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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卷7
小月在这家公司当人事已经有三年了。
正所谓好的工作向来都是通过血缘和关系流通，但这家公司其实也还好，人才也是重视的，只是会在某一些不太重要的岗位上，用来存放那些关系户，比如说董事长其中的一位秘书陈文悦，因为父亲是董事长亲弟弟的关系，所以即便有时候都没来上班，人事部依然会老老实实给发工资。
毕竟这点钱，只是发给大小姐花的一点零花钱。
但重要的岗位都是要挑选重点人才的，陈董事长可不糊涂，没有完全由着这些亲戚乱来。
所以当收到上头指示，要来一位新的关系户时，小月就把那些不太重要但清闲的工作岗位过了一个遍，暗自揣测这位新晋关系户要去哪个地方。
人事经理说，这还是位临近毕业的男大学生，上头说了，塞哪个部门都可以，反正是个只要实习证明的实习生，不必多用心，但那边想要什么位置还没讲。
小月点点头，接着把自己手头的岗位信息过了一遍，想挑一个最有可能的出来，结果就见那边和人沟通完的人事经理一脸沉重。
小月心也跟着沉了下：“姐，该不会他要去核心部门吧？”
也就只有核心部门遭到侵蚀，人事经理才能露出这等神情。
人事经理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古怪道：“那倒没有。”
小月松了一口气，苦哈哈道：“那就好，核心部门的实习生那些部门经理都挑好了，我这时候去跟他们说再加塞一个···”
傻子都能猜出来有问题。
那些老人见风使舵，对关系户好就算了，怕的就是不服暗暗使坏，到时那关系户过得不好，闹事起来，苦的还是人事部。
既要全了老板的面子，对这个关系户好点，又得协调部门，让这个关系户过得好。
小月继续追问：“姐，那到底是什么部门？”
人事经理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安保部。”
“安保部啊，刚好还缺人来着···”小月后知后觉，“等等，什么部门？”
人事经理在小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点了点头：“没错，他想过来当个普通保安。”
“？？？？”
这关系户未免有点太没出息了吧，托关系来当个保安，虽然是家大公司的保安，但也只是个保安啊，去哪不能当保安。
难不成她们公司的保安福利待遇特别好？？
也没有啊，也就月薪五千，双休，平时坐在保安亭，有车来了抬一抬车杆，拦一拦推销的送外卖的，然后喝茶看报玩手机···这么一想，确实比自己的福利待遇还要好，比很多岗位要清闲。
小月迷茫了。
这份迷茫在见到关系户本人之后自然消解，无他，太帅了而已。
当小月见到坐在面试室里的人，眼睛都不由自主瞪大了些许。
天气炎热，室内基本长期开着空调，青年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和短裤，裸露在外的四肢看着清瘦，实则有力，他大概是听见了声音，于是站起身回头看，嘴角弯起一个标准的笑容。
“你好。”
季来之朝小月伸出手，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小月晕晕乎乎地握了上去，然后才发觉自己身为面试官，不应该如此色令智昏，她收起迷瞪的神色，走到季来之面前，打算随便走走流程问几个问题。
“请问为什么要选择我们公司呢？”
“额，朋友在这。”
小月：“····”
“那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混吃混喝，然后结婚生子，顺便等死。”
小月听出了他言语中的调侃，堪称当代年轻人摆烂守则，她噗嗤一笑，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随手在面试资料上打了个勾，然后问：“什么时候能上班？”
季来之：“今天。”
当然是越快越好，他可得尽快搞清楚李思明身上的影子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季保安上线。
他带着小月加急赶出来的工牌和制服，趴在一楼保安亭里，吹着舒服的空调，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外面。
同事保安张叔年纪稍大，刷手机的姿势十分老年人，动作也慢，视频声音还外放，不过人倒是蛮好相处的。
不过这位大叔不上晚班，所以晚班执勤的估计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叫小周。
说到这，季来之还是有些诧异的。
“咱这还要上晚班啊？”
大叔推着老花镜道：“说是晚班其实也就是上到晚上十二点而已，原本是不用的，后来好像是说加班的人多，又出了点事，晚上也得有人守着，就多加了个班次。”
季来之顺着问了下去：“出了什么事？”
张叔放下自己字体大得刺眼的老人机，老花镜下的双眼在季来之面前放大，浑浊的眼珠子盯着他瞧了好一会，把季来之汗毛都瞧起来了。
张叔幽幽道：“之前有个姑娘，叫什么赵晓安，长得可水灵了，笑起来也好看，每次经过保安室都会和我打招呼，你猜怎么着?”
季来之咽了咽口水：“怎么着？”
张叔的声音太低，又带着上了年纪的低沉，听上去阴沉沉的。
他道：“上吊咯，就在四楼最里边的那间办公室里哦，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都僵了，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搬下来的。”
“啧啧啧，那小姑娘原本漂漂亮亮的脸蛋，紫得吓人，舌头还拉老长一节。”
季来之在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非常应景地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汗毛：“张叔，你说得好像是你亲眼见过似的。”
“就是我发现报的警啊。”
张叔叹了口气：“可惜咯。”
张叔说完又捧着自己的老人机开始刷。
季来之也不在意，只是靠着保安亭的窗户望着里边的楼发呆。
他悄悄在小月那里的资料看过一眼，李思明的办公室在八楼。
季来之望着八楼的方向，手机叮的一声，是某个学长发来的。
上面写了李思明婚礼的具体位置和日期，那个地方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学长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
学长委婉表示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季来之回了个可爱的笑脸，表达了自己的感谢，支着脑袋叹了口气。
就在他发着呆以为今天也要这么过去了的时候，保安亭外遥遥走来了一位红衣女郎。
火辣的包臀裙，约莫十厘米的高跟鞋，手里挎着一个小包，若不是精致的脸上挂着烦闷，几乎可以说是季来之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那句在喉咙中的夸赞还没说出口，就被女郎刁蛮的语气堵了回去。
“我都说了我不想亲自来公司堵你，是你逼我的。”
电话里那头的人似乎回答了什么，女郎更生气了，脸上阴云密布，她自顾自地越过保安亭，将正执勤的季来之忽视了个彻底，抬脚就要里头冲。
季来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拦住了她。
“你好，请出示一下工牌。”
女郎瞥了他一眼，眉毛挑了起来：“新来的？”
季来之点点头，尽忠职守道：“请问你的工牌呢？没有工牌是不能进的哦。”
女郎贴着水钻的美甲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你第一天上班，我勉强原谅你，你最好去问问人事部我是谁，还没人要求过我要带工牌呢。”
季来之不为所动，继续伸手：“我确实是第一天上班，还不知道你是谁，所以还是请你出示一下工牌。”
“我是陈文悦！”
她又说了一遍：“陈文悦。”
有点耳熟···季来之想，还没等他想出来要怎么做，保安亭的窗被人慢悠悠打开了。
张叔那张皱巴巴的脸探了出来：“小季啊，她是我们公司的人，放她进去吧。”
季来之点点头，没有再拦。
陈文悦不耐烦地看了张叔一眼，气鼓鼓地扭头进去了，走了还没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高跟鞋直接断开，她整个人向前仰倒，直直摔了下去。
因为距离不够，季来之没来得及接住她，只来得及在她摔倒后蹲在身边查看了会她的伤势，那高跟鞋还是太高了，陈文悦的脚当即肿了起来，膝盖处被沙子磨破，血顺着小腿往下流，血淋淋的，看起来很吓人。
陈文悦可以说从出生前就没怎么吃过苦，更何况两条白皙的腿上有这么多伤口，一张漂亮的小脸白了又红，眼泪当即就掉下来了。
“疼。”
她挂着眼泪道：“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都针对我！”
季来之看了一眼她的伤，抬手把她另一只脚的高跟鞋脱了，然后在大小姐的哭泣声中，一手放在她肩膀，另一只手放在膝盖弯，就这么毫不费力地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也没忘记安慰人：“没事的，我送你去医院，很快就不疼了。”
陈文悦在他温柔的声音中很快安静下来，趴在他肩膀处小声啜泣着。
季来之朝神色晦暗的张叔道：“我送她去一下医院。”
张叔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权当没看见，又玩起了手机。
季来之抱着陈文悦往外走，直到把对方送进附近的医院交到了护士手里，自己则坐在医院走廊的铁椅上发呆。
季来之回忆起刚才那一幕，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才凭空出现了一缕黑雾，恶趣味般抓住了陈文悦的脚，然后她便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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