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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惊一场
跨越崭新的年度,时间跳跃式前进,来到二零一七年。历经极其短暂的寒假,高三的时光仿佛被什么鞭笞吆喝着前进,一刻不带喘息。如今已是冰雪消融,枯木逢春的景象。
脱掉冰雪外套,树木枝桠从斑白到吐出嫩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学期,班主任寇晴决定给学生们一个小小福利,自主选择同桌的机会,跟最想做同桌的那个人坐一起学习,圆高中遗憾,共同进步。
何子扬没所谓,和江劲知早都当腻了同桌,他想换换新鲜人了。江劲知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想干嘛,如他所料,江劲知提出想和牧溪然同桌。
牧溪然心中一跳,第一时间望向周静语,反倒周静语主动说她可以和何子扬坐一起。事情就此拍板,四人互换同桌,依旧是常驻组合。
结合上学期加这学期的两次摸底考,牧溪然的成绩基本稳定在年级前二十。周静语排名也离她不远,两人排名你追我赶的,本人乐见其成,互相勉励。
五月,立夏,距离高考倒计时一个月,有同学早早准备好同学录,在班级中传递。第一个这么做的,就是那位自己手工做饭团很好吃的毛晓雨,同学们在纸页上一笔一划写下个人信息,以及当下的美好祝愿。
高考倒计时,同样也是分别倒计时,嗅到了夏天离别的味道。
和江劲知同桌的日子,换座位的好处一下彰显,牧溪然不用再扭着身子和头,或者费劲巴拉的麻烦挪凳子,就能很轻松地问江劲知问题了。
江劲知在一次早读文言文默写环节,不知怎么,写到一半就忘记后面的内容。身边牧溪然早早写完,看他没动,趁老师不注意,拿过他的本子交换就顺着往下写,居然神奇的在规定时间内默写完成,字迹还很相像。
看她这么熟练的样子,看来平时没少和周静语打掩护,明明她只是在早读课前十五分钟才开始记忆的,江劲知经过这次确定,牧溪然在某些时刻记忆力会非常好。
高考时间逼近,意味着牧溪然也得预备离开了,她是借读生,需要回原学籍地参加高考,因此,在征得寇晴的意见后,把时间定在了高考前一周。
眼看已是五月中旬,牧溪然还没想好怎么和朋友们说,借读这事儿她没主动跟他们提起过,他们估计都单纯以为她是在高二下学期突然转学过来的。
虽然只是提前一周离开,也得跟他们说一声,好好告个别,毕竟高考后各奔东西,相隔千里万里,万一有的人彼此就是最后一次再见了呢。
时间会冲散某些东西,哪怕没那么深刻,她也想留住一段美好的回忆。
这天周六,依旧是上午上半天课后放假,江劲知被老师叫去办公室,牧溪然原本计划同时告诉他们三个人,奈何现在少了一个。正纠结要不要分开说呢,人就被从办公室回来的江劲知叫出去。
江劲知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站在教学楼下的树前,牧溪然相对而立。
“你马上要走了?”江劲知单刀直入,言语间压不住的急促,看不出他的具体情绪。
牧溪然诧异他是怎么知道的,“嗯,你怎么知道?我正打算今天说呢。”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现在让我觉得很突然,像是被无关紧要的通知。”他说。
“那时觉得没必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本来就是借读过来的,现在只是准备返回学籍地适应考场而已。就提前一个星期,然后在禾沣参加高考。”牧溪然听江劲知说话语气沉沉,有那么几分灰心丧气的味道,捏着裤边解释。
兴许是听见只有一个星期,江劲知心中的郁气稍有缓和,“真就只提前一周?那就是你还能在这里待最后一个星期?”
“嗯,是的,本来计划今天跟你们说,走之前好一起吃顿饭呢。”
江劲知无奈,这消息是他在办公室听寇晴和其他老师随口聊天听见的。牧溪然从禾沣转来,成绩一直稳步上升,给老师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当时他听见这个消息大脑一片空白,如同卡带的磁条,来不及听完就匆匆回到教室跟她确定。
他胸膛微微起伏,深吸一口气,“好吧,以后涉及这种重要的事情,可以一早就知会我吗?”他的衣角被风吹动,懒洋洋地飘起一角。
牧溪然双目不自觉睁大,意外于江劲知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借读这事在他眼中是很重要的事?
“好,我知道了。放心,我这个人很注重离别这件事,会好好道别的。何况你们是我来锦昌后认识的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忘记呢?你更不是无关紧要的存在。”牧溪然字字恳切。
脚下树影摇曳,光斑透过绿叶枝头的缝隙自在穿梭,斑驳的剪影在洒落江劲知身上。牧溪然视线倏地顿住,她发现白色也很适合江劲知,沾染上色彩会是什么样子。
他这样背风站着,有种说不出的意气风发。少年看人的眼神温和柔软,没有一丝傲气,那么坚定认真,是在为她的提前退场感到不舍。
牧溪然心念一动,她好像知道那份迟到的生日礼物该送他什么了。那个陈旧的防尘塞只是暂时的替代,真的毫不起眼,她实在拿不出手。思及此,她看着怔在原地的江劲知,命令般提要求:
“江劲知,明天跟我去逛商场吧,有东西得让你帮忙挑。”
“嗯?什么?”他像是没反应过来,手指碰了碰自己鼻尖。下一秒,居然也没多问,痛快答应了,“好,那明天见。”
翌日,他们按照约定来到商场,牧溪然让江劲知挑选了一件他喜欢的白T,就自己付钱打包收好了。江劲知云里雾里,有些不解,但也没说什么。后来他们四处转了转,牧溪然又买了些小礼物预备送给周静语跟何子扬。
在锦昌市一中的最后一周,绿得发亮的黑板上用粉笔方方正正写着“距离高考还剩7天”的字样,同样也是高考前牧溪然在高三七班待的最后一天。
她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伙伴们,利用中午时间请他们三个在校外吃了顿饭,说明原因后和大家一一道别。
下午放学前,周静语和牧溪然一起去了趟卫生间,回程路上,听见轻微“啪”的一声响,牧溪然忽觉头发一松,是她扎头发的皮筋断裂了。头发失去支撑,东倒西歪堆成一团,要散不散的样子,牧溪然只能暂时扯掉断开的皮筋,用手大致梳理头发。
可惜周静语和她身上都没带多余的皮筋,两人干巴巴地互相对望,决定赶快回教室,看能不能问其他女同学借到。
恰好走到二楼自己班过道,碰见来找江劲知的岳黎。岳黎看牧溪然披头散发的,第一时间摸了摸口袋,最后翻出来一根极细的小皮筋,看上去是编辫子用的那种。
“我只有这个,给你,你看看能用吗?”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很温柔。
“谢谢你了,岳黎同学。”牧溪然最早同桌吃饭时,就记住了岳黎的名字,她接过岳黎给的皮筋。
岳黎疑惑,“嗯?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我们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你做过自我介绍。”牧溪然回答。
“啊,你记性真好,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你好,我叫牧溪然,这是周静语,上次她也在的。”
岳黎点点头,露出笑容,柔声道:“好的,我记住了,但我得先走了,我们有机会再见。”
“好,再见,谢谢你的皮筋。”
回到教室,班里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何子扬和江劲知看着披散头发的牧溪然,脑门上写满问号。周静语看着牧溪然的头发灵光一现,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她提出跟江劲知暂时交换一下座位,就让牧溪然背对她坐好,牧溪然乖乖听话配合她。周静语站着,伸出手轻轻拨弄牧溪然柔软的头发。
“同桌,早就发现你头发颜色是褐色的,没想到你还是自来卷啊。之前一直扎着只看到发尾微卷,我以为是你睡觉压的呢。”周静语低头感慨。“等着,我帮你弄。”
“嗯,从小就这样。”牧溪然回她。
后座何子扬只觉这话题怎么似曾相识,江劲知像是放空了思绪,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听着女生们的对话。
周静语手速很快,三两下就给牧溪然编好了个鱼骨辫,小皮筋物尽其用,不用担心被牧溪然的发量撑断。
“好了,看看,怎么样?”她扳过牧溪然的肩膀,拿手机给牧溪然拍了张背影图。
“哇,你手可真巧,静语,我很喜欢,编得好好看。”
周静语推推眼镜,大方笑笑,“你喜欢就好,这算是我留给你的高三纪念。”
牧溪然就差狂点头,她主动搂住周静语的胳膊,顶着这个周静语给她弄的新造型和她一起合照,两人肩并肩,笑得很开心。
到了说再见的时刻,大家互相预祝高考顺利,旗开得胜。
行驶的56路公交车上,江劲知问身旁的牧溪然:“你明天什么时候回禾沣?”
牧溪然偏头看了眼窗外,思索两秒,“大概会晚点吧,想睡个懒觉再出发,反正坐车也要两个多小时。”
“那我去送你?”高三的最后一周,他们恢复正常休息,江劲知征求她意见。
“别,不用了,你在家专心学习就好,现在这个时期非常重要。”牧溪然扭头看向江劲知,正色道。
看她表情就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江劲知也不勉强,就没作声。临下车,牧溪然笑着回头跟他招手,“江劲知,我走了,好好考,考完再见啦,拜拜!”
看着步伐轻快跳下车的牧溪然,江劲知也被她的笑容感染,无意识跟着一起,“考完再见,高考加油!”
56路车摇摇晃晃继续前进,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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