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悄至

　　虽未见过它的果，但满地银杏黄叶她倒是见过，只不过不是这里。它的叶子是极好看的，扇叶还有齿轮状，要是翻看以前的课本来看，总能找到一两片。

　　她心想着，待到九、十月份落叶的时候，一定要来看看。

　　两人走到主公路乘公交车，路上还零零散散地有些许同学。

　　已经过了早晚高峰，所以公交车上没有多少人，还能坐到位置。
　　车发动，窗户半开，风透进来，带来了凉爽。

　　这时，徐向初将手搭在林悄肩上，眼神左右晃动，像是有什么小秘密要分享。

　　“我跟你说，刚才奶奶竟然问我你是不是池然喜欢的女孩子。”徐向初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说完给对着她挑眉，等着看她的反应。

　　两人坐在后排，后座抖动起伏有些大，林悄在跌宕间身子跟着晃动，听到徐向初这么一说，竟然被自己的一口唾液呛到。

　　“什么？”林悄难以置信。

　　“哎，”徐向初故意扬长尾音，“没听到算了。”

　　林悄不想放弃，有些迫切地想知道其中的细节，细节到一点一滴。

　　“你怎么说话说一半。”她佯装镇定。

　　“说真的，我有时候也会有这种猜测，只是……”徐向初顿了顿，“只是没听他说过，毕竟只是猜测。”

　　公交车到达站点，车门一开一合，仿佛那扇心门，突然被打开，又不合时宜地被关上。

　　“是啊，所以不能胡乱猜测别人的心思。”林悄的声音透着一丝凉，像是融进了吹来的风里，不知被带去了哪里。

　　徐向初偏头看她一眼，她刚才说话并没有被听到，所以她也不知道她开口了还是没开口。

　　晚上，林悄躺在床上，被子被她踢开又盖上，一直重复着，天花板上的灯昏黄得像草丛中的萤火光。

　　她侧了个身，关掉灯，窗帘背后的月光静悄悄地跑进屋里来，在木地板上轻微晃动着，柔软得不像话。

　　再回到学校时，后排突然多了一张空桌，整整齐齐地对着前排。

　　林悄习惯每次一来就整理书本，她只是进教室时多看了一眼，倒没多去在意。

　　“听说班上会来一位萌妹子。”靠近窗户那边的前后桌开始聊起来。

　　“真的假的，有多萌？”同学1好奇地问，激动到声情并茂，让人觉得表情很逗。

　　同学2双眼奸笑，嘴角一边扬起，他说：“萌到你流鼻血。”

　　同学1噗呲一声笑出来，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更加期待了。

　　他追问道：“今天来吗，要是来，我想去跟老罗申请做她同桌。”

　　同学2一手托腮，表情吊儿郎当，他毫不留情地掐掉他的想法：“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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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罗每次从楼道间转过来都会被坐在后排的同学所察觉到，但往往越是靠后的同学都被老罗安排成不爱学习，调皮捣蛋地区域，所以一旦他们开始正襟危坐，前排的同学就要注意了。

　　老罗走进来，将保温杯往桌子上一放，推一把眼镜，咳嗽两声，左右扫视教室一圈。
　　这是他习惯的动作。

　　“同学们，”老罗在讲台稍作严肃，“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站在门口的同学进来。

　　她跺着小碎步走进来，个子娇小，头发又黑又长，额前垂下直直地刘海，单眼皮，眼尾带着自然地粉红色，皮肤白而透。

　　她一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全班同学时，后排的男生开始起哄，吹了一两声口哨就被老罗的一个眼神给杀回去。

　　“来，先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老罗示意让她站在讲桌一边。

　　她的视线不知为何先是落在了池然那个方向，其实林悄也不敢确定，到底看的是不是池然，只是那个方向让她敏感地觉得就是他。

　　“大家好，我叫许潇。”她的声音甜美好似绵软地奶油蛋糕。

　　许潇是樊城重点高中转过来的，听说是因为学习跟不上，所以才转到一个压力相对来说没那么大的学校。
　　老罗觉得她的介绍太过简短，想让她再多说些，例如兴趣爱好什么的。
　　可她并不是这样想的。

　　“罗老师，我坐哪儿？”许潇望了望后排的那个空位置，似是不满意，所以想换。

　　老罗对于班级的座位已经没有想法再调一次，反正高二也要分文理科。

　　老罗还在思考着要把她放在哪儿。

　　“我能坐那儿吗？”许潇指着第四排靠窗的那个位置。同桌是池然。

　　林悄不由得朝那边看了一眼，眉心微蹙。视线再落到那张可爱笑容中，就那么一瞬，她恍若看到，那张可以用天真无邪的脸竟然出现了趾高气昂地自负。

　　她从来不想这么轻易通过外表去定义一个人，可偏偏，偏偏许潇触动了她心里小心搭起的弦。

　　老罗随意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并未注意到坐在那个位置上投来的惊慌失措地表情。

　　难不成许潇不想单独坐后面那个位置就得让别人去坐吗？

　　大城市来的了不起啊，名校来的就高人一等？
　　那是林悄短暂地在那个人眼里看到的东西。

　　“不得了，不得了，看来是为某人而来啊。”同学2半个身子越过课桌，又开始跟同学1窃窃私语了。

　　同学1坐在同学2的后面，正是被许潇挑中的那一列最后两个位置。

　　同学2双手环在胸前，身体往后靠，“你是说池然啊？”

　　同学1咧嘴，点头。
　　同学2皱眉，眼神多了一丝茫然。

　　“靠窗那一列最后一个同学搬到讲台这儿坐。”老罗说。

　　他还是为她调整了座位，或许是因为大城市排名第一的名校，让他不由得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亦或许是因为新同学。

　　同学1本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发现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目光集中在他这儿，还有搬到讲台上的那个指令。

　　同学2给了他一个同情地眼神，这下真成了孤寡老人了，在“天子”脚下生活，他这话痨可怎么度日才好。

　　他站起来，本想一句话直接拒绝老罗，奈何……

　　“老师，就不必了吧，我自己坐一排也行。”他还打着商量，漫不经心地笑着。

　　“周袁律，我这位置难不成让你受委屈了？”老罗以退为进，故意激他。

　　“圆周率，你就从了吧。”周围有同学在劝告，语气却满是揶揄。

　　圆周率是他从小到大被人叫的外号，周袁律着实拗口，还不如叫圆周率。

　　周袁律嘿嘿笑两声，连连晃手，“没有没有。”实则在放下手的时候暗自捏了一把汗。

　　这位置要是谁愿意要，他巴不得一秒钟撤离。

　　周袁律将位置空出来，前面的同学往后挪，腾出那个空位。

　　池然始终面无表情，可以说是一点儿情绪都看不出。

　　她慢悠悠地走到那张空桌边，面露难色地晃了一眼。
　　“我帮你。”后排的男生立马心领神会。

　　怎么能让“小公主”搬东西。

　　“矫情。”于皓本来趴在桌子上偷偷睡觉，突然撑起脑袋翻着白眼，都快到翻到后脑勺了。

　　林悄惊讶地看他，怎么突然骂起人来，她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于皓又重新趴到桌子上，“不是骂你。”

　　林悄愣住，淡淡“哦”了一声。

　　所以许潇就这么，成为池然的同桌了？

　　虽然他之前的同学也是女生，但林悄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主要是她的目的太过明确，在她看来，就是“居心叵测”。

　　“好久不见，池然。”许潇气定神闲地坐在他旁边，微笑着打着照面。

　　池然并未表现得很热情，反倒是有些过于冷漠，他看都没看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徐向初啧啧道：“还真是跟屁虫。”

　　这话里话外透露出一个信息，就是他们三人之前认识。

　　教室外这时响起一阵聒噪地蝉鸣，还裹挟了一些其他的声音，让人耳朵也跟着嗡嗡作响。

　　老罗走后，教室就开始闹哄哄起来，一般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星期天下午，老罗比较松懈管理。

　　“池然那同桌，你别看她一脸无畜单纯的样子，实际是狐狸角色。”徐向初转过来，凑近林悄耳边轻声说道。

　　她在说这些的时候还是知道轻重的，有些话不能从她嘴里传来传去，毕竟有在背后说人闲话的坏处。

　　“你们怎么认识？”林悄问她，实际想知道许潇和池然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上初中的时候，她直接到班级里来找池然，众目睽睽之下，不引人遐想才怪。”徐向初说。

　　“你们一个学校的？还是以前就认识？”她追问道。

　　因为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切，所以敛住了大半表情，让她看起来只是寻常说话态度。

　　“我反正是初中见过她，听说她跟池然也就只有一面之缘。”徐向初不疾不徐道：“好像是初二的时候吧。”

　　林悄一听他们是初二的时候才认识的，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有时候林悄很喜欢在某一件事上较量，比如她认识池然是小学四年级末的时候，而许潇是初二才认识他的，比她晚。

　　“一直到初三毕业，班上总会拿许潇来班上找他的事跟他开玩笑。”徐向初又接着说道。

　　林悄默默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想看他们有没有发生了什么事，或是有什么进一步的进展。

　　“所以他很讨厌这种谣言吗？”林悄问。

　　徐向初觑了她一眼，笑：“我想谁也不喜欢跟不喜欢的人传这种谣言吧。”

　　林悄沉默片刻，不反对这种看法。
　　铃声响起，可以自由活动了。

　　在铃声响起的一瞬，还伴随着一阵悲痛欲绝地哀嚎声。

　　周袁律双脚张开，整个人瘫倒在凳子上，像一具“死尸”。

　　“圆周率，你不会被憋到最后成了哑巴吧？”有一同学走过去揶揄道。无比同情地拖过讲台的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滚一边去，”周袁律冷他一眼。突然他站起来，突然面露严肃，一本正经道：“为了摆脱这个位置，我得学理。”

　　没想到话刚出一旁的同学都笑出声来，连前排听到他说话的人也跟着笑。

　　“圆周率，你学文学理有影响吗？”有同学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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