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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突然的吻
“嘭!”的一声巨响,秦风林长袖一扫,床侧的青瓷花瓶摔倒碎了一地。管家一个踉跄,赶紧起身拽了被子盖在秦贺悠身上,跟着一众丫鬟婆子默默退出来。不忘善解人意的交代:“要想活命的话,你们今晚什么都没看到,明白吗?”
丫鬟婆子们慌忙点头四散,刚回到府中的秦九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老管家站在门口不停的擦着额头的冷汗,寒风呼呼,穿堂而过,竟也不能让他冷静半分。
秦九歌缓步上前,轻微的脚步声却惊得他一个冷颤,看清来人,才伸手平复了胸膛的心跳,弯身一礼:“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大少爷遇刺,被人截去右臂,危在旦夕,老爷悲痛交加,您去看看吧。”
老管家低垂着脑袋,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谁都知道大少爷和小姐是一起出的门,如今却只有一个完好无损的回来,将军要追究,只要转移了注意力,也不会为难他们这下随从下人……毕竟这回撞破的事,非同小可。
秦九歌目光淡淡,视线落在那紧闭的门扉上,其实秦风林未必有想起她,她来只是想确认秦贺悠有没有生命危险,如今来看来,似乎是性命无虞,那便没有进去的必要。
迈开脚步,她转身离开,老管家想要叫住,却未叫出声来,一个念头瞬间在脑海冒出,小姐竟然对大少爷的出事如此平静冷淡,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将军?借此来逃脱失职的惩罚。
他不知道,在他还未有机会开口的时候,秦贺悠已经睁开眼,说出了全部。更不会知道,惩不惩罚已经事小,整个巍巍将军府,盘踞巍峨的姿态正在缓缓瓦解崩塌,而他们的命运不知何去何从。
夜色浓重,北风呼啸,整个京都皇城一片寂静,有人酣然入梦如那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凡百姓,有人一夜无眠如这繁事不断的将军府。也有人长夜伫立在漠漠风雪里。
没有人知道,将军府外看不见的角落里一直有人静静站立,在马车来前,直到马车离去许久。远处的更鼓声一次次传来,直到天边堆积的层云里,撕裂出一线光亮,黎明将至,他才终于朝身后的侍卫开口:“你们先回去罢,让秦越以后不必来了。”
秦贺悠是在黎明时分醒来,在那之前秦风林守在房中,枯坐一夜,几乎华发遍生,一瞬苍老许多年。秦贺悠从一个梦魇里睁开眼,眼前是那飞射而来的青锋利刃,第一次废了他的男儿身,第二次废了他的右臂,这回直捣眉心——
“啊”的一声惨叫骤然响起,床上脸色苍白的人猛然坐立起来,却一个不稳又重重倒下床去。
秦风林赶紧奔到床侧,心疼的替秦贺悠掖好被子,藏住他那被层层包扎的光秃秃的肩膀,语气沧桑而沉痛:“贺悠,不要动,你的伤需要静养。”
秦贺悠额头滚动着豆大的汗珠,肩膀上的疼痛让他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就在昨晚他失去了右臂,如今连武都不能再用的他,成了一个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废人。双目无神的盯在床顶,他像是麻木失水的鱼,毫无生气。
“贺悠……”秦风林双目灰败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大抵能猜出是谁的手笔,如今这皇城之中,天子脚下,谁敢如此大胆的截去贵家公子的手臂?
“我都安排好了,明日便启程送你出城养伤。”
秦贺悠眼底开始聚光,良久,他戚戚一笑,随即有彻骨的恨意迸发,声音泣血:“爹,您还想着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他猛地揪住秦风林的衣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这江山是谁打下来的?是你,当年若不是你,他容氏何来的江山坐拥?如今天下太平,皇族势大,就想着残害功臣,公平吗?”
“没有公不公平!”秦风林紧握住秦贺悠的手,眼圈因用力而泛红,“你也知道皇族正盛,那你更知道起兵造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弱肉强食,这世界没有公平!”
“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想报仇?”秦贺悠眼睛泛红,里面盛着滔天恨意,一手掀开被子,声音阴戾,“你的儿子不是个男人了,是被容钰亲手所废!”
秦风林转过身去,捂住眼睛,满脸的皱纹皱在一起,在那纵横的沟壑里隐隐有水光溢出,安慰的话说不出口,张了张嘴,却只能吐出两个字:“贺悠……”
“如今,连持刀握缰的手都废了,是容蔚,容蔚为了秦九歌那个女人!都是容氏,都是他们才让我成了个彻底的废人,你要我拿什么苟活下去?”
“既然横竖都是死路一条,我为什么要俯首认戕,让敌人快慰?”
门外寒风翻卷,下人们早被打发了出去,院里寂寂无人,只悄悄的,积压多日的厚雪压折了细长的白梅枝,细微一声脆响。
那声音仿佛穿过重门,传到了秦风林耳里,他一瞬动摇的心,再次冷硬下来,“贺悠,爹只想让你和小羽都好好活着,只要你们活着就好,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一切自有安排。”
长风俯冲而来,扫落屋檐树枝上的积雪,啪的一声跌落在地,惊起树林里栖息的寒鸦,寒鸦扑朔着翅膀穿过风雪,寻找新的栖息地。黑翅震动,带起雪落簌簌,而远处的白梅又折了几枝。屋内的人,正在隔墙凝望。
良久,有声音缓缓响起:“贺悠,你的委屈不会白受……”
天色蒙昧,将晓未晓,秦风林掖好昏睡过去的秦贺悠的被角,悄无声息出了门。
落梅阁里,白梅纷洒,花期将尽,正盛开着最后的繁华,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来了。
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容修并未回头,只淡淡道:“将军做好准备了吗?”
秦风林脚步一顿,心中闪过一抹恨意,“你答应过的!”
容修回过身来,嘴角含着三分的笑意,静而冷,在蒙昧天色里,端然白梅树下,容颜漾开如花般美致惊心,诡异的令人一愣。
秦风林向来知道这人冷绝,可到底是他帮衬着长大的孩子,以为他多少会顾忌些情分,可到底是小看了他。
“您也答应过我。”容修淡淡一瞥,旋即转开视线,“是您看不好自己的儿子,怨不得谁。再者,您该知道是谁动的手。”
他一口一个您,到底还是尊称,可又客气生分的可怕。
秦风林半晌才平息下心口的愤懑,心知那种时候他不可能在魏王面前出手,可若魏王不在呢?心中有答案,可他依旧不甘心的问出来:“如果——”
“如果老二不在,我会亲自动手。”他笑意愈深,笑纹美好,可吐字清晰如冰,生生截断秦风林的话,在他瞳孔遽然放大的同时,逼近几分,“我并非玩笑,所以将军您好好想想,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好好想想……原本这样的事可以避免,如果不是他心底还想着除去她,又怎会放任秦贺悠?
这一切这人都看得明白。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知道了一切,还要保她?单凭那身份,就该容不下啊!
容修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目光一沉,道:“老二不倒,她就不能有事,这件事,我不想再重复。”
“是吗?”秦风林冷笑一声,“只怕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容修略微蹙起眉,“将军,我还希望我们的交易能继续下去。”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风林怔怔在原地,寒风携起一缕冷香沁入心间,他突然觉得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一夜未睡,秦九歌却半点儿不困,心中总有一个感觉,昨夜魏王太过奇怪,他如此谨慎的人,怎么会对秦贺悠贸贸然下如此的狠手?
天色灰白,黎明到来。秦九歌掀了被子起床,可刚一动作,就感觉有细细的风一瞬之间溜了进来——昨夜窗子是再三检查关好的。
心中一紧,便去摸枕下的短刀,可手刚探下,就感觉被压住,一抹雪白晃在眼前,带着熟悉又陌生的清冷香气。
那手半压在手上,冰凉的风雪温度,秦九歌一霎惊动的心,已慢慢平稳,缓缓抬头,撞进那双此刻压得极低的眼睛——乌黑沉凉,不见丝毫情绪。
她不动了,他也不动,就那样欺身半压的姿态,近到呼吸相闻,他缓缓抬起空着的手,轻轻抚上颈间那交错的痕迹。
指尖微凉,不知是心理还是生理原因,秦九歌无法抑制的一惊,他却恍若未觉,低垂的目光看在那些痕迹里,似乎看到了当时剑拔弩张的画面——她倒是一向无所畏惧。
秦九歌绷不住,昨晚一番试探,让她知道了些暂时还不想深究的的东西,可显然这人此时的作态在告诉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妄想装作不知道。
真是自讨苦吃。
时间悄然而过,马上阿素就要来侍候她起床,秦九歌叹一口气,准备开口打破这沉默而尴尬的暧昧,却突然颈间一凉——
秦九歌一震,那吻便一深,触在红痕处的凉意散去,便只剩了温软。
脑海间,极深的一根弦霎时崩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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