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隽人妙语尽天机
这天一大早,清知从床上爬起来,往窗外一看,天才蒙蒙亮,不免生出感慨:唉,我这优秀的生物钟!
是以,窗边刚起风,第一朵花还没落下,他就飞也似的冲到门边,把门一拉,向外狂奔。
没跑出几步,他想到什么,又折返回去。这下好了,他眼尖地发现屋外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头用白布包着,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好家伙,这年头的小偷这么没眼力见,居然偷到他青青山来了?看不出这溢出房门的清贫吗??
他蹑手蹑脚地从背后接近那人,对方似乎有所察觉,猛一回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他全身上下也只有这张脸暴露在空气中。清知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
“你这是——刚从大漠回来?”
他紧了紧头上的布,说:“防止你被我惊人的美貌吓呆。”
“怎么了怎么了?是染了什么病吗?”清知担忧道,伸手就想摘下那布。
夜吟风连忙死死按住头顶,一迭声道:“别别别,我家中起火,赶紧给你解个毒下山了!”
“真的吗?我现在就跟你去救火!”清知一听就急了,赶紧拽着他往下走,“解毒什么时候都行!”
“哎哎哎,这只是一个比喻,有急事的意思。”夜吟风在原地站定,把他拉回来,“走,进屋,咱们速战速决。”
“噢……”清知摸摸脑袋,伸手往他鬓边一指,“这是什么?”
夜吟风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颊旁适时垂下一缕头发,他一声惨叫:“啊!”
与往常不同,那发是艳红的色调,如秋海棠一般明丽醒目。
“你真生病了?”清知更忧心了,他们草木精,冬天会不会枯啊?这么想着,直接上手把头巾一扯,满头红发顿时如血瀑一般散下来。
“我……”夜吟风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解释:“我用花汁染的,过几天才能消退……”
“噗哈哈哈!”真相令人始料不及,清知喷笑出声,前仰后合。
“别笑了!”
清知好不容易止住笑,定睛瞧着夜吟风,念诗文般摇头晃脑道:“玉树临风美少年,揽镜自顾夜不眠——”
“差不多得了啊!”夜吟风气结,声音闷闷的:“要不是为了见你,我这几天才不出门呢!”
清知嘴角上翘,眼睛弯成个月牙:“你拥有了一项别人都没有的技能。
顿了顿,说:“能给我也弄一个吗?”
“啊?”夜吟风完全没想到这茬,瞪大眼睛:“你确定?”
“嗯,确定。多特别啊!”
“好,你跟我来。”夜吟风抓着他的手腕,准备带他下山。
“等一下。”清知站住脚,抽回手,转身跑进屋子里。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可以了,走吧。”
夜吟风带他到了地方,是清澜山边缘的一家花铺,摆着各式各样的鲜花。他跟店员打了声招呼,径直走进内室。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清知忽地出声:“大夜,帮我看个东西。”
“嗯?”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晶莹透亮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玉佩色泽上佳,正中央横贯着一条裂缝。
夜吟风拉过他的手,低头仔细端详许久,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这材质不是普通的玉。”他开口,“我好像在某处见过,但时隔太久,记不清它的具体功效了。”
清知一听,更加惴惴不安了:“那你有修复的办法吗?”
他摇摇头,“没听说过哪块玉器碎裂后能复原的。”看着清知骤然黯下去的神色,他又接着补充,“但我认识一位高人,想必会有帮助。”
“哇!”清知面上失落一扫而空,“太好了!”
“那咱们先在这解个毒,下午带你过去。”
“会不会……占用人家太多时间?”清知还惦记着这是在别人店里呢,待太久是不是不好?
夜吟风浑然不在意地笑笑,“这没事,你不用管。”
这次解毒只用了两个时辰。完事后,清知卷起左边裤脚,脚踝上的小白花已经非常淡了,淡到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的程度。
“再有一次就可以了。”夜吟风神气地一甩头,几缕流发随着动作飘到身后:“厉害不?”
清知瞧着他得瑟的样子,粲然一笑,捧场道:“神医圣手夜长歌。”
“欸~低调、低调!”他抑扬顿挫地说出这几个字,而后偏过头,问:“头发还弄么?”
“弄!”清知三两步跑到镜子前坐下,满脸期待。
“想要什么颜色?”
“红色跟什么色最搭?”这个问题刚问出口,他便自己回答道:“蓝吧。”
夜吟风听到他这话,滞了一瞬,然后问:“哪种蓝?”
“嗯……宝石蓝?”清知其实也不太清楚,随便说了一个。
夜吟风手一扬,凭空抓出一把宝蓝色的瓜叶菊,捏碎了摁在清知头上。
“这个能保持多久?”
“两三日吧。”夜吟风随口答道。
“如果维持的时间久一点,肯定有很多人想要!”
夜吟风的手顿了顿,微微一笑:“我试着改良改良。”
“啊对了,大夜!”清知问出早晨的担忧,“你会不会枯啊?”
“哭?”他听到这话,一头雾水,“哭什么?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清知连忙解释:“不不不,是‘枯萎’的‘枯’。你看,每到冬天,草木都……”
他还没叨叨完,就发现背后人身体抖抖抖抖,笑得停不下来。
夜吟风差点笑岔气,揉了他脑袋一把,“小知了,你可爱死我了!”
“哎呀,我这明明是根据常识来的!”清知气恼,“没道理吗?!”
“有道理有道理,可太有道理了!照你这么说,熊妖蛇妖化人,岂不都要冬眠?可你见过有谁冬眠吗?”
清知幡然醒悟:“对哦!确实没有。虽然我也想冬眠,貌似很舒服的样子……”
“你的作息好像跟冬眠也差不了多少。”夜吟风想到他闲聊时说的上午觉接下午觉、下午觉接傍晚觉的惊人言论,忍俊不禁地提醒。
“没有!”一说到这个,清知脸就往下垮,“我最近勤奋得过头,好久没睡个像样的觉了。”
“嗯哼,发生了什么?”夜吟风一边捯饬着他的头发,一边悠悠然道,“这可不像你啊。”
“没办法,被人督促着呢,不努力不行啊!”
“哦,是上次那个……修仙界后起之秀?”夜吟风脑筋一转,回想起当时怒发冲冠找他打架的少年,笑道:“他挺关心你的嘛。”
“对,他说再碰到你会打你的,你避着点儿!”清知不放心地叮嘱。
“嗐,没事。”夜吟风不在意地摇摇头,手上一停,“好了。”
染出来的效果居然不错,一头宝蓝的长发束在脑后,几缕蓝莹莹的碎发从额前落下,配上皎白的皮肤,竟出奇的好看。
“这样就不怕出街了吧?”清知晃晃脑袋,发束也随之轻轻晃动。他对着镜子,朝映在里面的夜吟风笑,“咱俩必是最靓的仔!”
夜吟风作为一个上头派,此刻也提起了十足的兴致,拿起折扇在胸前一展:“那必须!”
清知回头,兴致勃勃地盯着他手里的扇子:“给我也来把,装装样子。”
“行啊!”夜吟风“劈里啪啦”从乾坤囊中倒出一溜,任君挑选。清知挑了一把颜色跟他那把相近的,扇面上画着清涧小石,颇有意趣。
一切就绪,他们即刻上路。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两人发色一红一蓝,过分耀眼,折扇轻摇间风度翩翩,无人不侧目。
本是夸张的色彩,但他俩模样生得俊俏不凡,竟都驾驭得很好,成为街头一道奇景,引来众人围观。
一群姑娘把他们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两位小公子,你们这头发怎么弄的啊?”
“他弄的。”清知微微一笑,指指身旁。
顿时一拨人涌过去,向夜吟风问东问西,很感兴趣的样子。
又有一姑娘挤到他面前,青葱般的手指缠着一绺鬓发,小模样千娇百媚:“你旁边那位公子可有婚配?”
清知用胳膊肘捣捣身边的人,仰起脸:“问你呢,可有婚配?”
夜吟风登时横眉竖目,佯怒道:“你不知道?”
清知一震,回头老实答:“没有。”
“心有所属了吗?”姑娘们顿时兴奋起来,其中一人发问。
“你心有所属了吗……?”清知抬头,原样复述。
夜吟风狠狠瞪着他,眼神仿佛带刺:“你说呢?”
清知缩缩脖子,回头,犹疑道:“有、有吧?”
人群中骤然响起一片惋惜之声,还有的姑娘穷追不舍,继续问:“那你呢?”
“什么?”清知懵了。
“小郎君可有婚配?有心上人否?”叽叽喳喳的声音环绕在他周围,如春日的鸟雀一般,莺莺燕燕,朝气蓬勃。
清知有点遭不住这股热情,缓缓举起扇子遮住脸,偏过头,不说话。
“呀,害羞了——真可爱!”女孩们笑语嫣然,态度变得更热烈了。
这时,旁边人长臂一伸,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身体微微前倾,看向她们:“不好意思,他也有心上人了。是个绝顶的美人,有钱又有才,你们没机会的。”
众人哗然,一个妹妹快嘴快舌道:“你们的心上人是同一个吗?”
“当然不是。不过……都站在你们面前。”
众人恍然大悟,齐齐发出一声千回百转的“噢~~~”。
清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好不容易突出重围,他们冲到高人的居所,夜吟风先进去打了声招呼,然后出来,一手掀开帘子,示意清知进去。
“先生只会回答你一句话,多了不要问。”清知擦着他走进门的时候,他如是提醒道。
清知点点头,跨入其中。这里看着像一座祠堂,熏香阵阵,庄严肃穆。
祠堂中央蒲团上端坐着一位老者。他须发皆白,闭目调息,一动不动。
清知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恭敬地半跪在蒲团上,拿出自己那枚玉佩:“老先生……”
老者眼皮微掀,两眼眯起一条缝,只瞧了他一眼,像被什么刺到似的,又紧紧阖上。
“您没事吧?”清知略感担忧。
“光。好强的光。”他低声呢喃。
“什么?”清知没听清,疑惑道。
“少年人,你有何事?”老者避而不答,询问他的意图。
“我这块玉,它快要碎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清知惶恐不安地捧着他的玉,中间的裂痕好像又扩大了一点,这个发现让他心脏猝然一紧,愈发惊慌失措。
“七日尽,机缘现,去。”老者白髯微动,缓缓说出这七个字。
“谢谢先生!”清知如蒙大赦,一骨碌爬起来,躬身对他行了个大礼。老者寂然不动,俨然已经入定,清知于是缓步退出祠堂。
等在外面的夜吟风迎上来:“怎么样?”他瞧着清知愉悦的神色,笑道:“是好结果吧?”
“嗯!”清知点点头,“这位先生什么来路?好厉害啊!”
“他穷尽毕生钻研天道,如今能窥得一丝天机。”
“世间竟有此等高人!今日多亏你,让我长见识了。”
“哪里哪里。”夜吟风抬头看看天色,说:“你只能出来一天是吧?现在该回去了。”
“好!”
清知回去后,左思右想,也学着夜吟风用布把头发包起来,特地留了心眼,一丝都不漏。
“你搞什么?”第二天,楚燕洵见到他的新造型,满脸一言难尽。
清知倒是淡定,对答如流:“我染了病,头上生疮,过几日就好了。”
“懒得吧?”楚燕洵挖苦道,伸手就要来揭,清知早有准备,后退一步:“你别动,会传染。”
他家金枝玉叶的小师弟果然收回手,自动离他远了些。不过次日就给他带了几支药膏,他一脸感动地收下。
师弟就是好,没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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