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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你是谁?
三人按照原路返回,天气似乎阴沉了些。
许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刚刚那湖水散发出的莫名的气味似乎在自己的鼻腔里萦绕不散,一时有些晕头转向。
“把帽子戴上,起风了。”唐浔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
“哦。”许乐将羽绒服的帽子乖乖戴号,又将自己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将下巴缩进去。
一路上,他时不时地打量叮咚的那张脸。
肯定是见过的,但至于具体在哪里看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哎,你们先回去,我有东西好像刚刚掉到湖边了,我回去找找。”叮咚突然停下脚步,对这二人说道。
‘什么东西?我们跟你一起吧。”许乐说。
叮咚挥了挥手拒绝:“不用,我自己找去就行,你俩回吧,回去吧。”
未等两人回应,叮咚便急匆匆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开,很快就没了人影。
“啥情况?”许乐一脸懵地看着唐浔。
唐浔耸了耸肩膀,“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啊。”
“算了,先回去吧,就这么点路,也不至于找不到。”
两人回去后,许乐望着这间明显搁置了很久已然破旧的房子,内心的不安感陡然增加。
他开始怀疑此行的目的。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来这一趟啊?”他突然问唐浔。
自己无论发生什么,说实话,许乐是不大在意的,毕竟自己被药效值捆绑着,本就随时可能会到重生点,甚至是再也回不来。
但唐浔不一样,他还有自己以后的人生要走,何必陪着自己去承担一些不确定的路呢?
许乐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自己为了药效值接近唐浔,可谁知道未来自己会不会离开。
毕竟,我本来就不是许意。
自己未免有些太自私了。
“怎么这么说?”唐浔朝着许乐看过来,见对方的眼睛里笼罩上一层忧虑,像是浓重的雾气。
“没什么,”唐浔的目光太过于关怀,反而让许乐心虚地闪躲着。
突然他的目光被墙上的贴画吸引,那幅画本身没什么特别,是一张老旧风景画。
但那幅画的左上角掉了下来,露出了画底下掩盖住的其他的东西。
是一张奖状。
许乐一时间瞳孔都没有了聚焦,盯着那一处一动不动。
突然他开口。
“唐浔,你会不会后悔跟我来渔溪村?”语气凝重,声音颤抖。
“不会。”唐浔本来正背对着他在烧水,听到许乐这么问,一边转过身子,一边没有犹豫地回答。
“不,你应该后悔。”
许乐同他对视。
唐浔觉得许乐的眼睛里呈现出一种自嘲而又令人悲悯的笑意。
“你怎么了?”唐浔焦急的上前,问道。
许乐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太反常,他很想抬手去抚摸许乐的头发或耳侧,或者是拍拍他的肩膀也好。
但许乐脸色苍白,像是被摔碎后又被黏起来的瓷器,仿佛轻轻一碰这人又会变成一地碎片。
许乐阖上眼睛,将头低下来,靠住唐浔的肩膀,“没什么,就是,想回去了。”
“那我们就回去。”唐浔将人拥进怀里,顺着他的后背轻轻拍打着。
五分钟后,许乐抬起头来,表情似乎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笑着朝唐浔说道:“那明天吧,明天我们就回家。”
唐浔将手贴到许乐的耳朵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说:“嗯,好。”
“那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
“嗯。”
趁唐浔转身,许乐将那幅画掉下来的左上角,重新按了回去。
天色渐暗。
“你表弟怎么还没回来?”唐浔将做好的饭放到桌子上,又将灯按开。
屋子里黄橙色的灯被点亮,让人不禁觉得暖和些。
“我去找找吧。”许乐站起来,拿起外套穿上。
“我跟你一起。”
“不用,又不远,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
唐浔蹙眉,显然是不愿意。
“我很快就回来。”许乐坚持,拍了拍唐浔,抬脚往出走。
远去的身影逐渐从亮着的光晕中脱离出去,同夜色融为一体。
许乐在弯曲的道路上留下一排脚印。
“叮咚?”走到湖边,他向四周警惕地张望,叫道。
微风掠过湖面,却未惊扰起半分涟漪。
“没必要躲了吧,你迟迟不回去,不就是想让我单独来找你?”
“找我干嘛?”依旧是那含着笑意无论说什么话都像是在开玩笑的声音。
叮咚就那么站在他身后,背着月光,两个手插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许乐回过身来,紧紧地盯住那张带着天真笑容的脸,尤其是那双眼睛。
这双眼睛许乐曾经在一张照片当中见过,在吴奶奶给他看过的那张全家福里。
站在中间的那个小男孩,和眼前的这张脸重叠。
许乐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忽而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件什么东西,抬起手来伸向眼前的人。
月光照在摊在手心里的蓝色手帕上,一半光影停留在上面将手帕上绣着的小老虎映射的更为鲜明,而另一半光,顺着指缝漏到黑色的土地上。
叮咚的笑容僵滞。
视线也像是有了桎梏,只能困在那方小小的帕子上,凝视着。
“是你的吧?”许乐开口。
叮咚像是身子被人猛地推了一把猛吸一口凉气,盯住许乐的嘴巴,仿佛想要确认,刚刚那句话许乐说出来的。
“看来,”许乐将手握紧,手帕在手心里变成一团,“确实是你的。”
这个手帕是我绣给我孙子的。
我孙子和你长得还有点儿像。
如果他要还活着的话,应该跟你也差不多大。
他们害死了我的家人,我想,让他们付出的代价,难道不应该吗?
......
吴奶奶以前说过的一句句话,不断在耳边回响着,每一句都让许乐的呼吸变得艰难。
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想的那样,那么叮咚…….
“没错,我是她的亲孙子,被你发现了?”
月亮被一阵云遮住,一阵阴影中穿梭着唰唰的风声,看不清叮咚的脸。
“但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个事情的?”他继续问。
一片昏暗中,许乐只觉得对面的人朝着自己无声地靠近了几步,像一块黑色的山石压过来。
许乐张口说话,过于紧张,导致第二个音节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墙上的画,”许乐将指甲抵住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画的底下贴这一张奖状,奖状的获得者,是你,丁冬。”
又是该死的安静。
“说话啊!”许乐有些焦躁。
“原来是这样,”叮咚像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又像是从鼻腔中发出讽刺地叹息,随后声音变得尽量轻快,“那你猜对了,恭喜你哈,许意。”
说完像是每次播报药效值的结尾加了一句,“叮咚。”
“你在那叮咚什么?”许乐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就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又没说不告诉你,”叮咚面对眼前快要炸起来的人,尽力的安抚着,“你想知道什么,我一件一件跟你讲不就好啦。”
“首先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许乐尽量想让自己将眼前这一切捋清楚,奈何无从下手,于是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中毒。”
叮咚的眼睛朝着不远处望去,似乎透过那平静的湖水看到埋于湖底已然溃烂的事物。
许乐愣住了,像是被一颗长长的钉子钉在原地,指尖有些颤抖。
“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身后有车辆驶来了,听着声音像一辆货车,在这安静的夜空下,声音格外响。
许乐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瞬间抓住,叮咚拽着他蹲下躲进了身后的一片草堆里。
“别出声。”叮咚盯着那辆车,小声地嘱咐道。
许乐也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那辆货车停在湖边,司机下了车,将车门哐啷一声给关上。
随后司机叼着一根未点着的烟走到车尾,将货箱打开,将里面像是一个水箱似的圆柱形物体的阀门拧开。
里面的液体流向湖水之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司机蜷缩着身体,又大步返回到驾驶位,将刚刚叼着的烟点燃。
一时间只能听见液体流淌的声音。
不知为何,许乐觉得遥遥望过去,那灰褐色的液体仿佛在凛冽的月色下变成汩汩鲜红的血液,溶于原本蔚蓝的湖水里。
于是,红色稀释,蓝色浸染,最终被无尽的黑席卷。
连同整个渔溪村,田野,山隘,房屋,一起被翻起的黑色巨浪席卷。
“他这是在,排放污水?”许乐屏住呼吸,声音颤抖的几乎快要听不见。
“嗯,”叮咚面色凝重,带着浓重的怨恨,“西边的那个灯具厂,一直在这么干。”
叮咚将身子抬高了些,露出个脑袋,举起手机。
“嗯?哪来的?“
这么紧急的时刻许乐还来得及震惊一下子,啥时候掏出来个手机的。
“你的。”叮咚说。
“?”
“咔嚓。”
与此同时,快门的声音响起,白色的闪光灯在黑夜里闪了一下。
“你他妈…..”许乐懵了。
“我没用过啊,咋还闪啦?”叮咚慌张的差点把手机摔了,羞愧地看着许乐。
“还看啥看啊?”
司机这时候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正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来。
“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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