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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3
就在这时,许愿身下的黑马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啸,同时两只前蹄高高扬起,许愿身体一歪,差点摔下马来,慌乱之中缰绳脱了手,马惊跳着漫无目的地狂奔,许愿为了防止被剧烈的颠簸摔下来,狼狈地俯下身贴在马背上,手紧紧勾着套在马头上的马具,坚硬的金属很快在手上留下一道道带血的划痕。
许愿180的身高,在男性中不算矮了,但是跟一匹马的高度比,两腿也够不到地面,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受伤程度估计跟出场车祸差不多。
剧组的人本来和许愿惊马的位置隔了接近二十米,大家又被这突发事件打蒙了,等到反应过来许愿已经被马带出了六七十米,“愿哥!”许愿的两个助理顾不上思考,撒丫子就往那边跑,几个马师也下意识打着马哨追了过去,相比明星,马对他们更重要。剧组的马是魏子萧从一家骑马俱乐部借来的,即便算不上绝世良驹,把他们卖了也赔不起。只有魏子萧相对镇静一些,喊着场务闪开来,空出只能过一辆车的山道让人开车去追。
“让开!”谢尧挤开一个场务,率先跳上了驾驶座,在身后几个助理“尧哥!”“尧哥你干什么!”“尧哥别去!”的惊呼声中一踩油门,小车身的两厢车原地发出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对着几十米外上下起伏的黑点奔去。
还没从许愿惊马的意外中回过神来,谢尧的失态又把在场的人吓得一懵,尤其是谢尧身边的几个助理,更是张口结舌都快哭出来了,只有曾经被谢尧派去给许愿送过面要过签名的万飞还习惯些,和一个场务上了后面那辆车追了上去。
“怎么回事?不是刚才还好好的?”
“天啊好危险,就在山边上,万一掉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
“许愿如果在这里出了事,我们这部戏就……拜托拜托菩萨保佑……”
……
工作人员慌成一团,议论纷纷,副导演脸上也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惨相,魏子萧听得心烦,一瞪眼厉声喝道,“别乱走!闭紧嘴!”
马不可能乖乖沿着正常的山路跑,很快转到磕磕碰碰的树丛中去了,地面的坎坷加上两边灌木丛的刮擦,就连脸上也被空中的横来一枝勾了几道,许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只顾两腿夹紧马肚,两手紧紧勾着马头,身体尽可能地贴着马身,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者说,比现实更糟糕的猜想。
车子追到林子边上,跟不进去,谢尧跳下车,只能听到马划过灌木丛的窸窸窣窣声,看不到人,心里一急就要直接往林子里钻,万飞及时追了过来,从副驾驶上探出身体冲谢尧大喊,“尧哥!尧哥!到前面去堵啊!大长腿也跑不过四条腿啊!”
谢尧动作一顿,是,万飞比他镇定,半山腰这段山崖边的山路相对比较平坦,魏子萧才选择了这里拍凌知和许愿跑马的镜头,惊马带着许愿钻进林子里往上去了,而上面只有一个终点,就是被魏子萧选定为宇文泰和独孤信第二场床戏地点的断崖,直线距离并不远,凌知和许愿刚刚才上去对过戏,他亲眼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林子钻下来,但如果开车上去的话,要走盘山路打个弯,如果他快一点,说不定能截住。
谢尧这么想着,重新发动车子,瞬间就把才赶上来的万飞和场务甩在了后面,万飞胆战心惊地看着谢尧以惊人的速度拐过一个小于九十度的弯,小心脏扑通扑通差点停跳。
“尧哥……真猛。”场务看得嘴角也抽搐了,哪怕如斯紧急的情况也忍不住八卦心,“尧哥真是许愿的铁杆粉了啊,我们这些自称粉的真是自愧不如。”
许愿感觉五脏六腑都给颠得错了位,手和腿也都磨得火辣辣得疼,今天事情发生的太快,上一秒他的表演还获得满堂喝彩,下一秒他就陷入了生命危险中。
好像是……许愿有些苦涩地想,他确实注意到了,惊马之前,哪个人的摄像机闪光灯闪了一下。他宁愿相信这是个意外,或许是哪个摄影师忘了关闪光灯,但是他骗不过自己,剧组的拍摄用反光板和打光,根本不需要开摄像机闪光灯,尤其是在有动物参与表演的时候,直接对着大型动物的眼睛打闪光灯,基本是找死的事情。
是拿着摄像机跟拍他和凌知的那个新人,许愿现在都开始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浑水摸鱼进来搅乱拍摄的了,以魏子萧和凌知的关系,他实在不相信魏子萧也会借用凌知炒作。
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
容士谦对苍澜是真心,是挚爱,但是一牵扯到港皇和容氏企业的利益,容士谦也选择了妥协和姚氏大小姐联姻。
魏子萧对凌知也绝不是毫不动心,但是当时的魏子萧是事业如日中天的天才名导,凌知也是前途无量的演员,一旦牵扯上两人的前程和事业,魏子萧这么自我的人,当年的天平也毫不犹豫地倒向了压抑那边。
韩雨燕年轻的时候,怎么会不知道被包养是一把双刃剑?有个人在圈子里保驾护航是好事,但是一旦被厌弃,或是被媒体曝光,对自己是如何致命的打击?但是圈子里一个新人要渡过的难关太多了,选择看上去平顺的路似乎是人之常情。
妥协是一件太容易的事,只要想,就能找到无数条昭示自己无可奈何的理由,让先认输的一方心安理得。
真心这种事,就像摆在威尼斯橱窗里那些光鲜华丽的玻璃饰品,经过高温烧灼千锤百炼留下来的美丽,不过太过于脆弱。
骤然强烈的光线让许愿睁开了眼,惊马带着他跑出了树林,眼前熟悉的景色终于印证了他之前一直不好的预感。
许愿眼角瞥了一眼地上坑坑洼洼的碎石和泥沙,不仅仅是划伤手脚的问题,如果头意外撞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他可能伤得更重,这也是他之前选择不跳马,等待救援的原因,但是显然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在重伤和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之间,他当然不可能选择后者。
就在许愿准备放手一搏从马上跳下来的时候,一阵马达的轰鸣引起了他的注意。
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一辆甚至还没有马身高,在烈马疾驰的惊人气势下,就连金属外壳都显出几分脆弱的两厢轿车从他眼前划过,一个漂亮的漂移,侧停在了马前,烈马长嘶一声,过快的速度让本在金属面前不堪一击的肉身,爆发出惊人的冲量,许愿给震得脑子一懵,手一松整个人跌下马,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虽然结果跟他自己跳下马差不多,但是马疾驰的速度已经让车的阻拦减下了不少,许愿勉强用手撑着地抬起上半身,入目的景象让他的世界响起一声惊雷。
谢尧车技不错,不过他开的这辆车只是剧组一个场务的私车,他们在山上出外景,又是古装戏,剧组根本没有好车可以开,他用车逼停了惊马,但疾驰中的惊马速度惊人,冲撞时动量的转化生生把他的车推出了好几米,撞得头破血流的马侧倒在车前,半个车身悬空,卡在了悬崖边上。
撞击那一刻谢尧自己也给颠得头晕脑胀,许愿揉了揉刺痛的左脚脚腕,还能动,看来并没伤到骨头,许愿一个发力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谢尧的车边,马血的腥气熏得他头更晕了,他也不知道谢尧有没有受伤。
就算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急救训练,许愿也应该知道,地面的摩擦力,车身的重力和倾斜的支持力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还有车子内部各个零件之间的相互作用力,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打破这平衡,让谢尧和这辆车一起葬身深渊。
哪怕是把谢尧从驾驶座里拽出来,或者打开驾驶座的门这么简单的动作。
“你没事……”谢尧的人歪在驾驶座上,还绑着安全带,侧头看到隔着打开的驾驶座车窗低头凝视他的许愿,许愿脸上有几道带血的划痕,让他那张漂亮的脸多了几分男人的粗犷和英气,谢尧失了神,想起许愿年轻时候演过的一个古惑仔的角色,那时许愿脸上也画了这么几道疤,少年人桀骜不驯的眼神,夸张的动作,毕露的痞气。
“先呆着。”许愿四下看了看,把身上的软甲解下来,又脱下软甲里面的长衫,除了那颗歪脖子树,并没有其他的着力点。
那棵树本来是魏子萧设计好,让宇文泰把独孤信按在上面强吻的道具。
如今他只能祈祷这棵无人照料的野树并没有枯死,还能承住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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