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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岁
那日自饕恶灵核幻境出来后,渭城积聚几日的阴云也随着倾泻了风雨,今日虽不算天高云渺、晴日高照,却也是清风暖意、神清气和。
“怎么样?”
斐之何看着正在院子里舒展筋骨的邓正思。他已昏睡了三天,只是这三天内不比自己当时那般,周身的灵力、灵属都蠢蠢欲动着试图生乱,又被斐之何的火属给冲撞消去,这才没有将此间院落拆散了去。
“好多了。”邓正思压了压手肘,就着中衣在院子里头打了套拳,收势时,却忽然觉出些不同,在院落周遭扫了一圈,眼神落在斐之何身上,“这院子是改动了什么吗?怎么感觉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是改了。”斐之何将那枚金符附在衣襟内,顺手将他的外衣抛过去,“那日在夕回阵中,那陈姑娘在岁苑半边的房屋亦做了改动,是早些年道家中常用的一种风水阵。随着阵法简化后,风水阵渐渐便失传了,仅有入风水道者略知一二。那日易极在夕回阵中觉出不对,便是在里头瞧出了风水阵的手脚。”
邓正思抬起头来,而斐之何瞧着澄澈的天色映在邓正思眼底,那几分笑意便自眼中蔓延而下,“我猜想着,刺激到你的兴许并不完全是纯粹的五感,也有可能是异动的风、气。这两日我同易极一齐倒回日子算了算,发现你失控的日子,大多是天象运转之时,而这些日子会引发风与气的变动,常人觉来微乎其微,但在你身上,或许便重若千钧。”
邓正思愕然地听着,细细回想着过去这几个月的时日,发现竟真的能对上。斐之何随手拖了一张木椅在阶下,懒洋洋地眯起眼,又道:“若真是如此,只需在你周身落下对应效用的风水阵,你便不必如此担惊受怕了。”她伸手朝他招了招,邓正思怔怔地抬步走近来,斐之何往身边一指,道:“坐一会儿吧。你许久不曾见过这么明亮的天色了吧,如今眼睛痛吗,神思可还清明?”
邓正思先是摇头,后又点头,后知后觉自己如今身上竟一丁点不适也没有。他循着斐之何的话抬出一张木椅来,他站着,很轻易就瞧见了斐之何脸上的一点疲色,眼下的青倒不算重。邓正思扶着椅背,默默地想,这些日子斐之何既忙外又忙内,冰妖、邪物食芽、饕恶灵核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如今还有这积霞红一事,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查出个水落石出。
正在他想得出神的时候,斐之何搭在椅子边上的手随意地晃了晃,“人呢?发什么呆呢,快坐下一起眯一会儿。”
邓正思便将方才的思绪尽数抛之脑后,收着声响将木椅搁在她伸手就能触碰的位置,随她一同往木椅内一瘫。他合上眼皮,感受着暖意落在上边,既无刺痛,又无心忧,今年渭城的冬很是暖和,这样下去,不知过年时会不会下起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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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斐之何总算自邓正思院子出来,门外悬着两盏灯,映照出一道长长的人影。循她吩咐守在门外的已换了人,斐之何斜眼一瞥,发现那影子直直地延长,有一半折在墙上。这身量,来人不言自明。
明明她在里边做的都是些正事,但把杜去江拦在门外,出来时又一下子撞见了,居然还有些心虚。
斐之何拢了下比甲上的系带,朝着那人影道:“师兄才去了几日,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跑出去有几十里远吗?”
这话纯纯就是在打趣了,这几十里的脚程哪能有这么长的功夫。
杜去江的眉头随着这话舒展开来,有些无奈地道:“师父来信让我别去掺和,那是上一辈的事,大师伯也在极北附近,正与师父一同与其他山门的长辈吵架斗嘴吧。”
斐之何随着他穿过行廊,也没去前边的正屋,二人寻到那处暂时充作书屋的厢房去说话。屋子里头燃着灯,另一处书案上是杨松夜与易微易极,明兆与明京则方从外边回来,怀里抱着的是随着肖谊新去添置的纸张。斐之何没多理会他们,转到屏风那头的内堂去,拎着裙摆在案前跪坐下,与杜去江面对着面,顺着方才的话头说下来:“要说师父吵架我是信的,大师伯不像是这般脾性的。不过,师父不让你去也好,师兄是吵不动架的,连正思都比不过。”
杜去江不以此为耻,只掀起眼皮瞥她一眼,反而正色了些,“我虽未能去,可师父将国师府的牌子要去了。师父的意思,是年后就在国师府将明兆四人过了拜山礼。”
师父以国师府的牌信在极北露面,那扶荆山一门正式归入国师府一事,便在各家山门中过了一遭。而在国师府过的拜山礼,与在扶荆山的意味可是大不相同,门下弟子收徒之际,便是接手山门之时。
之前他们急匆匆离开都京,有一部分缘由就是因为此事,师父虽让他们来都京国师府住着,后又送了四个孩子来,当时却不提拜山礼一事,他们也便以为还有回还的余地,如今这极北的事态一出,扶荆山从此便与朝廷的国师府脱不开干系了。
这事表里明里看起来是好事,可以道家与众山门之间的关联来看,扶荆山也算得上是岌岌可危。
自高祖年间清尊出世后,此后再没有哪位道者能得如此声名,或换而言之,除高祖敬奉道者外,此后再没有哪位圣君愿予道者这般盛名。
乱世才出圣贤名,一如高祖与清尊,破前朝异象祸乱,立此朝新政民和。而新政平和后,便不再需神鬼妖异、通世之才,众山门先祖哪一位不是自高祖年后而避世归山,一直相安无事,却并非前尘尽散。
杜去江道:“我们不能在渭城久留,最多年后,便要回都京去。”
斐之何有些讶异,“这么着急?”似是想到什么,她的脸色立即沉下去,“是今上那边来的意思?”
杜去江呼出一口气,神色中攀上些思虑的细纹,低声说:“还没有手谕送来,但觅叔给我来了信。我们离开都京前,今上就有意给你与正思设道职责,现下的意思,是看着正思身上有些军功,不预备让正思挂职在国师府下了。”
斐之何拧起眉头,早几年与西州那边打的仗胜得漂亮,邓正思随军归京时,可也不曾因着军功留他,如今这般,很难说其中是有些什么考量。她圆溜溜的眼珠一转,问道:“邓家有来信吗?”
这也是杜去江刚想说的,他神色沉着:“先前邓家多次来信,大多是其母所写,却也有他父兄来的信。如今我略略翻看了下,只怕他们早就知道今上的意思,表面作家书关怀,实则是让我们回京的日子能拖则拖。”
当年归京凯旋之军后头多各自派遣着零散去了,邓家世代于京周立足,将邓正思留了下来,也不为他谋官职,只让他做些闲杂小事,后头被莫遥辛收入山门时,邓家也不曾有什么阻拦。虽不必都京的世家,但能在京周这么多年,邓家也有着自己的传家之道,毕竟朝政之事举重若轻。
斐之何不知此事,前些日子还让邓正思写了家书报平安,如今无比懊悔地捂着脸,闷着声音道:“都怪我,是我让正思写信回去报平安的,兴许就是这封信招惹来的事。”
杜去江却道:“我想,也许并不算是坏事。”
斐之何自掌心抬起脸来,有些不解,“师兄这是何意?”
“易极已将这几日的事都与我说明白了,这积霞红一事线索微渺,但就那陈姑娘的身份,兴许还真与都京有些关联。”
斐之何立即坐直了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讲。
“灵体入道之事少之又少,但却并非没有。几十年前,京周内曾有一山夜鸣,其承人于风水一道甚是精通,阵法上仅略有工巧,因而制风水阵而用。后收得一弟子,据传为灵体之身,于道术颇有天赋,又钻研符术一道,夜鸣山一时享有盛名。风水阵确实流传过数年,只是随着阵法与符术简化后,便渐渐被人摒弃失传了。再者,后来生出都京面召众山门承人一事,京周内的山门为远朝堂,纷纷迁徙而出,夜鸣山似乎也随之淡了声名,不再有承人现世。”
如此,倒是与覃家的前缘对上了。陈姑娘化形入道后既受京周覃家抚育之恩,后又拜入夜鸣山下,正有远朝堂之风波,便随之迁徙而出,待得出山回来再寻时,那覃家早已没落。
“这么说,那陈姑娘极有可能是夜鸣山的弟子了?”斐之何若有所思,回忆着那日在夕回阵中所见,“我想她的原身应当有些殊异,不能滥生命债虽也说得过去,可灵体多有命脉,生断命脉终究不如伤人害命,也不曾听闻哪家道法有这般的禁忌。师兄,你觉着呢?”
杜去江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既然带走了秋娘,定然在人世已有立足之地与立身之法,且自你们的描述中,可见这陈姑娘如今应当也算富贵,只是刻意穿着不显眼的衣衫。”
斐之何细细思索着,忽然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疑点:“她的面容!我总觉得隐隐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可那五官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想要画在纸上却又落不得笔,这不就是改换面容之术吗?”
从前道者行走人世多有不便,怕招惹是非引得官府来找麻烦,便有一种改换面容的术法,见其面容者忆之不得、绘而不出,只是后来朝中对道者的约束松散了许多,这术法便也没多少人在用了。
只是,斐之何却觉得更奇怪了,“这陈姑娘这些年不在道者间走动吗?用的还是这么久以前道家的手段。”
杜去江却神色更沉肃了些,斐之何的说法不无道理,可也有另一样真相,那就是用多年前道家盛行的术法以掩藏自己的身份。
“对了。我还收到了牵灯姐姐的回信。”斐之何自袖中捻出一只纸雀,顺手拆了给杜去江瞧,“那时还是问的积霞红的消息。我没让牵灯姐姐给众山门去信,只挑了些从前遇过的有几分交情的弟子写了信,现在来看,并没有什么消息。”
杜去江看过信,随手折回纸雀的模样摆在桌上,道:“若是依着京周覃家的线索,我想,我们可以去问问正思家里人,兴许能有什么发现。”
话音未落,外头忽然急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自屏风两边探出脑袋,一桌是杨松夜与易极易微正就风水记载的道书研究,一桌是明京明兆勤勤恳恳地写着斐之何留的符纸作业,这还能是谁来?还不等这疑问多留两秒,来人便自门边一闪影便窜了进来,瞧着身量个头,不是邓正思又是谁?
邓正思面色焦急,看见杜去江与斐之何一人各露一只脑袋出来,画面有些滑稽,但他却没工夫调笑,高声道:“京周的覃秋娘我幼时曾见过!”
邓正思睡了三日,也是今日才平稳着醒来,下午听斐之何说了一句,当时并未思量过来,如今想起这个姓氏,才记得当年家中与覃家也是有过往来的。
京周,原指都京四周临近的四座城池,后来民邮繁盛,这四座城池与都京间的联系也随之密切起来。然邓正思尚且年幼时,京周尚与今日之渭城相去无几,里头虽有家族立世,却不比都京内的威望,不过是各过各的日子。
邓家与覃家都在归城,算是同一条街上的邻里,那会儿邓正思祖父与覃家祖父同官阶,来往得便多了些。覃家主家的子嗣不多,除秋娘外,便只有一小儿了。没过两年,覃家祖父被贬,秋娘其父赴京入试不得,家中从此便没落了。邓正思投军时,听说秋娘已离了都京,南下去了,后来也没再听过她的消息。那日在夕回阵中,他虽见了秋娘,可自那面容之上瞧不出任何熟悉之色,不过才八九个年头,怎地竟容颜大改。
陈姑娘,覃秋娘,林千郎,已灭去神魂的阿付,斐之何以指尖在案上轻轻打转,木案厚重的纹理打磨得平润,她的思绪便也随那木纹延伸游走。
杜去江扫了邓正思一眼,见他衣襟上的金符尚好,忍不住又想唠叨两句,“易极说与之何在你院中改了下风气,这大半夜地气浓盛时跑出来,万一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说到这事,易极自屏风外扒了个半个脑袋进来,“师父,这岁苑原来的屋子里头也有这样的效用,略微改上一改,正思师叔便不会因为风气而躁郁了。”
杜去江先是明了地点头,后又觉出不对,转而看向斐之何,“那你今日还让他们守在院子外边是做什么?”
“……嗯?”斐之何正想着事,被他骤然发问,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呆了片刻,才恍然道:“哦,本来想和正思打一架来着,晒日头太舒服,忘记了。”
见杜去江再要拧起眉头,斐之何连忙道:“那还不是师兄嘛!你信不过我,还让易极与明京给你偷偷报信!”
杜去江抬手扶额,恶人先告状不外如是,他正要说些什么,斐之何连忙提起声音来:“别忙别忙,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引魂啊。出夕回阵时,我们被饕恶拉入了幻境,因而那道林千郎的影子也是假的。但夕回阵里边大多是真的,若林千郎真留下了一枝与一缕灵识,将他召来问问便是。”
前不久方打散了一抹饕恶的灵识,如今又为了一道百身的灵识殚精竭虑。斐之何站在门边,将双手揣在袖子里头,幽幽地叹了口气。天上挂着大半轮月,临近十五,隐隐有些清亮之色洒落。
屋子里头,杜去江翻着道书,试图找出一道引灵体灵识的术法,明兆屁颠屁颠拿着那日翻到的百身记载凑过去,又很快被杜去江给打发回来。
杨松夜行至斐之何身边,两人各自望着同一轮月,一时并未言语。杨松夜稍稍侧脸瞧她一眼,道:“那积霞红旧宅的幻境,应为林千郎所设,只是缘由应当不似饕恶幻境中所说。这只饕恶的来头,你们知道多少?”
斐之何摇摇头,“原本你来之前,就曾有一枚饕恶的灵核做过乱,应当是为了食欲做的乱,我想那只应当是觉醒不久。可现在这枚灵核能分三份藏身,又能做些幻象,这只应有多年修为,且处事更周密。”她回头瞧了一眼正稀里糊涂翻找道书的师兄、师弟以及师侄们,才终于在言语中露出些忧虑:“我现在担心的是,若这林千郎的灵识是特地留下的,这只饕恶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找到了!”易微晃晃手上的道书,一溜烟钻到杜去江身边,将书页平整摆在桌上。
杜去江隐隐有些印象,只是不多记得这术法的细微之处,如今对着道书,很快便对着月色施展起来。
屋内一片静默,众人不禁屏息以候。若如那幻境虚影现身时所说,今夜正是月明前后,引其灵识,应当不难。
一阵轻风拂过窗牖,灯盏重重中,一道虚影先落于地,随即慢慢聚集凝作人形,瞧着与幻境所现分毫不差。
“来者何人?”杜去江沉声问。
“极荒地百身,林千郎。”
即使得了术法支撑,林千郎的人形依旧带有几分缥缈云烟,好似一个不察,呼吸略重一些,就能将他吹散了去。
“诸位烦忧,千郎俱闻,只是先前受饕恶灵核所限,现不出身,因而只能以幻境襄助。”林千郎说起话来缓而慢,想必也是修为神魂尽散之故。
“那积霞红的幻境,是你所设?”杨松夜站在门边,先问出了声。
林千郎点头:“原本是想害出闹鬼的传闻,不让岁苑再被人租了去。”
那夕回阵的旧忆果然被动过手脚,斐之何眸光一凛,道:“将前缘尽数说来。”
积霞红此花,初初培育出时,原本一生只开一季,因而尽生机而盛,落后褪红,是生机消逝之兆,林千郎却爱其颜色,自阿付手中买了去。落花如逝水,水不重流,花亦不开,夫妻二人并不苦求千秋繁盛的姿态,此刻尽享春宴便足矣。只是过了一个年头,阿付却忽然找上了门,说他已寻得了积霞红再开的法子,只是依旧要落后掘根,来年须以药粉做肥。林千郎于做生意上也许有几分聪慧,可莳花弄草上确实不明甚多,阿付是花农,又为同族,他自然就信了,在岁苑中看了几趟积霞红艳红化白后,却觉出些不对,岁苑中的阴气忽然重了。那极荒地中确实有一种香草伴百身而生,却并非因其坚韧,而是生性便喜蛮荒阴沉。
林千郎还在辗转查探时,秋娘却不知从何得知了真相,与他大吵一架,说积霞红培育用得是尸骸,而药粉则为灵体生魂,他一时大骇,却又不敢信自己的同族竟是如此险恶之辈。阿付确实于此时上门,且言语间透露了积霞红其根有锦衣客药效一事,并将秋娘掳走。那之后,陈姑娘又带着秋娘回来了,且早早定好了以灭神符伏杀阿付一事,直到身上灼烧生热时,林千郎才知自己作了那灭神符的引。
阿付说的话并不仅有夕回阵中那一句,他将三人尽数咒骂了一番,待见林千郎亦被二人算计,这才住了嘴,反而阴狠地盯着秋娘与陈姑娘瞧,他说,以百身命脉灭杀百身神魂,尔道必不长久。
林千郎入世不深,觉百身族忆亦不久,并不明此话何意,可秋娘眼瞧自己即将身死却无动于衷,更让他心痛欲裂,比之肉身之痛更甚。
陈姑娘瞧着阿付神魂已去,看林千郎周身百枝命脉俱断,这才说出那日救下秋娘之事。阿付为何应约而来,是他已杀了秋娘,陈姑娘赶到时,只来得及引得她的一缕魂魄。此女情深,愿以魂换林千郎一枝,留他一条生路。
林千郎看着秋娘的身影化尘飞来,眼中竟淌下两行血泪,是自己甘心做了陈姑娘的引,他已没了生念,只求速死,陈姑娘却信守承诺,硬生生分出他一缕神魂,又续上一断枝,将他投入关天井中。
只是,待林千郎再醒来时,岁苑已有了租客,他费尽心力设下幻境,却被岁苑中的物事阻碍,只能时不时引人入幻,直到斐之何带着一大家子来了。
“原本受那饕恶的灵核所害,这断枝已不久人世,没想到诸位来了,连破两枚饕恶灵核。只是我没有什么能帮上各位的,只知这修为精深的一枚,在我醒时便有了,前头作乱的,是随着那行人来的。”林千郎的身影已渐渐消去,只留下一道晃动的影子。
明兆不忍地回头,瞧见其余人皆默然看着林千郎,又转将眼神投向杜去江,杜去江未动,他又望向斐之何,而斐之何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邓正思蹲下身子,在他身后握住他的肩,什么也没说。
秋娘不过是一个做绣样的女子,能比他更早得知积霞红的真相,其身已不言自明了。能求得陈姑娘留下林千郎一枝,除去覃家的恩情,想必那未散的魂魄亦有些术法护身。
可怜同为灵体身,却做凡人多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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