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江湖

　　我强压下心中的难受，不解的问道：“那他最近的动向呢？”
　　牧大姐接过话茬儿，说道：“自从稳坐太子位后，他的锋芒倒收敛了不少。据兄弟们调查，暗王最近与丞相和凌家走得比较近，看来是想借世家势力，将皇位纳入囊中。”
　　“不过从咱们赌场里在朝中当差的常客口中听说，暗王最近在府中种了很多梅林，经常闭门不出，就坐在梅林中发呆。而且从不许旁人进入种了梅林的院里，一次府中妾室强行进去，被他处死了。依我女人的直觉，一定是暗王曾心仪的女子喜爱梅，才会另有如此举动。”
　　一席话说得我的泪意大有汹涌而来的趋势，叶荻见我神色不对，就岔开了话题，我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来。
　　独自坐在黑暗里，在脑海里拼凑着南宫御的画面，坦诚的面队从前被自己刻意忽略的情感。作为女子，他对我的感情的确是令我感动不已，可面对如今的他，我们是否还能像当初一样相处呢/我能忽略掉他现在的改变吗？
　　我应该相信他的，但为什么此刻我心中却有着深深的不确定，我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来，觉得漫布在周围的看不见的因果之网已经将我紧紧地捆住，连挣扎的空间都已经快失去了。
　　陷入挣扎里的我没意识到叶荻已走到面前，“很想见他是吗？想向他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吗？”他淡淡的问道。
　　“放心，不该去找他的时候，我不会冲动的。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也淡淡答道。
　　“我没说不让你去见他，说不定我们很快见面的。”他说道。
　　“什么意思？”我问道。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对了，刚才牧大姐说，四大世家中的武家少主死了，但死得蹊跷。方家和凌家家主订下指腹为婚之约，撮合凌家小姐和武家少主的良缘，却在成亲前一个月，武家少主却死了。据牧大姐分析，这一定与最近走得较近的丞相和凌家有关，所以命题思念我想亲自去一趟武家。”
　　“我和你一起去。”

　　临近正午，阳光强烈，但一走武家灵堂，一股森冷之气还是扑面而来。堂口挂着引魂幡，风吹过之时不断发出轻响，仿佛在叹息主人的英年早逝。棺材就停在堂上，慌忙之间来不及布置，使得灵堂少了点肃穆之色，但更觉得阴冷。
　　比灵堂更阴冷的是坐在灵堂中的人，他叫武啸天，是已故少主武清阳的叔叔。他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灵堂中，目光呆滞地看着棺材，仿佛还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素闻他哥哥武岳天是前任武家家主，一生喜交朋友，且多半是武啸天不认识的，所以我和叶荻假扮成一对结识武岳天的老夫妻来到了武家。武啸天见前来吊唁的一个是驼背老头子，脸上没什么光彩，看上去一只脚已踏进了棺材，另一个是个老太婆，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一般，两个人相携而来，自称是武岳天的朋友，非常恭敬的接待了我们。
　　武啸天见驼背老头子哭得很有些伤心，好象是自己也快到了大限之期，油然而生的一种同病相怜之情似的，不免劝住我们，招呼我们坐下交谈起来。
　　我们自称是武岳天的忘年之交，还抱过小时候的武清阳。说着话，三个人都唏嘘不已。我似乎从武啸天的眼中看出了什么，问道：“世侄正直壮年，身体可否有什么病症？”
　　武啸天恨恨地说道；“我侄子一向没病，这次遭逢不测，全是有人蓄意谋害，我这个做叔叔的一定要为他讨个公道。”叶荻问道：“却不知是什么人如此残暴，杀了世侄？”
　　武啸天道：“凶手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但天网恢恢，我在尸体上发现一处剑伤。后来我请江湖百晓生验过尸，是白河落日剑法的最后一招血见残阳。我侄子一向不与人结什么深仇大恨，却死得这么惨，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
　　很明显他在暗示凶手是方家，我突然道：“会不会有人故布疑阵，嫁祸于人啊？”武啸天道：“不会，验尸表明全身无其他致命伤，而且四大世家由于门户之见，对于剑术防范极深，不可能熟悉其他世家的剑法和心法口诀。”
　　“那么说凶手就是……”武啸天咬牙道：“方家。”
　　我和叶荻对望了一眼，都没说什么，只是道：“这件事还是谨慎小心，毕竟两家是世交，一旦火拼，后果很难预料。”然而我们俩与武啸天拱手告辞。
　　我们出了武家，转到一个偏僻所在，叶荻开口道：“武啸天在说谎。”我问：“你怎么知道？”叶荻说：“我敢说，他一定在什么地方隐瞒了实情。”
　　“现在我最想看的是那个人的尸体，尸体是不会说谎的。”我道：“可武啸天一定不会让人看的，他可是寸步不离棺材。”叶荻笑道：“要让他离开也不是难事。”
　　就在武啸天刚吃完晚饭后不久，前边的房子突然着火了，火势很快地蔓延开来，一时间相连的几栋房子都被烧着了。武啸天在灵堂再也呆不住了，他现在可是武家的家主，总不能看着祖宗留下来的家产到他手里就葬送了。于是立刻赶去前边指挥，可他刚离开灵堂，两个人影就飘然而下，落在棺材前。
　　我和叶荻双手放在棺材上，相互一对视，点了点头，同时用力，那棺材板立时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死人。
　　只见棺材里的人宽额高颧，浓眉虎目，却偏身生一张圆而不阔，肤色白皙如女子的脸庞，仿佛上将天下最威武的男子与最娇媚的女子合二为一，却仍没瞧出有何端倪，对面的叶荻也正全神贯注地检查那人的死因，解开了衣衫查看身上的剑伤。他看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这时，灵堂外传来了脚步声，我们连忙轻轻将棺材盖好，又没入了黑暗之中。
　　晨间的斜阳，淡淡映照着绯衣和白衣，并肩坐在院中，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昨晚你看出什么了吗？”我问道。
　　“我似乎觉得尸体被人动过手脚，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而像是一个长久不见阳光的囚犯。”我道：“你是指他的脸色。”
　　“不只是这些，你看没看他的手，一个世家公子死后竟会脸色苍白，手指枯瘦，肋骨尽显，这说明他长期营养不良。”
　　说到这里，我像是明白了，抢着道：“我知道了，这个人一定不是武清阳，说不定是个囚犯，所以长期吃不饱。”
　　“最后更确定我的判断是他身上的剑伤，虽神似白河落日剑法，但没有练到其精髓。”
　　“所以你的判断就是方家的剑法杀了武清阳？”
　　“是这个剑法没错，但不一定是方家，别忘了，当初凌御风也看过绝世剑法的剑谱。”他若有所指的强调。
　　“可武清阳是凌家的未来女婿啊，方家杀了他可能有怕两家的理由，可凌家到底是为什么呢？”
　　叶荻笑而不语，指着天上两片相互飘近的白云，“十一，你看，你猜这两片云，会不会汇合到一起来？”我没有说话，不自觉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绚丽蓝天下，那两片被风吹着漂浮过来的云，除非风云突变，否则很快会飘到一起的，“应该会吧。”
　　“不，你猜错了，虽然看上去终能会聚，但是却永远不会相遇。”果然转眼间那两片云已经乍合乍分，仿佛不曾相遇，又各自往不同方向飘去。
　　我转头疑惑地看着他，“因为年没看出来，那是不同高度上的两片云，你在底下看上去它们重合了，事实上却永远不会相遇。”
　　他又补充道：“有些事情是用不着解释的，等到了时候，就一定会清楚的。”
　　于是叶荻下决定要一探四大世家，查清其中的恩怨是非，牧大姐却称我们身份特殊，不便外出，让探子们前去察看，被叶荻推脱了。就这样在戒备森严的各大世家府邸进进出出了两天，却没被半个人发现，叶荻只是一路默默察看，却甚少开口。这日走到半路他突然勒马，沉声道：“哦跟踪我数日，有何见教？”
　　这句话虽说得平和，中气却绵绵密密，远远传了出去，就如万壑郁雷，沉沉炸开，引得木叶激飞，尘土飞扬！有人跟踪我们数日，我都没发现，可见此人隐藏气息的功夫之深，功夫可能远在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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