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共享一个凶手

作者:Gres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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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离开我


      埃文的胳膊被攥得生疼,骨头像要被捏碎,可他的脚步没停,鞋底蹭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像在切割两人之间早已畸形的羁绊。

      “你放手。”

      他的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铁片,眼泪还在往下掉,砸在手腕交握的地方,混着维恩掌心的冷汗,黏腻得让人恶心。

      维恩却像没听见,另一只手也缠了上来,双臂死死圈住他的腰,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背上,滚烫的眼泪砸在埃文的后颈,带着哭腔的嘶吼震得人耳膜发疼

      “我不放!死也不放!你以为你走得掉吗?!”

      他猛地发力,将埃文狠狠拽得后退,两人重重撞在墙上,震得头顶的吊灯晃了晃。

      维恩的脸埋在埃文颈窝,呼吸里带着橘子糖甜气和未散的恐慌,声音却淬着偏执的狠劲

      “你以为忘了我就行了?埃文,你看看你手里的弹珠,看看那本日记,看看你自己——你的记忆里全是我!你的疼,你的慌,你记不清的那些事,全都是我!”

      他猛地抬手,攥住埃文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鼻尖几乎戳进对方眼底

      “你说不要我?可你连做梦都在喊我的名字!你以为你逃得掉?”

      “我们是绑在一起的!”

      “……从七年前实验室那场火开始,从你攥着我的手说‘帮帮我’开始,就分不开了!”

      埃文的挣扎突然顿住,像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

      后颈的泪意还在发烫,维恩眼底的疯狂却像面镜子,照出他自己同样扭曲的依赖

      那些被谎言包裹的日夜,那些明知是骗却舍不得戳破的瞬间,原来早就成了戒不掉的毒。

      “你混蛋……”

      埃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抬手想推开他,指尖触到的却是维恩颤抖的脊背,像只被抛弃的困兽。

      维恩却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又带着种病态的得意

      “是,我混蛋。可你呢?你敢说你没想过就这么骗下去?敢说你看见我眉骨的疤不心疼?敢说你攥着那颗弹珠的时候,没想过其实……”

      “只有我们也挺好?”

      这句话像把钝刀,剖开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心思。

      埃文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自己模糊的倒影,突然发现两人早已在这场扭曲的共生里,长成了彼此的枷锁

      他恨他的骗,却依赖着这份骗带来的安稳

      他怨他的偏执,却又在他的偏执里,找到了唯一的归属感。

      眼泪还在掉,可挣扎的力气却一点点泄了。

      埃文的手垂落下来,指尖擦过维恩攥得发白的手,终究没再推开。

      维恩感觉到他的松动,圈在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把两人勒成一体。

      他把头埋得更深,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你看,哥,你走不了的。我们只能这样,一辈子。”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像一道无形的牢笼。恨与依赖绞缠在一起,疼与不舍撕扯着神经,这场畸形的共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出口。

      埃文的忍耐像被拉到极致的钢丝,突然“啪”地绷断。

      他猛地抬手,掌心带着积攒的怒火与绝望,狠狠抽在维恩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炸开,带着震耳的回响。

      维恩被打得偏过头,白皙的脸颊瞬间浮起五道红痕。他没躲,也没喊疼,只是缓缓转回头,灰色的眼睛里盛着未散的震惊,随即被更深的偏执填满——

      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像极了他们的父亲。

      埃文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父亲那双总是盯着实验数据的灰色眼睛,那种对误差零容忍的严苛,那种为了结果可以牺牲一切的冷血,此刻竟在维恩眼里清晰地复刻出来。

      “你和他一样……”

      埃文的声音发颤,指尖因为用力而蜷曲

      “一样的偏执,一样的不择手段!你们都想把我困在你们的世界里,用你们的规则定义一切!”

      他想起父亲把滚烫的试剂管摔在实验台,吼着“误差就是失败”

      想起父亲看着他和维恩的眼神,像在评估两件随时可以替换的实验样本。

      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漠,曾是他最痛恨的东西,如今却在维恩的偏执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影子。

      “我受够了。”

      埃文突然后退一步,眼神里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要去自首。莱恩的事,卡尔的事,爸的实验……所有的一切,我全都说出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

      “我要告诉所有人!告诉他们这一切有多肮脏!告诉他们我们活在什么样的地狱里!这样我就能解脱了,彻底解脱了——”

      “不行!”

      维恩突然嘶吼出声,刚才被打后的平静瞬间碎裂,他冲过去死死抱住埃文的腰,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你不能去!自首了我们就什么都没了!你想让爸的实验成果曝光?想让我们被当成疯子一样解剖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泄出恐惧,不是怕自己被牵连,而是怕失去这仅有的、扭曲的共生

      “哥,你忘了爸是怎么对我们的吗?忘了他把我们锁在实验室,逼我们记那些该死的数据吗?我们逃出来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你现在要把自己送回去?!”

      埃文用力挣扎,眼泪混着愤怒往下掉

      “可这样活着和被他锁着有什么区别?!我们是凶手!是共犯!是他实验里最失败的产物!”

      “那又怎么样?!”

      维恩的嘶吼震得人耳膜疼,他死死攥着埃文的胳膊,指节泛白,

      “我们是失败品,也是彼此的唯一!你以为自首了就能解脱?没有我,你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你踏出这扇门试试!”

      他突然低下头,额头抵着埃文的胸口,声音哽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你想解脱?可以。但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你敢死在别人手里,我就先毁了你——就像爸当年毁掉莱恩那样。”

      这句话像冰水浇在埃文头上,让他瞬间僵住。

      维恩的灰色眼睛还在盯着他,里面映着自己崩溃的脸,也映着那个他们最痛恨的父亲的影子。

      恨与恐惧绞缠在一起,让他动弹不得。那一巴掌没能打醒任何人,反而把两人更深地拖进了彼此制造的地狱里。

      埃文的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扯动着生锈的风箱,带着灼人的痛感。

      维恩那句“就像爸当年毁掉莱恩那样”像淬毒的匕首,彻底刺穿了他最后一道防线。

      “你是恶魔!”

      他嘶吼出声,声音劈裂得像被撕碎的布帛,绿色的眼睛里血丝蔓延,映着维恩那张带着巴掌红痕的脸,疯狂而绝望。

      维恩微微歪头,灰色的瞳孔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可杀人的是哥哥啊。”

      这句话像火星点燃了炸药桶。

      埃文猛地扑过去,双手死死掐住维恩的脖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对方颈间的皮肉里。

      “是你逼我的!”

      他吼道,眼泪混合着愤怒砸在维恩脸上

      “是你一步步把我推到这一步的!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维恩,他的脸开始涨红,额角青筋突突跳动,却偏偏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近乎虔诚的微笑。

      他艰难地张着嘴,气息断断续续,像风中残烛

      “对...就这样...让我...成为你的...罪证....”

      他的灰色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仿佛能被埃文亲手毁灭,也是种极致的归属。

      埃文的手指猛地一颤。

      那眼神太熟悉了……

      像小时候被父亲锁在实验室,维恩攥着他的衣角说“哥,我们一起逃”时的决绝

      像七年前那场火里,维恩拖着他穿过浓烟时,眼里映出的、同归于尽般的疯狂。

      他在求他留下,用最极端的方式。

      埃文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猛地松开手,像触电般后退几步,双手插进头发里狠狠撕扯。

      维恩剧烈地咳嗽起来,新鲜空气涌入肺叶带来尖锐的疼,他却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顺着脸颊的红痕滑下,像道诡异的彩绘。

      “哥哥果然...舍不得我。”

      他喘着气,抬头看向埃文,灰色的眼睛里水光潋滟,分不清是咳嗽呛的,还是别的什么。

      “你看...我们就是这样...谁也离不开谁...”

      埃文看着他脖颈上清晰的指印,看着他笑着流泪的样子,突然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

      他恨维恩的偏执,恨他的算计,恨他把自己拖进这泥——

      可他更恨的是,维恩说的是对的。

      他舍不得。

      从七年前实验室的火里,从他攥着维恩的手说“帮帮我”开始,就再也舍不得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埃文蹲下身,肩膀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呜咽声像受伤的兽。

      维恩看着他,慢慢挪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

      这次,埃文没有躲。

      维恩顺势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发间,眼泪浸湿了埃文的衣领,带着滚烫的温度。

      “哥...我怕...我怕你真的不要我...”

      他的声音哽咽着,像个终于卸下心防的孩子

      “没有你...我和死了没区别...”

      埃文反手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两人揉碎。

      “混蛋...你这个混蛋...”

      他一遍遍重复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恨意还在,愤怒还在

      可在这混乱的泪水中,却滋生出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是彼此拖拽着坠入深渊的绝望,也是在这深渊里,唯一能抓住的、名为“彼此”的浮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哭声,诡异而扭曲,却又带着种近乎和解的平静。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缠缠绕绕,再也分不清彼此。

      他们都沾满了污泥,却只能在对方身上,找到一丝扭曲的干净。

      老宅附近的旅馆像块被遗忘的旧橡皮,墙皮剥落得露出底下的灰泥,前台的老式吊扇转得有气无力,扬起空气中的灰尘。

      老板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正用袖口擦着搪瓷杯,抬眼看见埃文和维恩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

      埃文走在前面,身形清瘦,绿色的眼睛还红着,眼下的泪痕没擦干净,像两道浅浅的疤。

      他把一叠现金拍在柜台上,声音哑得像没上油的合页

      “一间房。”

      老板的目光越过他,落在后面的维恩身上——

      明明是弟弟,个子却比埃文高出小半头,肩膀更宽,身形壮实得像堵墙。

      此刻他脖颈上绕着圈显眼的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勒过,脸颊还有淡淡的印子,眼角同样挂着湿意。

      两人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透着股说不清的狼狈,偏又并肩站着,那高大的弟弟微微低着头,视线总不自觉地黏在前面的哥哥身上,透着种奇异的从属感。

      “身份证。”

      老板慢悠悠地开口,手指在登记簿上敲了敲,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来回

      清瘦的哥哥带着股压抑的狠劲,高大的弟弟却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矛盾得让人多看了两眼。

      埃文从口袋里摸出证件,维恩紧随其后,递证件时手指不小心碰到埃文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尖悄悄红了。

      老板核对信息时,吊扇的风扫过,掀起维恩颈间的衣领,那圈红痕更清晰了些,像条褪色的血线,在他结实的脖颈上显得格外刺眼。

      “押金两百。”

      老板把钥匙推过来,黄铜钥匙串在指间转了个圈

      “二楼最里头,热水下午五点才有。”

      他没再多问,却在两人转身时,看着那高大的身影刻意放慢脚步,跟在清瘦的哥哥身后,像护着什么似的,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

      楼梯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塌。

      埃文走在前面,步子快而急,维恩跟在后面,高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狭窄的楼梯,却小心翼翼地收着肩膀,生怕碰到前面的人。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隔壁房间飘来的、淡淡的樟脑丸气息。

      推开门,房间小得像个储物间,一张双人床占去大半空间,铺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床单,墙角的电视屏幕上蒙着层灰。

      埃文把外套扔在椅子上,转身时对上维恩的目光。

      维恩正微微低着头看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片阴影,把埃文整个人罩在里面,他想说什么,喉结滚了滚,最终只是笨拙地去解鞋带,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

      明明身形占尽优势,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空气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窗外不知谁家的老钟在敲。

      刚才在老宅的崩溃和眼泪像层薄冰,冻住了那些汹涌的情绪,只剩下一种尴尬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黏滞感

      明明是高大的弟弟被欺负了,此刻却像他亏欠了眼前这个清瘦的哥哥,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埃文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是片荒草丛生的院子,几只麻雀在篱笆上跳来跳去。他能感觉到维恩在身后,那道高大的影子离得不远,像座沉默的山,带着小心翼翼的守护意味。

      天色渐渐暗下来,老板说的热水没等来,两人就那么坐着,直到窗外彻底黑透。

      还是维恩先动的。他脱了鞋,动作有些僵硬地掀开靠里侧的被子,躺了进去,特意往墙那边挪了挪,尽量给外侧留出足够的空间,背对着埃文,宽阔的肩膀微微耸着,像只刻意收敛爪牙的大型动物。

      埃文看着他的背影,那宽阔的肩膀几乎占去了床的一半,却透着股莫名的委屈。

      他慢慢走过去,掀开外侧的被子,躺了下来。

      床很窄,即使维恩刻意靠里,两人之间也只隔着一拳的距离。

      埃文能清晰地听见对方沉稳的心跳声,还有维恩没完全平复的、轻微的咳嗽声

      因为下午被掐过的喉咙还在疼,从那宽阔的胸腔里发出来,带着种说不出的脆弱。

      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

      黑暗像潮水漫进来,把两人裹在中间。

      刚才的歇斯底里、互相伤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渐渐沉淀,变成一种奇异的默契。

      就像过去无数个被父亲锁在实验室的夜晚,维恩蜷缩在埃文身边,用后背替他挡住风口,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才能勉强睡着。

      埃文侧过身,面对着墙,眼角的泪又悄悄滑下来,砸在枕头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身后的维恩似乎动了一下,那道高大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往这边靠了靠,温热的气息离得更近了些,却始终保持着分寸,没碰到他。

      没有拥抱,没有道歉,甚至没有一句交谈。

      可在这陌生的、充满霉味的旅馆房间里,在这张吱呀作响的双人床上,他们像两块被强行打碎又拼在一起的拼图

      清瘦的哥哥带着尖锐的棱角,高大的弟弟用宽阔的轮廓包容着那些刺,带着裂痕,却又诡异地契合着。

      夜渐渐深了,吊扇还在楼下转着,发出规律的嗡鸣。

      埃文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临睡前最后一刻,他感觉到身后的人轻轻往这边靠了靠,那宽阔的肩膀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带着小心翼翼的暖意。

      像怕惊醒他,又像怕失去他。

      后半夜的风钻进窗缝,带着点凉意,吹动了窗帘边角。

      埃文是被冻醒的,胸口发闷,眼角的泪意又涌了上来,比睡前更汹涌。

      他以为维恩早就睡熟了,那均匀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沉稳的节奏。

      于是他没忍住,压抑的啜泣声像漏了气的气球,轻轻在黑暗里炸开。

      眼泪砸在枕头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他死死咬着嘴唇,怕发出更大的声音,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那些被强行压下去的恐惧、愧疚、还有对维恩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全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翻涌上来。

      他想起卡尔倒在实验台的样子,想起父亲那双冰冷的灰色眼睛,最后全都定格成维恩脖颈上的红痕

      那是他亲手掐出来的。

      “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轻得像叹息,“维恩……对不起……”

      身后的呼吸声突然顿了顿。

      埃文猛地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连眼泪都忘了掉。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人缓缓转过身,那道高大的身影带着温热的气息,离得越来越近。

      “哥。”

      维恩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没睡。”

      埃文没敢回头,只是死死闭着眼,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像要把这辈子的委屈都哭出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落在他的后背上,动作笨拙地拍了拍,带着小心翼翼的安抚。

      “别憋着。”

      维恩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心疼的颤音

      “哭出来吧,我在呢。”

      这句话像道闸门,彻底冲垮了埃文的防线。

      他转过身,几乎是扑进维恩怀里,把脸埋在对方宽阔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哭声里带着压抑太久的痛苦,震得维恩的胸膛微微发颤。

      维恩僵了一下,随即用双臂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他的手笨拙地摸着埃文的后背,指尖蹭过对方汗湿的衬衫,另一只手轻轻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人往自己怀里按得更紧些。

      “我在呢,哥,我在呢……”

      维恩反复念叨着,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滚烫的眼泪砸在埃文的发顶

      “不怪你,都不怪你……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

      埃文的哭声渐渐小了,却还是赖在他怀里,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

      鼻尖蹭着对方胸前的布料,呼吸里全是维恩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这味道让他莫名安心。

      他清楚地知道,怀里这个人是共犯,是帮他删掉监控、伪造证据、替他兜住所有秘密的同谋

      可正是这份“共犯”的联结,让他在无边的恐惧里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依赖这种捆绑,甚至贪恋这份无法切割的牵连,好像只要维恩在身边,那些血腥的秘密就不至于将他独自吞噬。

      “冷。”

      埃文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维恩立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裹住两人,手臂收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焐着他。

      黑暗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埃文的睫毛蹭过他的胸口,带来一阵细微的痒。

      “维恩。”

      埃文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

      他盯着维恩结实的锁骨,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他怕维恩离开,怕这唯一的共犯消失,怕自己重新变成那个独自面对父亲、面对尸体、面对所有罪孽的孤家寡人。

      维恩在,就意味着他不是一个人在地狱里挣扎,意味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有人一起扛着,意味着他不必独自承受那份足以压垮人的重量。

      “别离开我。”

      维恩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低下头,在埃文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动作虔诚又珍重。

      “不离开。”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永远不。”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钻了进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交叠的身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

      埃文往他怀里缩了缩,听着维恩沉稳的心跳声,像听着最安心的催眠曲。

      他知道这想法扭曲而病态,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维恩是他的罪证,是他的枷锁,也是他在这肮脏的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维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绿色的眼睛在微光里泛着湿润的光,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那些泪痕,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这一次,没有谎言,没有算计,只有两颗紧紧依偎的心,在这狭小的旅馆房间里,在彼此的体温里,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夜还很长,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好像再黑的路,也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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