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风雅

　　中秋节到了。苏北平又是忙公事，又是忙着伺候Joanna一直没能再跟陈小雅好好说说话。倒是陈小雅偶尔会趁他不在的时候到他公寓去给Joanna做点儿合她胃口的饭食。把Joanna吃得十分满足，以至于再三再四地表示如果苏北平欺负了陈小雅，她绝对是百分之百支持陈小雅的。
　　陈小雅只是笑笑。
　　苏北平发了短信给她说会回家过中秋节，过完节再回来见她。
　　他不在也好，陈小雅可以暂时不去想往后跟他何去何从。
　　已经连着三年，她跟骐骐两个过中秋，今年也是一样。人口少好做饭，一荤一素两个菜，再打个汤，娘俩儿就够了。吃完饭收拾了，拿出公司发的月饼，跟骐骐一人一块，去小区花园儿坐着看月亮。
　　前两年骐骐小，不懂事，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今年好在骐骐大了，可以陪她解闷儿了。陈小雅揽着骐骐的小肩膀儿给他讲嫦娥奔月，感觉已经好满足。
　　“妈妈，嫦娥阿姨一个人在月亮上好可怜。”骐骐说。
　　“为什么啊？”
　　“因为没人陪她玩。她寂寞。”
　　三四岁的小家伙儿居然知道“寂寞”这个词。陈小雅被他逗得直乐儿。
　　“那骐骐‘寂寞’吗？”她故意问。
　　“不寂寞。”骐骐说。“骐骐有妈妈，有王老师，有孙奶奶，还有好多小朋友。不寂寞。”
　　陈小雅搂着他：“妈妈也不寂寞。因为妈妈有骐骐。”
　　“还有苏叔叔！”骐骐忽然说。
　　这么久了小家伙儿居然还没忘记他。陈小雅很惊讶：“骐骐还记得苏叔叔吗？”
　　“记得。”小家伙儿说。“苏叔叔很好，他买薯条给我吃。像爸爸。”
　　陈小雅捏捏他的脸蛋儿：“别胡说。爸爸怎么能乱叫。”
　　“叔叔……买薯条……是爸爸……”骐骐含着月饼呜啦呜啦地说。
　　陈小雅电话来了，她没再理会骐骐说什么，揉揉他的头：“乖，你吃月饼，妈妈接外婆电话。”
　　“喂？妈？中秋节快乐。”她说。
　　“小雅，这段时间好吗？”妈妈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疲惫。
　　“挺好的。我和骐骐都好。您和爸爸还好吗？”
　　“好。家里的生意还过得去。你爸爸还是老样子。”
　　“那就好。妈妈，我最近升了职，还加了薪。年底奖金肯定是很多的。到时候我一起给你打回去。”
　　“家里钱够用了。你自己留着中转吧。”妈妈说，犹豫了一下。“小雅，前几天，韩家来人了。那个人说是他家的律师。”
　　“他家律师来干什么？！”陈小雅心里警铃大作，声音尖锐起来。
　　“他说，韩家现在想把那个孩子认回去。愿意给我们家一笔钱做补偿。”
　　“你答应了？！”陈小雅急起来。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做得了主？那孩子是你一手带大的，我说这事儿是你说了算，就打发他走了。”
　　陈小雅松一口气：“妈，他家要是再有人来，直接打出去！”
　　“小雅，妈妈是觉得你一个人太辛苦。你看，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往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的，一直单着以后你可怎么办？再说那是他们家的孩子，他们家养活是理所应当的。你……就别犟着啦。这几年我想明白了，有的事，勉强不来。人再硬也硬不过命。还是活着的人过得好最重要。你何必为了一口气苦自己呢？”
　　“妈，别说了。我不是要争什么气。骐骐是咱们家的，谁要我也不给！”
　　骐骐听到陈小雅说他的名字，敏感地抬起头看着她。陈小雅赶紧冲他笑笑，表示没什么事。
　　“好了，妈，不说了。你照顾爸爸辛苦了。我会好好工作，钱还是老样子，攒够整数我就给你打回去。”
　　妈妈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好好考虑考虑。照顾好自己啊。”
　　“我知道了。”陈小雅收了电话。
　　“妈妈，怎么了？”骐骐不安地问。
　　“没什么。”陈小雅摸摸他的头。“外婆想你了，要你多多吃饭，听妈妈的话。”
　　“嗯。”骐骐甜甜地笑着，脸上的小梨涡儿看得陈小雅心里一酸。“我听妈妈的话。”
　　“乖。妈妈再给你讲故事。”
　　骐骐到了要睡觉的点儿就迷糊了。陈小雅抱着他上楼。才把孩子放床上，手机就震了一下。
　　看了看，是苏北平一条儿没头没脑的短信：
　　想你。等我。
　　他不是回家过节去了吗？过完节就回来了呗。等他干嘛？
　　陈小雅莫名其妙地把手机放床头上拧毛巾给骐骐擦手去了。
　　一夜睡得好香甜。
　　第二天早上骐骐先睡醒，兴奋地在床上跳来跳去要陈小雅带他去动物园。
　　陈小雅最喜欢看骐骐高兴的样子，他笑了自己也开心。手脚利索地给骐骐收拾好，吃了早餐，又打点好骐骐要吃的小零食，带上水，两个人拉着手出了门。
　　刚到楼下，骐骐就喊：“叔叔！”
　　苏北平刚停下车从车上下来。他穿一件浅灰色的羊毛开衫，休闲长裤。眼睛下面有些发青，胡子了了草草，跟他平日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
　　“骐骐！”他向骐骐张开手。
　　骐骐平时身边男性少，见到他就很热情，撒开腿扑进他怀里由着他一把抱起来。
　　“这是要去哪玩儿？”他抱着骐骐走过来。
　　陈小雅今天跟骐穿亲子装，一模一样印着天线宝宝的白色卫衣加牛仔裤，简单扎了个马尾，看起来清纯可爱。
　　“不是说回家了么？”她讶异地问。
　　“是回了。刚才赶早班飞机回来的。”他说。
　　“那你不在家歇着，到这儿来干嘛？”她问。
　　“不是想跟你们一起过节嘛。”他说。“去哪儿啊？”
　　“动物园！”骐骐高兴地说。
　　“好！叔叔带你们去！”苏北平二话不说就拉开车门把骐骐放车上了。
　　他那辆VOLVO XC90的后排座椅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装了儿童安全座椅。他把骐骐放进去，细心扣好安全带。
　　“你……”陈小雅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楞着干嘛。上车啊。”苏北平按着她的肩膀把她也推上车。
　　节假日动物园人超级多。每个看动物的栅栏和窗口前都挤得满满的人，看过去全是人头，哪里还看得着动物。还好苏北平个子高，把骐骐扛在肩膀上，让他能够看得到。
　　小孩子爱热闹不嫌人多，在苏北平肩膀上兴奋得叽叽喳喳。陈小雅就忙活着给小的喝水给大的擦汗。打开一包零食给小的填一块儿在嘴里，结果大的也要。给塞一块儿呢，就被借机含住她的手指，眼睛死盯着她，害她脸红心跳。
　　骐骐看了动物又要去看动物表演。三个人坐在第一排，不防海豹表演的时候小海豹含了一口水向观众席一喷。陈小雅尖叫着往苏北平背后躲，苏北平转身把她和骐骐护在胸前，三个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看完表演又去骑大象，骑了大象又去喂鹦鹉，然后去吃冰淇淋，看白虎表演，抱了呆萌呆萌的树袋熊，买了顶可爱的熊猫宝宝帽子……
　　坐摩天轮的时候早就过了骐骐的午睡时间，小家伙儿兴奋了大半天，趴在苏北平肩膀上睡着了，陈小雅去接，他不给，一手托着一手轻轻拍着。
　　“看，我带孩子还挺有模有样儿的吧？”他问。“我妹妹小的时候正好是恒远的拓展期，爸妈天天忙，有时候几天都不着家。小丫头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偏我已经上中学了功课多要复习，干脆就一边抱着她一边看书，一宿一宿地睡在我肩膀上。所以我这是童子功，扎实着呢。以后骐骐让我带着你就放心好了。”
　　这话说得暖心。陈小雅又不是石头人，这么多天头一回真真正正露了笑脸给他。
　　苏北平一激动，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要再亲的时候被她红着脸推开了。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陈小雅问。“我还以为你要假期完了才回来。”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他说。“结果昨天晚上一家人赏月的时候，就想起你，突然就想知道你和骐骐在干嘛，怎么过节，想亲眼看见你。越想越厉害，觉也没睡好，一大早就干脆搭早班儿飞机回来了。”
　　“累了吧？”陈小雅心疼地看着他眼底的淤青。
　　“不累。以前在欧洲的那几年熬得比这厉害，都习惯了。更何况能这么着跟你们在一起我高兴着呢。”他笑着说。“这些天你老不理我，话都没能好好说上几句。再这样下去我哪年才能追到你？就算你对我有犹豫，想多考虑考虑，那我也得在你身边才行。碰到你又想否我的时候我也好及时给自己争取争取啊。”
　　他把她的发丝别在耳后，抚摸了一下她的鹅蛋脸。“你跟骐骐穿的这个衣服特别可爱。回头给我也弄一件儿吧？”
　　他，苏北平，一个翩翩佳公子，穿某宝淘来的几十块一件的天线宝宝？
　　陈小雅“扑哧”乐儿了：“好，回头买来了不许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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