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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莱森的噩梦4
燕尾服男人说完这句话,顾阳和明欣雨由于过于恐惧尚未反应过来,贺向晚则朝着宴会厅的双扇门看了一眼,皱起了眉。
她记得很清楚,进来的时候,双扇门外侧正上方的墙上嵌入了一个座钟,而宴会厅这一侧的墙上,并没有钟。
不仅如此,她一进宴会厅就观察过整个厅内的格局,可以说,起初的宴会厅内,是不具备任何显示时间的装置的。
而现在,双扇门上,出现了一个和之前的形式一模一样的座钟。
它的指针,正好停止在4:44的刻度。
市民规约第十条有提到,晚宴的持续期间,是凌晨3:00~4:44。
按照一般思路,时间到了4:44,也就意味着,晚宴结束,玩家可以从幸福宴会厅离开。
问题是,座钟上的时间停留于晚宴进行的最后一分钟,不再继续流逝。
一种可能,座钟时间是假象,目的是混淆玩家视听,尽管晚宴已经结束,但它仍可通过引起更大恐慌来收割性命。
另一种可能更加不利,座钟时间即代表幸福宴会厅的时间,晚宴停在最后一刻,只要玩家未能及时找出应对之法,便将一直处于燕尾服男人的辖制之下,难以脱离这种困局,直到在对峙中耗死自己。
行吧,单看这个时刻的数字寓意也是够意味深长的。
贺向晚甚至开始怀疑,随着副本地图的开辟,她很可能将集齐一套幸运数字图鉴。
顾阳与明欣雨从剧烈的疼痛中缓过劲来,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两人俱是一愣,随即不经深想,颓靡的脸上便爆出狂喜之色:“时间到了!”
他们小心地看向燕尾服男人:“请问,现在晚宴应该结束了,我们可以从这里离开了吗?”
他们发起询问的时候,燕尾服男人正在悠然自得地哼着一句歌词。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幸福的小行家!”
闻言,歌声戛然而止,他的微笑变成了不悦的阴冷。
“两位客人为什么想要离开?是嫌弃我没有招待好你们吗?”燕尾服男人的愤怒节节攀升,脸上再看不出一丝笑容,“晚宴结束了?谁告诉你们晚宴结束了?!看看这个钟表!它明明已经告诉你们晚宴尚在进行!而我也在之前便提醒过各位!怎么,你们不相信我这个宴会厅主人的话?你们不觉得幸福宴会厅的菜式令人满意,你们在这里,居然不认为自己幸福?!”
他温文尔雅的面具瞬间破碎,张开口大吼大叫,愤怒至极地咆哮起来,音浪震得自己的座椅都在抖动:“你们不幸福!你们不幸福!你们不幸福!你们居然不觉得幸福!!!”
舌头像一条蛇喷射毒液那般疯狂地喷出墨绿色浓汁,溅了两人一脸。
顾阳与明欣雨神色陡然慌乱。
他们没想到只是问了一句话,就能让燕尾服男人的情绪如此失控。墨绿汁液的古怪酸腐气味在鼻腔萦绕,熏得两人险些当着怪物的面吐出来。
他们不敢表露出嫌弃之意,生生忍住,明欣雨的眼泪和脸上的绿汁混合在一起,显得古怪又滑稽。
而顾阳终于注意到了座钟指针的停转,心中大悔之前自己的急躁。
这个副本的比起他的初始副本,难度增长了不是一点两点,他早在被迫割下衣襟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只能将求生的全部希望,都押注在贺向晚的高抬贵手不计前嫌上。
明欣雨已经没有心情去关注顾阳是什么状况了。
她只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她甚至想不起来顾阳不久前的忠告。
明明时间都到了,她为什么还不能离开这里?!
不行,不行,她不信,她要走,她要赶紧逃出去!
她试图起身,绿汁下脸色忽然僵住。
她的身体,被牢牢地粘附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啊!!!”
明欣雨发出一声疯狂的尖叫。
她不断地直起身子又因为惯性而重重地砸回原地,想要把自己从椅子上撕下来,但只要她一动作,身体和椅子相连的部分就会产生比之割肉更甚千万倍的剧痛,痛得她浑身抽搐,终于再也无力挣扎,瘫软在了座位上。
她长在了座位上。
明欣雨绝望地想。
她为什么要出去呢。
这里明明很好。
有吃不完的食物,有殷勤招待的主人,有精致干净的环境。
……很适合,她的生长。
那个怪物,说过什么来着?
她是白菜。
她是一棵白菜。
白菜是不会长脚的,白菜也不会想要逃跑。
那是相当违背她的身份的行为。
所以,留下来吧,让这场晚宴,继续进行下去。
而她在这里待着,会感到无比幸福。
……
顾阳低声问:“欣雨,欣雨,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他的问话忽然卡在了嗓子眼。
眼前,他惊恐万分地看着欣雨身上的绿白渐变旗袍开始舒张,包裹住了她整个身体。
明欣雨的座位上,只剩下了一个衣服架子。
顾阳的脑中轰然一声。
欣雨——死了?!!
还没等他接受这个结果,燕尾服男人看向这边,止住了愤怒的大喊,脸色却依旧阴沉得可怕。
他冷冷地说:“看来,白菜小姐已经成熟了。”
随即,燕尾服男人把自己的整个脑袋像抛皮球一般抛到了“明欣雨”身前,嘴洞大张,将“明欣雨”的上半身一口咬下,脑袋兴奋地抖动着,又在半空中骨碌碌滚动了几圈,才一个纵跃回到了原位。
而“明欣雨”的座位上,半截白色旗袍架子固定着,丝毫没有因为上半身绿色部分的断离而震动脱离坐垫。
燕尾服男人的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三百六十度,又朝向“明欣雨”的座位。
“白菜小姐的味道真不错。”他的笑容和满意一同出现在脸上,指挥侍者,“这块营养土,以后就种白菜。菜根我留下来,你们务必好好照看。等下一茬客人来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收割一次了。”
一直在研究座钟的贺向晚忽然嗤笑了一声。
燕尾服男人咔吱咔吱地转头,微笑里带着份量极大的不怀好意:“木耳小姐,请问我的话有哪里让你觉得很好笑?”
贺向晚抓过餐刀敲了一下餐盘:“嗯,就是感慨一下。合着这场晚宴,你才是被请的那个客人是吧。”
燕尾服男人转动着眼珠正要回答,坐在对面的顾阳却突兀地挤入了对话。
他竟然顶着一脸乱七八糟的墨绿液体笑起来,一双眼睛绷着血丝,声音沙哑又悲凉。
“贺向晚……从前我眼中的你,虽然脾气很坏,但总会为了不平拔刀,会因为怜悯而帮扶弱者。”
因为张嘴说话,一些绿汁呛进了气管,他咳嗽着,神情混乱又飘忽:“但是现在的你终于变了,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我和欣雨有愧于你,但欣雨她——”
“——那是一条无辜的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如此冷漠地看着她死!”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出来。
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那些愧悔、自厌与自卑都一笔勾销。
贺向晚根本懒得理他。
顾阳这袋垃圾已经完全没救了,之所以还在这嚷嚷些毫无意义的垃圾话,主要是认知同化的副作用比较显著。
割肉,然后被燕尾服男人吃掉,会加深精神污染。
所以她会割掉这怪物的舌头打断施法,也不完全是为了报那一刀之仇。
而这两人双商与武力齐齐占领低谷,居然还不自量力地想一边薅她羊毛一边拉她下水,那么他们进了这个副本,就和直接白给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和这两人的矛盾原本也没达到非要你死我活的程度。
是他们执迷不悟,明明怕死得很却又不遗余力地花式找死。
那她自然乐见其成。
贺向晚其实看得出来,明欣雨会变成那德行,就是因为她立场不坚定,已经在各种恐怖突袭下打心眼里认为自己就是一棵只能不言不动任人宰割的白菜,这想法别说她,大罗金仙也基本救不回来。
至于顾阳——
算了,这垃圾也是条要步他在现实世界选中金大腿后尘的命。
燕尾服男人对于客人之间的不和显然也是秉持火上浇油的态度:“茄子先生在指责木耳小姐,这场面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他露出看好戏的笑容:“但是,幸福宴会厅不会希望受邀而来的客人因为小小纠纷便坏了参加晚宴的心情,所以,作为宴会厅主人,我有一个提议——”
燕尾服男人同情地看向顾阳:“既然茄子先生在木耳小姐这里受了很大委屈,那么不如,你来帮助我引导木耳小姐主动去往天堂牧场?毕竟茄子先生是一个很听话的人,而木耳小姐似乎总有些自己的主见。这会使木耳小姐的肉质降格至劣等品,不再有资格成为幸福宴会厅的食物,而只能被拌进两脚羊的饵料。”
他哈哈大笑,声音带着玩味的恶劣:“只要茄子先生这样做,我就会立刻礼送你离开幸福宴会厅。想必,在茄子先生心里,这是一个绝佳的主意,你说对吗?”
贺向晚:你这个生产链安排得倒是明白。
顾阳咬咬牙,正要开口。
“砰!”
一个盘子飞起,连同汤汁淋漓的肉块狠狠地拍在了他的脸上,这让顾阳原本就有碍观瞻的面容更加妨害生态。
贺向晚一脚上桌,一蹬下去,所有盘子都被巨力震得四处乱撞。
她立在高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铁镐,正像传说中执镰刀的死神一般,嘲笑地将目光投向主座上妄自尊大的怪物。
“夯货,就你在找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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