情茫然又难过。
“鞋子因为不能及时清理留下了污渍,那个女生很愧疚,问我鞋子多钱她赔我。我当时无意说不贵也就一千多。”林漫无法忘记那个女生瞬间惊讶到绝望的眼神。
“我一个学期生活费也就一千块钱,林,林漫,我没有钱赔你,对不起。”
“这件事其实就是个小事,但是那个女生却再也不敢正眼看我,周围的同学也生怕弄坏我什么东西而疏远我。”林漫肩膀有些颤抖,徐寒迟发现异常,赶忙低下头扶住她肩膀。
“所以林清树根本不是个好人,他不知道他当时让我离家的决定带给我多大的痛苦。”
徐寒迟只见过林漫挣扎着不愿上车的窘态,从来没有细想过她在乡下里遭遇的一切。
校园暴力屡见不鲜,冷暴力的后果要比这个严重厉害百倍。
以前所不能理解的此刻突然变得清明,徐寒迟不敢想象林漫是怎么忍受着冷暴力度过四年时光。
徐寒迟将她拥入怀中,心疼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挤进他的胸腔,让他喉间发涩。
他轻轻拍打林漫的后背安抚她:“都过去了,现在济城一中的同学都对你很好,你的同桌胡佳佳还有其他人,从来都没有对你区别对待。”
林漫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她不敢对人说起这段经历,没有人会信,她将陈蓉对她的无视和冷漠以及在学校遭受的冷暴力通通归咎到林清树身上,回到林家每见林清树一次,厌恶以及痛恨就会加深一层。
过了很久,林漫的肩膀才停止抽搐。
她眼睛有些红肿,看向徐寒迟的目光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愫,“所以徐珩的失踪是不是和林清树有关?”
徐寒迟一愣,错愕的表情来不及敛去就被她收入眼中。
林漫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让徐寒迟呼吸一滞:“如果林清树女儿的这个身份让你容易下手,那你大可不必顾虑我,我喜欢你,所以你就算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
再后来,林漫的语气几近哀求:“所以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哪怕一点?”
徐珩邮件中反复提到的东西此刻已被他抛之脑后,明明昨天只是诱导,然而今天势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徐寒迟的掌控。
徐寒迟几乎可以肯定,以林漫对林清树的态度,就算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计划,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威胁。
可他是个成年人,每走一步每一个决定都是在权衡利弊,但每次和林漫有关,他都会止不住冲动,他不想连自己都无法掌控。
拒绝明明可以脱口而出,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徐寒迟几不可察的轻微一叹,搁在林漫背后的手渐渐收回。
林漫听到他手指不经意碰到铁球上的声音,也听到他的叹息。
徐寒迟的声音里夹杂着难以纾解的疲惫,他指尖一滞,目光落在被他手指碰出清脆声响的一根铁棍上,但还是轻声说了一句。
“回去吧,你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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