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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话·前引
“那我现在值多少灵石了?”
察觉到气氛沉寂,叶蓁调笑着开口。
“...不知道,师尊也没说,我没问。”
闻诗很不喜欢这个问题,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从高空坠入低谷,好似就是一瞬间的事,笑语声湮灭后,她恍惚觉得方才的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场梦。
叶蓁舒了一口气,极不合时宜的伸了个懒腰,她望着不远处,小河流水,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忽的叹道:“这里风景真好。”
闻诗还未从这一套动作中反应过来,只见叶蓁又看向了她,面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悠然之色,她的眼睛亮亮的,眸中像是挟了万千星光。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这场景美好得像是小溪边山桃的倒影,艳色的光斑随着溪水行进晃动着,婆娑生动,却又如此的虚幻。
“啊?”
叶蓁拉过闻诗的手,温度从一个指尖传到另一个指尖,她又问了一遍:“就是,你有什么想去,还没有去过的地方吗?”
叶蓁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微扬,连眉都是弯着的,可闻诗却没来由地觉得窒息,像是坠入深海,被水疯狂的侵占、压迫、掠夺,胸口钝痛着,无法呼吸。
她颤着声音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
“他们是不是疯了,不就一个叶蓁吗?”
出了太虚道宫议事殿,粱予怀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正一玄门便也罢了,叶蓁到底是人家门下的弟子,为着宗门千年名声惩戒一番也是应分的。可另外两个宗门呢,他们太虚道宫和无为道宗上赶着干嘛?
平日为着机缘明争暗斗也就罢了,这是为了什么?
什么劳什子宗门之谊,说着冠冕堂皇和哄傻子一样,不就是想着先一步抓着人,好好堕一堕正一玄门的威风么。
粱予怀觉得自家的父亲、诸位长老、掌门像是被正一玄门下了唤作叶蓁的降头。
苍阆秘境后,他不过调息了月余,修为刚一稳固,便又被派着出去寻叶蓁。
粱予怀奔波数月,肉眼可见的人都憔悴了,想他天资卓越,贵为宗门双杰(自封的)之一,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楚。
更可恶的是,鹿千辞那个小妮子,她!竟!然!闭!关!了!
鹿千辞居然背着他一声不响的闭关了,在他没日没夜忙的昏天黑地的时候,鹿千辞她闭关了。要不是他今日遇上无为道宗的人,多问了一嘴,他都不知道!
想到这事,粱予怀便气得牙痒,混蛋鹿千辞,多么好的借口,竟然不告诉他!
更更可恶的是,粱予怀本来以为在外晃一圈,等回了宗门就结束了,再不济他爹一句话,换了别人去,可这些老不死的竟然不同意!
他屁股还没坐热呢,他们又想把他派出去,甚至还是他爹主动提议的,说什么‘予怀也大了,该当为宗门分忧了。’
我分你个老母,他梁予怀拿的明明是惊才绝艳,飞扬跋扈的混世魔王剧本啊!
而且,饶是他心有沟壑、浑金璞玉,粱予怀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打不过叶蓁啊!
哪怕他修为突破,现下也不过才金丹后期啊!
粱予怀自认天资上等,也承认自己有几分傲气,但他又不是傻!
他是过说能与叶蓁打个平手,可前提是人家叶蓁没动真格啊。派他出去,派他出去有什么用,找不到叶蓁当盲头苍蝇,找到叶蓁,巴巴地冲上去,用血给人家擦剑嘛?
越想越气,嘴上终是忍不住嘀咕:“老不死的,真是毛病。”
!路过的剑修,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愣愣地看了粱予怀一眼,然后僵硬地转向议事殿。青玉阶上,议事殿大门紧闭,连一丝缝都没透,静得像坐坟。
应当是没听见吧?
这死寂却让小弟子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粱予怀面上还有几分惊疑不定,瑟缩着劝解道:“粱小师叔,可不能,不能这么说啊。”
“这些老东西才懒得理我。”
粱予怀毫不在意地挥着手,顺口便又骂了一句。看着面前一脸惊恐的人,只觉他大惊小怪,自己都骂了多少年了,要罚早罚了。
再说了,‘老东西’是在骂人么,他们都活了多少岁了,就是他自己,两百来岁,在凡间都得是老老老...不知道多少个老的祖宗了。
话说凡人最多活多长时间来着,粱予怀挠挠头,有些想不起来了,算了,问问鹿千辞吧。
该死,鹿千辞闭关了!
粱予怀心中郁结难消,嘴上不由又骂了一句:“真是混蛋。”
小弟子在一旁都要吓哭了,怎么还越骂越起劲呢?他惊恐极了,眼珠如失控的钟摆,在紧闭的殿门和粱予怀间急促地来回扫视。心中更是后悔不已,他作甚多问这么一嘴,当做没听到,从边上走过去不好吗。
“呜呜呜...粱小师叔可不敢胡说啊,可不能胡说啊。”
粱予怀没有理会,快步走了出去。他突然想到了个好办法,鹿千辞闭关不能出宗,他可以去无为道宗寻人啊。
鹿千辞若是真的在闭关,他自行在无为道宗寻个地儿住下,无为道宗还能赶他不成?
鹿千辞若是没有闭关,那他拖也要拖鹿千辞下山。总之,这苦不能就他一个人吃了!
粱予怀兴冲冲地跑去无为道宗了。
-
楚淋漓终究还是回了一趟城主府。
像是命中注定避不开的一段纠葛,浮生岛竟然有直达仙抚城的传送法阵。
不过一年时间,楚淋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从一个张扬跋扈的城主小姐,变作一无所有的小修士;从前她彩衣华配,不知人间疾苦,拥有了灵力,却粗衣布裳,满身泥点。
“淋漓,走啊,下田去,我教你种麦子。”
第一次听到见愉说这话的时候,楚淋漓觉得世界很是魔幻,下田,下什么田,种麦子,为什么要种麦子?
不同于闻诗对食物的不解,楚淋漓在凡间什么珍馐美味都已经吃腻了,包子、面条?
楚淋漓宁愿宰头灵兽尝尝鲜。
但她太孤独了,叶蓁一事像是一道无形的壁垒,隔在她和这浮生岛唯一相熟的两位师姐之间。
而其他人?
浮生岛像一个世外桃源,收留着各种流离、破碎却有‘希望’的人。
这‘希望’指的当然便是灵根,浮生岛虽是坐孤岛,但来去自由,数百年风雨飘摇下,留下的人都很坚守。
她们以辉煌的过往作勋章,坚守着信念,同样坚守着一份固执。
楚淋漓很难描述,她对着诸位师姐妹,说出‘不就是一分钱吗’时,众人脸上的表情。直到见愉一本正经地跟她讲述:三两二钱五分四厘,与三两二钱五分五厘之间的区别。
很简单的一个四舍五入,五岁的孩童都会算,前者是三两二钱五分,后者则记作三两二钱六分。
可,这不还是一分钱吗?
楚大小姐聪明绝顶,却算不出,一文铜钱、一大张胡饼、一天的口粮,三者之间的关联。
很长时间里,楚淋漓都陷入了一团迷雾中。
她对道的初心,因着叶蓁而生,又因着叶蓁动摇。闲适的生活也因这无形的‘敌意’而错乱。
她为什么要修仙呢?
贴身的储物袋里还放着厚厚一沓银票,只要她不大手大脚,那足以她在凡间潇洒数十年。
逍遥缥缈的浮生岛对她而言不似归宿,倒像蒸笼,一点点在灼干她。
“淋漓,种麦子不?”
见愉再度敲开了楚淋漓的门,她忽的探入头来,活像个恼人的麻雀。
但楚淋漓跟上了,开垄、引水、播种,巴掌大的地块,她们两个人从日出忙活到日落。
干到后面,楚淋漓憋着的一口气用完了,瘫在地上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她还是个小修士呢,哪有这么多精力,楚淋漓暗骂见愉不把她当人用。
谁料见愉却摸了一把额间的虚汗,诧异到:“啊?你累了啊?怎么不早说。”
楚淋漓刚翻完一个白眼,就看见见愉运转着灵力,不过几息功夫便把剩下的活干完了。
灵力竟然还能这么用!
楚淋漓诧异后,很快便怒了,能用灵力怎么不早用,为什么要害她辛辛苦苦忙大半天?
对比着灵力理的整整齐齐的田垄,和一侧像狗啃似的土块,楚淋漓怒不可遏。
她狠狠地瞪着见愉,这个可恶的、恼人的麻雀!
“我们弄完了!”
小麻雀松了一口气,跳扎扎地跑到她身边,全然未察觉她的愤怒,指着刚种下的麦子兴致勃勃:“现在你也会种麦子了。”
夕阳剩下最后一缕余晖,小麻雀的额角坠下一滴汗珠,望着自己的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这麦子长得可快了,到月底,淋漓,你就能吃上自己种的麦子了。”
呵,还她累了大半日还给她画大饼么?
她楚淋漓可不吃这一套,她要狠狠地戏弄回去。
楚淋漓抛下一个诱饵:“你会做麦食?”
心中却是冷笑,本小姐便尝珍馐,无论你说什么,都能举出更甚一筹的例子,等会儿,定教你无地自容。
在楚淋漓期待的视线里,见愉自信道:“麦饭、蒸饼、汤饼我都会!”
饶是楚淋漓自诩尝变东洲美食,仍是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大小姐不知寻常百姓家的吃食,乍一听,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我必不能输!楚淋漓动起了坏心,她虽不知这些吃食,但对面食还是有些了解的,她清了清嗓子:“你吃过青霭凝香吗?”
在见愉不明觉厉的眸子,楚淋漓忍住笑意继续道:“面是千丝万缕却不断的一根银龙,汤是凝了各类骨香的精华,一口下去,真真是叫人连魂都忘了。”
“是,是吗?”
听着见愉不自觉的咽口水声,楚淋漓终于满意了。
呵,小样,让你驱使我,馋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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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鹿粱是那种学霸(自封)对第一第二的竞争。不会有情感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