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蘼

　　院长大殿下，是几十级台阶，沈靡初一步一步走上去，也迎接着暮归学院两旁静立的弟子的注视和议论。

　　她们究竟是何人，竟然由第一第二弟子带路？

　　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卫青鲁伫立大殿中央，黑发中夹着缕缕雪白，右手戴着白色手套，待看清沈靡初时，扬起的微笑骤然僵硬，眼睛藏泪，只盯着她，片刻后才重新放松下来，变得客客气气的。

　　其余七位长老安然坐在椅子上，目视着她们。

　　垣婍倏地从座椅上站起来，拄着拐杖走来，“老身还以为等不到你来呢！这是卫院长，他们是？”

　　沈靡初作揖致歉，“路上耽搁多时，幸不毁诺言。这位姑娘名为秦宁涵，是我的一个朋友，此后都与我同行。”

　　东方银霄介绍道：“这是舍弟，东方青鱼，快见过院长和几位长老。”

　　卫青鲁点点头，看不出情绪，声音淡漠，“长途奔波必然劳累，银霄，你先带他稍作休整吧。”

　　“是。”

　　东方银霄别过众人，带着青鱼离开大殿。

　　此刻大殿上站着的，只有沈靡初、秦宁涵、卫青鲁和垣婍，其他人皆是漫不经心地阖眼小憩。

　　垣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早已将自己的意图告诉了他们，尽管在场少有一人同意，但那是她师父的阵修宫，传到她手里，她势必要找到一个能将宫门发扬的人，怎能为外人所碍？

　　她扬起假笑，惴惴不安地问：“上次见面，我的提议，沈姑娘考虑的如何了？”

　　沈靡初略加思索，看着她的双眼，道：“我不愿担任阵修宫宫主一职，但我会尽我所能教导弟子。”

　　卫青鲁松了口气，此言甚合他意。垣婍是暮归学院几十年的长老了，她的话不好不允，但现在这位沈姑娘自己都说不做宫主了，垣绮便不好勉强。于是他乐呵地建言：“既然沈姑娘如此说，那宫主一事就作罢。但是沈姑娘要教导弟子，就是我暮归学院的老师，我会亲自写聘书，聘请沈姑娘为阵修宫的老师，明日起算，月俸二百两银。”

　　沈靡初眼一亮，二百两银可以够去酒楼吃两三顿了，如果不花掉它，那她也就有积蓄了。

　　沈靡初当即放低姿态，抱拳行礼，“那便说定了，谢过卫院长，谢过垣婍长老。”

　　垣婍拧眉，“谢什么？当宫主的月俸可是五百两，还有无数灵石宝玉，资源更甚，你为什么不当宫主？”

　　一听有五百两的俸禄，沈靡初沉默，略作思索，五百两固然吸引力强，但是她不会长久地呆在暮归学院，一两月便到头了，若是当宫主就麻烦了些，难脱身。旋即摇头，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卫青鲁又插话了。

　　“我给你涨到五百，只做老师。”

　　沈靡初了然，想来许多人都不愿自己当宫主的，那不如顺了大多数人的意。

　　“甚好，我决定了，只做老师，五百俸禄一分不能少，我也将我毕生所学尽可能地教出去，为暮归学院培养人才，还望垣婍长老成全。”沈靡初对着垣婍行礼。

　　垣婍气煞，抬眸直视着卫青鲁，除了答应，她还能怎么劝？这身份应该更容易被那帮小崽子接受。便道：“罢了，老身不便强求，一切听沈姑娘的。”

　　“既如此，这事儿就定下了，天色已晚，垣婍长老先带沈老师四处转转，熟悉熟悉，我还有事，先去处理了。”

　　卫青鲁留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其他人也接连退下，走之前和沈靡初简单打了招呼，算是认识认识。

　　有一个长老停下脚步，含笑对着沈靡初作揖行礼，“枪宫，元陌。”离去前又对垣婍道：“看开点儿，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

　　垣婍会意点头，与沈靡初解释道：“元陌是我多年的老友了，只有他支持我。”

　　“元陌？”沈靡初默念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有人曾提起过这个名字，“林清予和苏燃都是他的弟子吗？”

　　“是啊，苏燃虽是枪宫的，但他性子乖戾，只听林清予一人的话，元陌也做不了他的主。”

　　大殿上人都走完了，垣婍拄着拐走在前面，“随老身转转吧，这地儿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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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落苍山，轻风拂面，大略参观了这暮归学院，已是酉时了，但垣婍还是召集了一众弟子，隆重地介绍沈靡初。

　　两人就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一众阵修弟子。

　　“沈靡初姑娘现在是我垣婍的师父，明日起她便是阵修宫的新老师。她虽不接替我的位子，不当宫主，但她的阵法造诣已远超于我，她担得起归元大陆第一阵法师的名号，我希望你们真心接纳她，信奉她，尊敬她。师父相信，她会让我们阵修宫，重新回到暮归学院第一宫的位置！”

　　垣婍讲得铿锵有力，沈靡初听到最后一句话却不禁皱眉，自己可从未说过带他们重回第一的话，这么重大的任务，垣婍怎么不事先跟自己商量商量呢！现在想说反悔的话也晚了。

　　沈靡初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踏一步，看着台下气沉沉的二十几个人，斟酌道：“第一的名号看起来光鲜，真要走上这条路却不易，但你们都是归元大陆最优秀的阵法师，有你们的努力，阵修宫的未来必定欣欣向荣。日后我就是你们的师父，我初来乍到，若是你们觉得我不配，若是想讨教或者挑战的，尽可下战书，我奉陪到底！”

　　刚说出战书一词，台下便人流涌动起来，开始有人抬头，给了沈靡初一个眼神，接着便是私语纷纷，要不是垣婍在旁，他们便按捺不住当场下战书了。

　　垣绮以拐杖击地，下方皆噤声，她高声道：“你们可都清楚战书的意义？一旦下战书，就是质疑对方的威严和力量，就要承担挑战失败的后果，所以，在你们修为超过老身之前，最好不要太过自大，请教可行，别的不要多想。”

　　这番话在台下引起轰动，弟子们面面相觑，平时宠他们不及的垣婍长老，何时对他们说过重话？这个新来的沈老师，真的那么厉害？

　　一阵骚动后，他们还是选择相信师父，弟子易戈带头给沈靡初行礼，“拜见老师！”

　　众弟子见此，也接连拜师行礼，“拜见老师。”

　　“无需多礼，天色已晚，大家回去吧。”

　　沈靡初背在身后的手已经出了汗，只想赶紧离开这高台。

　　走前，垣婍道：“沈姑娘，舟车劳顿，今夜好生安歇，明日我想找你探讨度空阵之秘，我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

　　沈靡初点头，“好，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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