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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霁
雪霁初晴,花满枝头。她第一次遇见雪霁的时候便是这么个日子,明朗得连鲜血都只如同枝上红梅,艳烈芬芳。
她一生碰见过很多的人,她爱的她恨的,爱她的恨她的,后来大多数也就渐渐遗忘。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细细算来还占不到她岁数的百分之一,她也努力让自己不去记住他,可最后还是一眼认出他来,毕竟,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如此宠过她。
如果时间追溯到两百多年前,那时姬月还没这般得势,姬莫尘刚刚陨落,狐族势力四分五裂,她同师父地玄子被卷入皇族纷争,最后一个与世长辞一个重伤逃逸。那时她已经认识白冥,可她从地牢窜逃出来时慕灵城往后山去的路已经层层封锁,慌不择路的她最后一路逃至人界。
因为重伤化为了原形,她拖着一身血的狐狸身溜进了个九曲通廊小桥流水的后院,就昏倒在一片断枝残叶后头,只觉这一番实是生死由命人力难及。
庆幸的是她碰见的不是刮肉割皮穷凶极恶的猎户,误打误撞闯进了南浔王府,倒得了南浔王小女儿的救治。
南浔王的小女儿慕容莺还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养在深闺里这么多年,对着她这只红狐狸倒是新奇的很,虽然被一身血的模样吓了一跳,却还是赶紧喊了大夫来替她救治。
人界大夫虽然根治不了她的伤,可南浔王毕竟权倾朝野,请来的大夫也不是平庸之辈,在慕容莺的照顾下倒也好了七七八八,剩下的她用法力慢慢养着就差不多了。
当下妖界是回不去了,她寻思着得在人界找到通往混乱之地的入口,虽说混乱之地入口的出现难以确定却也不是无迹可寻,其中自有一套它变化的规律。姬月记得此前白冥同她提过在人界安阳城有个入口,逢百年开放一个时辰。她慕容莺闲谈中知道了安阳如今是都城,便想溜去那看看。
还没找到机会离开,姬月倒先见着了南浔王。
那日已临了正月,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在南方已属难得,慕容莺抱着她在后院玩了好一会,之后就碰上了南浔王。
南浔王慕容德为人阴险狠辣,但毕竟嫡出的女儿,关系也还算是亲近。慕容莺抱着她举到自己爹爹面前,冻的通红的小鼻子一颤一颤的,可爱的紧。
“爹爹你看,这就是我之前同你说的捡着的小狐狸,是不是很可爱?”
慕容德细细打量着姬月,阴冷如毒蛇的目光让她颇为不自在,好像她就将成为货物任人买卖。果不其然,他大手一把便将她拎起,晲了一眼身后跟着的总管,嗤笑道:“再过大半月便是除夕了,宫里摆宴少不得要上贡,这只狐狸毛色还不错,就把它献上去吧。”
后头管家垂着眼,犹豫道:“这,王爷,若是只送只畜生上去,难保不会落了话柄……要不要再添些掐丝珐琅彩,紫牙乌……”
不等那人说完,慕容德抬手便止住了他的话,“你还怕送只畜生折了他皇家的颜面?自个儿不会添些彩头?这什么尊贵名声还不都是自己抬出来的!毛色纯亮瞳若琥珀,保不定就是护国的吉物,若能聪慧懂人心,那就更好不是?”
那人细细咀嚼慕容德的话,点头哈腰应承,又问:“那这只狐狸要不属下拿了去赶紧调|教调|教?说不定在除夕前能有什么大的进展。”
慕容德闷着嗓应了声,那人便向前步欲从慕容莺手上将姬月抱去。慕容莺还是小孩子心性,此番也听明白了这是要将自己新宠物拿去送人,当下便不依了,“爹爹!我不想把离火送给别人!”
“离火?离火摧駈凡入圣,坎铅功力甚偻儸。这名字倒取不错,不愧是我女儿,”他靠近了步,手掌在姬月背上抚了抚,温声道,“这狐狸是要献给皇帝的,在皇宫里它肯定能被照顾得更好不是?不过是只狐狸,你前段日子不是一直想养匹马么,爹爹明儿就给你牵头来。”
慕容莺还是不肯,白白嫩嫩的十指紧紧抱住她,哑着嗓道:“不要!莺儿不要马了,莺儿只要离火!”
慕容德眉头便锁了起来,脸色沉如阴云,“莺儿可不乖了,莫不是爹太久没罚你了?”
到底慕容德不是什么善类,这么一凶慕容莺便生了怯,小指头一根一根地松开,看着到了总管手里的姬月,又怯生生道:“爹爹,莺儿乖……能不能让莺儿一同入宫去,我想……我想送送离火……”
慕容德看着自己女儿泫然欲泣的模样还是有些不舍的,拂了袖应了句好。总管见父女二人说通了,想着没什么事便抱着姬月退下了。
既然慕容德想要将她送到安阳去,姬月就干脆打消了溜走的心思。毕竟王府里好吃好喝供着,比在外头颠沛流离的日子好受多了,何况她还不认得去安阳的路。只是那总管没日没夜地训练她让她颇为烦躁,若是犯了错,那就是一鞭子抽下来,她毛厚,挡的住淤青,那人抽起来就更没了顾忌。姬月自然懂人言,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伶俐,也实打实地挨了好些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启程上京的日子,姬月路上仍被抓着训练,不过管制得松了许多,慕容莺偶尔也会窜过来看她,有慕容莺在她倒少受了许多苦。等到了安阳,她也成了众人眼里聪慧灵巧,能通人心的祥瑞之兽。
慕容德是踩着日子来的都城,第二日便是除夕大宴,姬月身上淤青还没散,怕弄脏皮毛囫囵用药搽了搽便了事,匆匆就带进了宫。
安阳靠北,刚下过了一天一夜的大雪,姬月同着一堆珍珠玉石被晾在殿外大眼瞪小眼,心都被呼啸冷风吹得拔凉。姬月实在无聊便开始数地上青砖,数了八百三十二块时终于有个太监跑了出来讲她抱进殿内。
殿里金碧辉煌火树银花同外头全然两般模样,暖热的风往她鼻尖吹过,惹得她只想打喷嚏,可一殿的人目光都瞅着她,她只能硬生生地憋回去。
“这只狐狸乃臣从南疆机缘所得,见它毛色纯亮瞳若琥珀便重金买下带回了府中,后来果真发现这只狐狸不同寻常,甚至能通达人言,因毛色如焰,于是从‘离火摧駈凡入圣’中取了离火二字为名,”慕容德起身离席接过了姬月,抱着它往前走去登上了九级镶金阶,不顾四周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将它放在张木质几案上,“离火,去给帝上献酒。”
他声音带着威慑之意,姬月虽然很想此时拂了他面子去以报皮肉之苦的仇,却也知道若真这么做了少不得被抽筋拔骨,如今她尚未痊愈,还不能同他抗衡。
于是乖巧用两只前肢夹起边上的酒盏,递给身前端坐的人,这也才看清人界的九五之尊是什么模样,心下却更为叹息。
这身穿绛纱袍头戴通天冠的帝王分明还是个少年,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估摸着还没举行冠礼,也难怪南浔王如此有恃无恐,怕又是一出藩王作乱只手遮天的戏码罢了!
她在九尾狐皇族里长了这么多年,怎么还看不出两人间的暗潮涌动,当初听慕容德要拿她献给皇上心里便猜出了七七八八,这天子只是名义上的罢了,南浔王手中兵马财力恐怕比起来只多不少。先帝驾崩已近十载,少年帝王如今也慢慢长大,她瞅着慕容德与少年身上都有帝王之气,只是少年的气息相较要弱上许多,依她看,慕容德是留他不久了。
她心里想的复杂,眼前少年却好像不知愁的模样,绯红的唇角弯弯翘起,一双眼里满是天真烂漫,他伸手接过了酒盏一口饮尽,将姬月抱起放在了腿上,眉眼弯弯地笑道:“好一只聪慧的小狐狸!这么多贺礼中果然还是南浔王的礼物最合朕心意,朕定当重重有赏!”
慕容德便拱手伏腰,拜道:“多谢皇上恩典。臣窃以为,这狐出现,实是王者之恩德及于禽兽,乃是太平之瑞!”
他话编排得冠冕堂皇,少年却似乎不以为意,专心低头玩弄着怀里的小狐狸,吮唇道:“南浔王说的自然是对的。”
慕容德见他心不在焉,再拜了拜便迈着方步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回了自己的席位,丝竹声翩翩响起打破了殿里的平静,仿佛还是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
姬月却觉得那覆在自己身上的手越来越冰凉,冷得比外头刀子风还要彻骨。她吃了惊抬头,正对上少年低下头来瞪着自己的双眼,明明前一刻还是言笑晏晏的模样,此刻眼里就好像结了几万里的冰霜,全是憎恨悲痛。
姬月心尖一颤,原来他不是不懂呵,只是羽翼未丰面对慕容德的专横强权他只能默默隐忍以求得生路,可是有多少傀儡帝王能有机会从权臣手下翻身的!她这么想着,望向少年的目光里不禁有了几分怜惜。
少年微微一愣,眼里寒意慢慢褪去,他弯下腰来凑近她,道:“你在同情朕?朕可不需要一只畜生的同情!你看着吧,那慕容老贼总有一天会在朕手下死的体无完肤的!”
姬月讨厌被人说是畜生,扭了头便不再理他。少年抬头继续看着台下表演,手却坏心肠地在她身上掐了掐,正中一块淤青,姬月忍住不叫出来却还是颤了颤身子。
心里还没来得及将少年祖宗十八代骂个遍,她却感觉放在她伤处的手顿了顿,而后那还略带凉意的手穿过了她毛发,拇指轻放在淤青上,打着圈揉了起来。他手劲很轻,温温柔柔的触感,倒也没那么疼了。
她知道是在给自己散血,怔愣抬起头,却只看见少年干净的下巴,眼底好像有温和春水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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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男二完了男主就要出来了……再不出来就该被忘掉勒o(╯□╰)o
今天看到纪念碑谷图腾跟公主的拟人,被萌的一脸血……
想开忠犬侍卫x高冷公主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