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夏洛克]泰迪熊故事

　　part 33

　　贝克街221B。

　　要是说从那条能够穿越空间的走廊里回来后的小泰迪熊脑袋里的常识观念像是一个被上帝把玩在手中的玻璃球，一不小心就被上帝爷爷摔了个支离破碎的话，那么可怜的小家伙回到221B的所见所闻无疑就像是上帝爷爷极度厌恶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在玻璃屑上加了分量十足的一脚--要是上帝爷爷的脚不怕被玻璃划破的话--总而言之，小泰迪熊约翰的常识观念在他看见夏洛克的那一刻开始，彻彻底底碎了个分子状。

　　221B的门没有关紧，约翰猜想应该是哈德森太太的健忘症又犯了--夏洛克说她总是这样；因此，约翰毫不费劲地进入了那栋熟悉却又陌生的房子。

　　话说回来，自己不声不响地跑了一个下午，不知道夏洛克有没有发现……嗯，你要知道，当那名侦探进入他专属的思维殿堂时，四周围仿佛展开了一层用肉眼分辨不出的次元分界线，无论四周发生什么事，黑发侦探浑然不觉，他的意识早就沉进那片思维的海洋。这时候的夏洛克是最容易、最无防备的。因为约翰曾有一次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倒在了他的大腿上，正当自己怯怯地缩着肩膀负荆请罪之时，夏洛克却‘大人不记小人过’，摆摆手，一脸的‘快滚蛋！不就是一杯咖啡吗！’的不耐烦表情。

　　然而这回儿，在约翰蹑手蹑脚腾上了二楼时，看见的却是一副令他大跌眼镜的光景。

　　坦白说，在没事干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那么点爱幻想。尽管现在的约翰是一只泰迪熊，但身为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类，约翰在闲着无聊的时候也有那么几次幻想过他的室友。

　　夏洛克看上去是如此的冷峻认真、不苟言笑，明明才二十出头，却每天老成得像是一个老头子。因为每次看着夏洛克工作的时候，坐在一旁发呆的约翰小熊脑袋里便会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室友变成一位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缩在厨房的实验桌里抓耳挠腮写情书的样子；又或者是在夏洛克粗暴地将自己扔到一旁的时候，幻想着夏洛克抱着一堆玩具娃娃拼命蹭它们的脸，睡觉的时候会帮布娃娃们盖好被子说‘晚安’的样子……好吧，无论哪种幻想，约翰发誓，他妈的以后不乱想了！

　　这回儿约翰终于体会到‘梦想成真’也不是一件太好的事。

　　他差点就怀疑黑猫是不是将自己送去了另一个时空了。

　　“……夏……洛克……？”约翰站在门口，吃力地仰着头，看着正在‘抓耳挠腮’、‘一脸愁苦’并且‘蹭着一只泰迪熊的脸’、‘自言自语’的夏洛克，在反应了整整两分钟后，他极其不确定地唤出了室友的名字。

　　只见221B里多了一堆泰迪熊，约翰扫了一眼，保守估计也有二十只。泰迪熊们不仅模样不同，手工不同，就连毛色也各式各样，五彩缤纷，棕毛的、红毛的、灰毛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可爱的泰迪熊们脖子上都绑着一个个恐怖的、巨大的蝴蝶结……约翰走近，抓起一只跟他目光齐平的泰迪熊，仔细一看，这些可爱的泰迪熊们在眼皮上还贴上了夸张的眼睫毛以示明‘她们’的性别有别于约翰。

　　夏洛克之前似乎一直将精力放在了捣鼓那一堆‘姑娘们’上，对于约翰的回归，他脸上一闪而过了一丝惊喜。

　　“你真的回来了？”

　　“什么叫我真的回来了！”约翰不满地推开那些挡路的泰迪熊，“你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善心大发想要捐给孤儿院的孩子们？”

　　夏洛克看着扭着屁股朝自己走来的泰迪熊约翰，如释重负，他的那只动作笨拙的泰迪熊还是回来了！

　　尽管心里还是有那么些高兴，但表面上他竭力地维持着平日一贯的淡漠。他将手上那个可爱的、粉红色的、与约翰一样大小的泰迪熊扔给约翰，语气有些别扭：“你挑一只吧。”

　　约翰有些不知所以。“什么？”他环视了一眼221B……妈的，自己这是真的穿越到另一个时空里去了吗？这个时空的夏洛克喜欢收集的是泰迪熊而不是人体器官？！

　　看在老天的份上，这简直就是他妈的‘泰迪熊的逆袭’好吗！沙发上放了一堆，橱窗上放了一堆，就连约翰以前呆的镜子横栏上也排满了一列泰迪熊‘姑娘’！而最要命的事，就连夏洛克的肩膀上和手臂上都趴满了软软的泰迪熊！

　　“等等，你让我先缓缓，我还没反应过来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噢，当然，要是你觉得这里的泰迪熊全都对眼的话，全部拿走我不介意，反正都是用迈克罗夫特的钱买的。”

　　“不不不，夏洛克。”约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将身边的泰迪熊推到一边：“你怎么突然买这么多泰迪熊回来？”

　　夏洛克转过身，抓起沙发上的一只泰迪熊，扭了扭它巴掌大小的脑袋：想了想：“我喜欢。”

　　“少放屁，你根本不喜欢这种玩具。”约翰一秒即答，跳上沙发扶手：“老实交代，你到底在干什么。”约翰抱胸挑眉，一脸的‘你再不交代清楚我就要在这里大吵大闹了’的表情，像极了将丈夫捉奸在床的妻子……好吧，这个比喻有点奇怪。

　　尽管在破案方面夏洛克总是观察入微，先人一步，但在情商方面的缺陷总是能在旁人面前展露无遗。他看着约翰质疑的表情，像是个想掩饰偷糖罪行的小孩儿一样，支支吾吾地给出了几个答案却被约翰一秒否认后，他终于老实巴交地站好，“做令你高兴的事。”

　　这下子约翰的下巴‘咚’地掉到东非大裂谷去了！他吓得差点从沙发扶手上踏空！这人真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吗？！

　　刚刚那名孤傲的黑发侦探说什么来着？！‘做令你高兴的事’……‘做令你高兴的事’……约翰脑子一秒当机，要是这句话换着是第二个人，比如哈德森太太、雷斯垂德……甚至是安德森和多诺万，要是这句话是从他们口中出来的话，约翰也许没这么如临大敌。要知道，在约翰心中，夏洛克一直是一个挺自我主义的人……嗯，真的挺自我主义的，就从他大言不惭名正言顺堂堂正正使唤一只只有他半条手臂高的泰迪熊为他打扫家务还要当他的专属佣人还从来没有过报酬这方面来看，夏洛克在约翰泰迪的心里早就被贴上了一个‘自我主义者’的标签了。

　　一个孤傲的、自大的、几乎整个世界都有点不太喜欢他的自我主义者有一天买了一堆数量恐怖的泰迪熊，并对着另一只泰迪熊说‘我之所以买这么多泰迪熊是为了让你高兴’……这还他妈的又惊又喜啊！

　　约翰抬起头，不知道是因为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总而言之，心脏严重受到惊吓的他居然还能从夏洛克那双深邃的瞳眸里读出了一系列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词语……比如‘可怜巴巴’‘泪汪汪’之类的。前提是夏洛克顶着的还是一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这究竟是多么诡异的一副画面：一个黑发高挺的年轻男子手上捧着几只小巧可爱、还打着巨大蝴蝶结的泰迪熊，却巴扎巴扎眨着眼睛，看上去有点‘可怜兮兮’地望着另一只泰迪熊……约翰突然联想到‘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不过对象是从‘小女孩’变成了‘夏洛克’，‘火柴’变成了‘泰迪熊’。

　　……FUCK MY LIFE。
　　约翰赶紧打住脑里如脱缰野马一样狂奔的思绪，并发誓这辈子他再也不敢乱幻想了。

　　“所以，咳，你买这么多泰迪熊回来……这和令我，咳，高兴，嗯……有什么关联吗。”约翰匪夷地逐一扫过夏洛克肩膀上坐着、手臂上夹着、手掌里拿着的一只只泰迪熊。

　　夏洛克似乎等约翰这句话等了好久，闻言，他将身上的泰迪熊全卸了下来，在泰迪熊迷茫的注视下，将泰迪熊们一一排开在约翰身边，自豪地说道：“这是你的家人，你看，这个是你的父母……我还没给它们起名字，不过由你来起也是可以的。这个是你的姐姐哈莉。”夏洛克指着离约翰最近的那只绑着红色蝴蝶结的泰迪熊，顿了顿：“这个是你的女朋友……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还有这只。”他举起一只小小的、大概只有手掌大小的小小熊，“这是你的孩子。”

　　约翰诡异地勾了勾嘴角，所以说，这是在给他凑一家子吗？“夏洛克，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要是你不喜欢他们，那边还有一堆候选，你可以随便挑。”夏洛克将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脊梁，下巴微扬，样子像极了一个期待父亲表扬的小屁孩。

　　这事儿槽点太多了，约翰的脑袋凌乱得像是一个被猫打乱过的线头。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干嘛要买这么多？！”

　　夏洛克皱了皱眉，撇撇嘴巴，得不到想象中的赞赏令他看上去有点不高兴：“你是一个很有家庭观念的人。而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家人、女朋友、孩子、生活……”

　　“……所以？”

　　“什么所以。”

　　“为什么你突然要……咳，想给我组个……‘家庭’？”约翰看了看被泰迪熊逆袭过后的221B，脑袋里只能搜到‘惊悚’一个词。

　　夏洛克顿了顿，声音突然降低了一个调。他背过身去，踌躇了一下：“哈德森太太……嗯，说的。”

　　“什么？”

　　“她说，我必须干点什么令你高兴，这样你就不会一声不吭地走了。”

　　夏洛克歪过头小心地看了约翰一眼，眼神复杂。

　　黄昏寂静的金光从夏洛克身旁的落地窗打入，为高挺削瘦的背影涂上了一层薄薄的蛋黄色。夏洛克双手插在裤袋里，灰绿色的瞳眸在暖光的映衬下流光溢彩，看得约翰有些失神。

　　“你……”

　　“你一声不吭地走了，我找不着你了，还以为你要走了。”夏洛克脚尖点着地，看着镜子前那一排安静乖巧的泰迪熊，固执地嘴硬：“你是头骨先生的代替品，所以姑且也算我的朋友，哈德森太太告诉我要把朋友留住，就必须为他做些他喜欢的事。”

　　约翰宛如被按下了‘off’键一样，一下子顿住了。目光愣愣地盯着夏洛克，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花了半分钟吃力地咀嚼完夏洛克的话以后，约翰不确定地开口：“所以，你其实是怕我丢下你走了？”

　　“没有。”

　　“你就有。否则你干嘛要把脸转过去。”约翰笃定，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夏洛克被拆穿想法的别扭表情他心情突然变得大好。

　　“我想看看哪一只泰迪熊长得比你顺眼，然后把它留下，把你扔出去。”

　　“承认吧夏洛克，你被我拆穿了，你的情商或许比安德森的智商还要低。”

　　“闭嘴，泰迪熊，拿着你的一家子赶紧离我远点，我要开始进入我的思维宫殿了！”

　　“不要不好意思，夏洛克，人不是完美的，我能理解你情商方面的缺陷，因此你的哥哥才让我好好看着你--”约翰邪邪地笑笑，捧起身边的‘哈莉’，用力朝夏洛克的方向扔了过去，软绵绵的布娃娃砸到夏洛克的腰部，夏洛克不满地回过头，正想将一肚子的讽刺朝约翰吐去，不料碰上约翰灿烂的笑脸。

　　泰迪小熊笑得一脸憨厚，语调上扬，“所以，在我找到回家的路之前，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夏洛克哼哼鼻子，不再在这个问题上与约翰瞎耗。转身进入了厨房，开始捣鼓他的实验。

　　“嘿，听到我这么说，你至少也要给我一点反应啊！”约翰锲而不舍地紧跟夏洛克。

　　“我没有讽刺你就是最好的回应了。”

　　“这些泰迪熊怎么办？”

　　“这可是我特地买给你的，你必须好好珍惜。哈德森太太应该不介意将楼上的房间让出来让无家可归的泰迪熊家族有一个温暖的家。”

　　“……”

　　约翰笑笑，不打算再跟夏洛克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毕竟这个家伙心智还只有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小鬼头，你总不能让他有多体贴，能想出了一条‘为我的泰迪熊朋友组一个温暖的大家庭’的点子已经是极限了。

　　这个室友在某种层面上总能让约翰对他无时无刻保持着新鲜感。夏洛克对于约翰来说，就像是一个永远拆不尽的俄罗斯套娃，时时刻刻都能让人大吃一惊。

　　苏格兰场的人将夏洛克定义为‘怪胎’；哈德森太太将夏洛克定义为‘聪明的捣蛋鬼’；迈克罗夫特将夏洛克定义为‘令人头疼的弟弟’……他是如此地鹤立鸡群，身边的人不约而同地用仰视的角度来审视夏洛克，为他单方面地贴上怪异奇特的形容词；然而四周却没有一个人能猜测出这个高傲聪明的年轻人的内心世界描绘的究竟是一幅什么样的画，没有人能与夏洛克推心置腹。

　　有那么一瞬，约翰突然觉得这个孤傲的高智商侦探其实跟所有人一样，只是一个害怕寂寞的小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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