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纯情

　　指尖无意识地滑动屏幕——视频又从头开始自动播放。

　　鼓点炸响。那道蓝色的妖娆身影再次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汗水，腰链，卷发、脊背、燃烧的眼神……每个细节都在高清屏幕下被无限放大，冲击力比刚才更甚。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跳动的频率快得有些失控。

　　视频播完，自动重播。

　　他依旧没动，目光沉静地落在屏幕上，只是那捏着手机边缘的指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第三遍了，越看越喜欢。当棠颂以一个充满力度的定格动作结束，汗水沿着下颌滴落的瞬间，乔羽蓝的指尖终于动了。

　　不是关掉视频，也不是退出群聊。

　　他点开了视频右下角那三个不起眼的灰色小点，操作列表弹出。他的目光在“保存至手机”和“收藏”两个选项上停留了零点一秒。

　　然后，毫不犹豫地，点击了“保存至手机”。
　　屏幕提示：下载成功。

　　他将手机锁屏，屏幕瞬间暗了下去。玄关恢复了一片沉寂的昏暗。只有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模糊变幻的光影。

　　乔羽蓝站直身体，走到吧台边，手机播着火星哥的《Versace on the Floor》，磁性的嗓音浪漫纯真又放浪形骸，有时他也会想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

　　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冰球上晃荡。他举起杯子，冰凉的杯壁贴上嘴唇，却没有立刻喝下去。

　　脑海里，那抹蓝色的身影，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按下“下载”键时那微妙的触感。

　　他仰头，将杯中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辛辣感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却奇异地没能压下心头那股被意外点燃、又强行按捺下去的燥热。对她的欲/望加深了，连他自己也没发觉。

　　棠颂……到底还有张多少面孔是他没见过的？

　　乔羽蓝睡不着，直至半夜。

　　他的胃像一台高速运转却忘了加润滑油的搅拌机。尖锐的绞痛一阵紧似一阵，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昂贵的丝质睡衣贴在身上也成了负担。

　　偏偏床头柜上那瓶进口胃药该死地见了底。上午看展、下午研讨会、晚上应付柏天旎，刚才又被那个在脑海里反复播放的视频搅得心神不宁，此刻身体终于发出了最直接的抗议。

　　乔羽蓝抓起手机，指尖捎着点悄然的虚浮，拨通电话，走了出去。
　　当他按响门铃不到一分钟，房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Noelle顶着一头略显毛躁的短发，脸上还贴着面膜，只露出一双警惕的大眼睛。她身上裹着件缀满亮片的粉色睡袍，活像一只闪亮水母。

　　“胃药。”乔羽蓝言简意赅，额角又有一滴冷汗滑落。他一手撑着门框，高大的身影在走廊暖黄的壁灯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让穿着拖鞋的Noelle下意识后退了小半步。

　　Noelle目光在他明显比酒店壁纸还要惨白的脸上溜了一圈，面膜差点翻起来：“就知道使唤我，现在知道我重要了吧？要不要叫救护车？不要就等着！”她“砰”地关上门，一阵稀里哗啦的翻找声隔着门板传来。几秒后，门再次打开一条缝，一个白色药盒被精准地“拍”在他摊开的掌心里，力道不轻。

　　“拿了快走！别打扰我们睡美容觉！”Noelle作势就要关门。

　　乔羽蓝却纹丝不动，依旧撑着门框，目光越过Noelle毛茸茸的头顶，投向房间深处。套房客厅的灯光调得很暗，隐约能看到沙发一角，更深处卧室的门半掩着，透出一点暖黄的光晕。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却平白添了点别的意味。

　　Noelle的动作瞬间定格，面膜眼洞里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像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笑话。

　　她“唰”地一下把门拉得更开些，探出半个脑袋，压低了声音，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大哥！我俩这关系——你说这话合适吗？”

　　她眼神飞快扫过走廊左右，确认空无一人后，才像是怕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似的，又掺着点无奈的妥协，一把抓住他撑在门框上的小臂，猛地用力将他拽了进来。

　　“砰！”门在他身后迅速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房间里弥漫着Noelle惯用的花果香氛、酒精残留的微醺气息，还有一丝……若有似无、属于另一个人干净又掺着点甜暖的味道。

　　乔羽蓝被拽得一个趔趄，胃部又是一阵抽痛，他皱着眉站稳。

　　Noelle像防贼一样迅速退开几步，双手叉腰，用面膜脸对着他：“药都给了，你还要干嘛？”

　　乔羽蓝没理她。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不动声色却又极其精准地扫过略显凌乱的客厅——散落的薯片袋、空了的啤酒罐、随意丢在沙发扶手上的亮片手包……最终，定格在那扇半掩的卧室门上。

　　Noelle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膜下的嘴角可疑地抽动了一下。她抱着手臂，故意拖长了调子，捎着某种“我就知道”的了然和促狭：“哟Jo总，您这眼睛，是雷达做的？搁这儿扫射什么呢？找金子还是找Lyla啊？你不会是看了视频才来的吧？”

　　乔羽蓝不回答，收回目光，看不出情绪：“她人呢？”

　　“床上挺尸呢！”Noelle没好气地指了指卧室方向，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噗嗤一声笑出来，面膜都起了褶子，“你是没看见她刚才那样儿！被智能马桶反复夹头滋水，吐着骂了一晚上独角兽！骂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独角兽？”乔羽蓝眉峰微挑，一丝极淡的困惑然后是心虚掠过眼底。

　　“翻来覆去就骂独角兽没良心，独角兽眼瞎，独角兽是王八蛋……”Noelle笑得前仰后合，“我琢磨着，她是想创业开个独角兽公司，还是炒独角兽公司股票炒糊了把家底赔光了？啧啧，醉成这样还惦记着搞钱，不愧是咱Lyla！”

　　乔羽蓝沉默地听着，胃部的绞痛被难以言喻的情绪短暂地压制了。她还记着那本书。

　　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目光平静地迎上Noelle充满探究的视线，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异样，但心里掺着某种微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酸涩和被强行压抑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在意。

　　“或许吧。”他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客观事实，“也可能她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叫独角兽的男人。”

　　Noelle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面膜彻底歪了。她狐疑地盯着乔羽蓝那张完美得如同建模找不到一丝裂痕的脸，心里的小雷达疯狂转动。绝对是她手误发的视频给棠颂招来了金桃花！

　　她刚想再刺探几句，卧室里突然传来一声更加清晰、奶凶奶凶的控诉，穿透半掩的门板，清晰地砸在客厅的空气中：“独角兽……嗝……眼睛长在……长在屁股上！混蛋！”

　　乔羽蓝捏着胃药盒的指尖，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

　　阳光不请自来，撕开厚重的遮光窗帘缝隙，精准地刺在棠颂紧闭的眼皮上。她呜咽一声，把脑袋更深地埋进蓬松枕头里，宿醉的后遗症如同钝器在颅内反复敲打，难受。

　　她闭着眼在凌乱的床单上摸索，指尖终于触到冰凉的手机壳，费力地掀开一条眼缝，屏幕刺眼的光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锁屏界面上那触目惊心的数字——“Precious China全员群”的未读消息：99+。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绕上脊椎。
　　解锁。

　　她颤抖着指尖点进去，置顶在最上面的，就是那个此刻让她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群聊。最长的一条消息赫然是Noelle发的：“我靠靠靠靠靠！手滑！SORRY！撤回不了啊啊啊！”

　　棠颂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不受控制地向上滑动。
　　她最不想看到的画面，残忍地冲击她的视线和羞耻心。

　　视频清晰地捕捉到：穿着宝蓝色露腰舞衣的自己，赤着脚俯身做地板动作时，脊背弓起的那道惊心动魄的弧线，以及发瀑倾泻时露出的、因用力而微微咬住的唇肉……

　　“轰——！”

　　血气瞬间直冲天灵盖，烧得她耳根发烫，脸颊像着了火。宿醉的头疼瞬间被剧烈的羞耻感淹没。

　　“Noelle！”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声音沙哑。

　　仿佛心有灵犀，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一条缝。

　　一颗顶着夸张闪钻发箍的脑袋探了进来，Noelle只露出一双亮晶晶、写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睛。

　　“醒啦？”她轻快得像清晨的鸟叫，掺着点明知故问的欠揍，“宿醉的滋味如何？昨晚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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