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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类型事件调查科(6)
急诊留观室人均至少配备一个链接中控台的心电监护,一旦出事,医护人员可以第一时间赶到。
颜真定寻求支援的原因很简单,章丹的监护仪出了问题,假设问题并非器质性,她需要确保医护不至于被卷入眼下的困局之中。
偏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一点,在玄学行业也是成立的。
周璟攻守兼备,进可青铜剑退可阴阳令,官书杭有鬼兵短刀,姚清元没什么进攻能力但有青铜铃铛做护身符,也有传家宝宫灯以备不时之需。
姜启朝是一穷二白的典范,古董灵器是万万找不起的,但她有朱雀借火,自己悟性也高,各种符纸和变体自创符纸的作用能够被她发挥到极致。
颜真定面临的困境和姚清元类似,她拥有的倒不是纯防身的武器,而是一把有一些年头的竹笛,算是调查科里头的控制位。
控制意味着她能够搅局,但不能破局。
姜启朝下意识想到苏子照从来没有亮明的底牌——苏子照到底持有什么?
官书杭迅速排查了一遍章丹的各个穴位,一边和颜真定也沟通了自己那边的情况。
颜真定低头看向章丹差不多也失去血色的脸:“生祭真的中止了吗?”
官书杭没有立刻回应,看她的表情,情况似乎有些棘手。
姜启朝斟酌了一下便代为开口:“生祭肯定是已经结束了,这点颜警官不用担心,那边中途改换了目标,可能是想杀几个人祭旗,但我觉得法力不够,还不足为惧。”
“为何中止?”
这个问题也是姜启朝想问的,想起苏子照和她送出的那把下落不明的刀,说有联系吧又无从下手,说没联系,以她对苏子照的了解又是天方夜谭。
“生祭的目的如果是为了祭祀一个已死之人,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死而复生。”
目的已经达到,那么就无需继续大张旗鼓地折腾。
听她们聊了两句的官书杭撤了手:“不大可能。”
姜启朝望向官书杭,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不了解死而复生的机制,但它一定比生祭难度大得多,我听说过一些关于起死回生的风言风语。”官书杭示意颜真定可以撤了障眼法,大不了就让医生过来,“据我了解,三千年里做到这件事的,应当不会不超过三个人。”
三大概是个约数,意味着凤毛麟角。
姜启朝问:“您听说过有谁呢?”
“南朝宋巫女,严道育。”
严道育是吴兴的一名巫女,她想要结交东阳公主刘英娥,就托同乡出身的公主侍女王鹦鹉告诉公主自己法力高强,借此成为东阳公主身边的红人。
东阳公主对她言听计从,她又通过公主结识太子刘劭,助长太子的野心。
当时的太子正因为各种纰漏被皇帝刘义隆责备,严道育重操旧业,设法令太子信任自己能遮掩他的一切错误。
千年来但凡举例以臣弑君者皆有司马家,提及以子弑父者便是刘劭这位奇人,他杀了父亲刘义隆后没做多久皇帝就被武陵王起兵缉杀,彼时被刘劭册封为“天师”的严道育自然也难逃一死。
姜启朝回想起南朝史,觉得有些奇怪:“我记得严道育最后是被鞭死,尸体也被投入四望矶下的江里。”
官书杭不语,片刻后有医生疾奔进留观室,姜启朝认出她正是夏维莘出事那晚她在ICU撞见的中年女医生。
难道重症和急诊科真的是互通的?
她趁着这个机会努力观察晃动的胸牌,医生叫作谢理,是主任医师。
梁追和她讲过,在医院里没有从政欲望的医生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对科研感兴趣的,一类是只喜欢临床治病的,前者升头衔比后者快得多。
但不管哪一类都想至少做到副高,因为副高以上能不值夜班,一方面没人爱昼夜颠倒的生活,一方面年纪大了也吃不消。
姜启朝看了一眼墙上挂钟,已经将近十点。
这个点谁来都会肯定一句是夜班,谢医生甚至不是副高而是正高。
谢理戴上乳胶手套查看章丹腹部的伤口,鲜血淋漓浸透了三层纱布。
“你们先让开。”谢理吩咐道。
三个人都乖乖地让出位置,官书杭环顾一圈看到留观室对着侧门的一面是玻璃墙,抬手指了指门外。
颜真定先开口:“官队,你通知我之后有个实习医生来过,不过我没让他靠近,叫刘增,一个年轻男生。”
官书杭不置可否,只说自己刚刚的发现:“我确认了不是魂魄离体,但她的体征很奇怪,像是受到过剧烈的冲撞,情绪不大稳定,魇着。”
她所说的冲撞自然不是物理上的碰撞,而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撞过。
颜真定先是一怔,随即问:“也就是说,的确是她自己挣破的伤口?”
“夏老师魂魄离体当晚,ICU值班的也是她。”姜启朝依旧盯着忙碌的谢理,“那天有人想要对ICU的医护痛下杀手。”
官书杭抬起头,顺着姜启朝的眼神望向表面平静,但似乎暗潮汹涌的留观室。
“官队,我长话短说。”姜启朝却将目光转移回了官书杭的面门,“您刚刚提到的严道育给了我一点启发,我的揣测不一定对,但您可以考虑。”
如果在官书杭的观点中,确认颠倒生死的仅有严道育一人,她便不会说出一个约数。
这个细节恰好说明了官书杭潜意识里认为有得道者帮助了严道育,既然如此,严道育也有惠及别人的可能。
她顿了顿,低声道:“有没有可能起死回生者不止您说的这个数,而这一切的起因源于复仇呢?”
官书杭的眼神动了动。
“真要说到复仇,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才要复仇呢。”颜真定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冷然,“但你的想法倒是不无道理。”
官书杭抬手叫停:“阿定。”
颜真定没再说什么,她对官书杭的话一向是做到令行禁止。
“我不能揣测没有证据的事情,姜同学。”官书杭四两拨千斤地把姜启朝的狐疑挡了回去,“今晚应该可以到此为止了,真定你继续留观,明天我安排人替你,我现在回酒店处理高忆函,通知姐妹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话里虽没有提到姜启朝,但姜启朝不蠢,知道是让她回家该干嘛干嘛的意思。
“官队,那我也先走了。”
官书杭公事公办地向她点一点头:“辛苦。”
姜启朝没觉得自己辛苦,只是有点命苦罢了,但她并没有打算回去,周璟的决策让她感到十分纳闷。
有问题就要解决,这就是姜启朝一贯的脑回路,于是她看颜真定回去留守,官书杭走出医院大门,确认没问题之后脚底抹油溜向监护室。
夏老师能不能转危为安,也就在今晚。
路上她又给姚清元去了个电话,后者依旧没有接,白天看上去就一直在忙,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
姜启朝一边乘电梯一边烦躁地戳手机屏幕,锁屏界面与熄屏不断交替,医院的电梯都是为了送病人设计,上下行都格外慢,每层还都有停靠。
到了层数,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姜启朝发觉自己来得不巧,周璟似乎是已经处理完了,空荡荡的一排座椅上只有她侧靠着。
周璟的脸色看上去甚至比经历一场恶战的官书杭更加苍白。
姜启朝下意识打量全层,并没有发现什么战场遗迹,但方才官书杭的烦躁也从字里行间溢出一些影子,周璟做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换位思考,应该不会比她那天饲血来得轻松。
于是姜启朝有了反客为主的机会,她坐在周璟旁边的位置上,把病房里周璟的话用一种相对委婉的语气原模原样地还给了周璟。
“周总有些不太爱惜自己的身体。”
周璟当然听出她在夹枪带棒,这话一出语气再委婉也是白搭。
“客气了。”周璟稍微放松了一点身体,舒展得很是勉强,硬生生地让自己坐出和正常人别无二致的姿态,“从年龄上讲,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入土也称不上多可惜,但你不一样,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姜启朝游刃有余的态度也荡然无存了,她听得出周璟是认真的。
斟酌片刻后她轻声辩解:“我不同意周总的观点,虽然我也确实插手了别人的因果,但命数还是不一样的。”
“……是吗?不过已经介入,也就无所谓什么报不报应了。”
姜启朝少有大脑宕机的时刻,目前为数不多的次数都贡献给了周璟:“可是——话不是这么说的。”
周璟看上去好像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和你无关,不用在意的,我自己心里有数。”
她慢慢站起身,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而且我很早就已经活够了。”
“周总,你……”姜启朝下意识想说什么劝告对方,但立刻意识到自己既没有立场也不知如何劝说,只好绞尽脑汁现场查询高情商话术,“抱歉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被逼到绝境一定非常痛苦,我可以尽可能地帮助你,或者说……”
她想起了周璟手腕见那枚翡翠桃花。
“或者说需要寻找翡翠的主人吗?”
周璟缓缓转过身,用一种奇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个来回。
“我有个问题想要询问,关于……请神,尤其是紫微垣。”
请神的事情姜启朝主动讲给了官书杭,但周璟又是怎么知道的?
互通有无?官书杭哪有这个时间,周璟的身体状况也不像是能分神处理这个细枝末节的样子。
周璟勉强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你知道紫微已经离世了吗?”
姜启朝点头:“我知道紫微魂飞魄散,但也并不是一开始就清楚,是方才官队长告知我此事,这让我感到很意外。”
她说前几个字的时候周璟一动不动,说到后半句时神色遽变,像是被告知了同等程度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如果你不知道——当时你为什么……”
当时?什么时候?
周璟又缄口不言迟疑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不要再用请神礼了,紫微已经逝世,你感知的部分并不能被神灵接受,恐招致祸患。”
姜启朝悚然一惊,想起楼梯间从不可知虚空遁入她耳道的诡声。
“我今天请神收到了回音。”姜启朝决定问清楚这件事,“按照周总的意思,回应我的并非紫微垣上神,而是另有其人?”
“我身体有些不适,恐不能和你聊太多。”周璟向她微微颔首,“这件事不能确定,去你地方取回剑时详谈。”
啊?姜启朝有点惊讶于周璟非常突兀地就明摆着告诉她“自己去猜”。
姜启朝上前一步:“我去挂号拿药,刚好我们现在人就在医院,近水楼台了。”
周璟摇头:“不必,我的情形和你不同。”
姜启朝盯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重症监护室的门开了条缝,里面传来断断续续不太真切的合作抢救安排。
手机震了声,她拿起来一看,梁追合并转发了几条胡灵煜的消息,说夏教授已经醒了。
事情忽然被解决了,姜启朝依旧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胡灵煜这会儿肯定是已经回了ICU继续上夜班,还有闲情给梁追发消息。
姜启朝在楼梯间的时候没想到正巧碰到胡灵煜送完标本,胡灵煜自己先吐槽道:“刚刚推了两下门还没推开,我以为这门出什么问题了。”
“可能年久失修轴承不好用。”姜启朝顺口敷衍,“你怎么不走电梯?”
“走电梯我得等死。”胡灵煜从她身侧走过去。
姜启朝问:“你居然不忌讳在医院说死这个字?”
胡灵煜回过头撇了撇嘴:“我只忌讳你要是请我喝奶茶不准给我点杨枝甘露——回去吧别等了,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短暂的回忆戛然而止,梁追又发了条新消息。
-最近累着吧?我看你终于可以消停一会儿了。
-消停不了,我现在还在局中随波逐流呢。
梁追损友当到底:那你赶紧努力从棋子一下翻身做执棋者,我肯定看好你。
姜启朝对着手机屏幕轻轻地笑起来。
“好,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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