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

　　中考如期而至，褚夕写完最后一道题，把笔放到一边，轻叹口气，会写的已然都写了，不会写的再看也不会写。

　　她把还有很多空白的草稿纸放到最上面，在纸上勾勒图案，画了只小猫，又画了只小狗，她撑着下巴，手中笔无意识地随手画着，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画了个戴眼镜的卡通小人。

　　褚夕皱眉，把草稿纸翻了个面，她肯定能考上市重点吧，从此以后就走上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了。

　　她和薛贝娜是一类人，都成绩很好，都品学兼优，都是优秀的栋梁。

　　褚夕望向窗外，麻雀飞过，她转着笔，想着，这场考试真的好漫长。

　　干净的试卷平铺在桌面上，路过的监考老师看到了，看了看手表，皱眉敲了敲桌面。涂阅没有抬头，保持着双手下垂的姿势低头看试卷。

　　监考老师是其他学校的老师，并不认识涂阅，不然看到年级第一中考交白卷能气得跳脚。

　　涂阅一动不动，手指有点不自然地抽动，她忍不住用拇指扣着食指关节，直到抠破了一点皮肤才停下来。

　　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没有想家里，没有想试卷，没有想高中，未来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她觉得自己被什么粘稠的物质浸泡，让她没有办法自如操纵手脚，让她呼吸困难，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考试结束，试卷被收起，直到所有人欢呼着初中落幕，欢快离场，她依旧保持一个姿势，坐在原位。

　　“阅阅，终于考完了，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杜绪找到涂阅考场，很高兴地喊道，却见她呆坐着一动不动，心下觉得有些奇怪，走到她对面坐下，趴在桌子上看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阅阅？没考好吗？”

　　“阅？”

　　“涂阅！！”

　　杜绪突然尖叫，涂阅从座椅上滑落，晕倒在地。

　　褚夕考完试，就背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去找许佳，没想到走之前，陈晓婷和陈飞腾居然都哭得稀里哗啦，仿佛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法见面一样。

　　褚夕面对情感充沛的俩小孩有点不知所措，不明白不过一个月的相处，居然就被这么舍不得了。

　　直到表哥表嫂一人一个把俩小孩儿抱住，褚夕才得以顺利离开。

　　照着车票位置坐上高铁，几个小时过去，终于到达了许佳所在的位置。

　　许佳因为工作忙，抽不出时间接她，早早就把现在住的地方告诉她，还把钥匙寄给她，让她到了后直接从车站打车过去。

　　褚夕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地址给司机，司机便出发了。

　　“小姑娘外地来的？老家是哪儿？”

　　司机热情搭话，褚夕抬头看了眼，没有回答。

　　司机也不觉得尴尬，继续道：“这边风景好啊，放暑假了吧，可以让家人带你多逛逛。”

　　“不过别买景区的吃的，都是坑外地人的，不正宗。”

　　司机喋喋不休，褚夕虽然没搭话，但还是听进去了，等到了目的地，褚夕付完钱关车门一气呵成，终于松口气。

　　北方的司机都如此热情吗。

　　褚夕照着许佳发的地址门牌号，找到了目的地，这里是这个新小区，但入住率好像不高，配套设施还未完善，只有单元楼楼下有间不大不小的超市在营业。

　　褚夕乘坐电梯，来到六楼，掏出钥匙打开602的房门，啪嗒一声，房门打开，褚夕不知道为什么，尽然觉得自己有点紧张。

　　入户便是客厅，一看就知道是开发商附赠的精装修，搭配了少量的家具，门口鞋子摆放整理，褚夕打开鞋柜，发现只有女鞋，心下松了口气。

　　她走进去，家里很干净，阳台那边有绿色晃过，她走过去看，不大的阳台种了许多盆栽，生机勃勃，褚夕看了片刻，才继续巡视这套房子。

　　她把书包和行李放客厅，然后往半开房间走去，这里应该是许佳的房间，放着张双人床、衣柜和梳妆台，梳妆台上凌乱摆放着各式各样化妆品和护肤品。

　　她走到衣柜前，深呼吸，打开衣柜，目光审视一件件衣服，直到确认，这里就只有女士服装，才真的安心下来。

　　至少，不用看到许佳另组家庭，自己不用面对尴尬的场面。

　　她退出许佳房间，走到另一处关上的房门，伸手打开，入目便是一片粉色。

　　粉色凯蒂猫墙纸，白色床配粉色系床品，衣柜、书桌皆是如此。

　　褚夕：……

　　要不是看着都很新，褚夕真要以为许佳另外有个小女儿了。

　　她打电话给许佳，许佳接电话：“喂，夕夕，你到家了吗？”

　　褚夕听到这句话，面上露出笑，语气却很平淡：“这个粉色房间是我的？”

　　“当然，喜不喜欢？他们说小姑娘就适合这样的。”

　　“不喜欢。”褚夕真心觉得，精装本身就可以了，不必花心思。

　　“……好吧。”

　　许佳老觉得褚夕还小，忘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都不爱这样幼稚的装潢。

　　等晚上许佳下班回家，带回了打包好的饭盒，见到褚夕站在玄关处等她，一下愣住了。

　　“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她们有多久没见面了，许佳见到时间在褚夕身上具象化，一下觉得感概，一下又想骂自己，她只是一个只知道给钱的妈妈，却一直缺席的女儿的成长。

　　褚夕见许佳一身职业套装，脸上还带着淡妆，眼角虽然有细细的皱纹，可是却比她记忆里的样子好太多了。

　　记忆里的许佳总是满身疲惫，最后一面更是带着伤，整个人狼狈又颓唐。

　　“妈妈。”

　　她轻声唤她，许佳换好拖鞋，走过去抱了抱她。

　　“真好，长得比我都高了。”

　　一切的陌生感和怨恨都在这个拥抱中被消灭，褚夕轻轻回抱妈妈，心下雀跃。

　　褚夕很珍惜暑假难得的相处时光，可惜许佳工作繁忙，连周末都要外出带人看房，每天只有晚上有时间在家陪她，又为了她转学来这边的事带着她东奔西跑了几天，可惜尝试了各种办法，总是差了一点，不是缺少证件材料，就是条件不满足。

　　再送她坐回去的地铁的路上，许佳感到很无力，本以为这件事十拿九稳，却没想到还是没有办成。她捏了捏女儿的手：“你大学考来妈妈这边好不好？”

　　褚夕望向许佳，脸上露出笑容。

　　许佳摸了摸女儿的脸，温柔道：“夕夕，你怪妈妈吗？”

　　褚夕知道她问什么，她想了想，道：“嗯。”

　　许佳垂下眼，褚夕接着道：“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我。”

　　许佳很认真道：“夕夕，有妈妈在，你就有家。”

　　“嗯。”

　　褚夕回到镇上，直接打车去高中报道。

　　育才高中是一所风评不太好的高中，但分数线低，褚夕踩着线考进去，办理住宿需要提前一天报道，褚夕办完手续后，被宿管阿姨带到她的宿舍，小小一个空间居然放了三张上下床，还有一排共用的书桌。

　　里面已经有人在了，她们看到褚夕都是眼前一亮。

　　“嗨～哇你好靓！你也是五班的吗？”其中一个人很热情和她打招呼，“我叫李欣琪。”

　　褚夕点头，没多说什么，看到有一个空着的下铺，就把自己的东西放床上。

　　李欣琪见她没有礼尚往来告诉她名字，歪了歪头，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褚夕只带了装衣服的行李包和书包，床铺被褥毛巾牙刷全都没准备，她想等会儿出去买，这会儿学校附近的店铺基本都在卖这些日用品。

　　她摸了摸床板，摸到一手灰，直起身拍了拍手。

　　另一个舍友见到李欣琪被冷落了，不满道：“问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回答？”

　　褚夕转头看向她们，没什么表情道：“褚夕。”

　　“褚夕？镇一中的？”

　　第三个舍友闻言，停下收拾的动作，抬头看向褚夕。

　　褚夕点头，那人表情顿时变得古怪。

　　李欣琪敏锐察觉到了什么：“陈颖，看你这个反应，褚夕名气很大吗？”

　　“啊，哈哈。”陈颖干笑两声，看了看褚夕，又看看李欣琪，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想到褚夕会在这时候说话：“嗯，大概是吧。”

　　其他人都看向她，哪里有人会这么就承认自己以前名气大的。

　　褚夕：“应该是恶名才对。”

　　李欣琪愣了一下，顿时笑出来：“哈哈哈哈，褚夕，你好幽默。”

　　知道真相的陈颖看着褚夕背着书包走出宿舍，欲言又止，李欣琪还在说：“她很有趣诶。”

　　陈颖见褚夕走远了，才认真道：“她应该是冷幽默。”

　　“什么意思？”

　　陈颖招呼其他人过来，低声道：“她是镇一中校霸。”

　　“……你也很幽默啊陈颖。”

　　其他人本来也是认真听，结果听到这一句，同时笑出来：“不都那些男生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吗，而且褚夕看起来还好吧。”

　　陈颖见她们之间不信，想了想道：“唉，你们就当我瞎说吧。”

　　她觉得自己对褚夕的了解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会儿瞎传言确实不太好，此刻还庆幸她们没当一回事儿。

　　又有一个新同学到了宿舍，她见下铺床位都有人了，只剩一个下铺还没有铺床，只放了一个行李包，走过去指着行李包问道：“这是谁的包？”

　　陈颖见状，道：“哎呀，那个位置有人了，你看看上铺？”

　　“啊……可是我想睡下铺。”

　　李欣琪扶着她走到靠门口的床位道：“这里更好啊，你怕热吗，这里离门近和风扇近，那个位置吹不到风扇还靠近阳台，其实不如这个上铺。”

　　“啊……好像有道理。”

　　“是吧哈哈哈，我叫李欣琪，五班的，你叫什么，也是五班的吗？”

　　“你好……我叫蒋小果，也是五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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