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关系

　　秦沛文侧头，不喜他人桎梏，很平静的状态：“没什么。”
　　柳帘试探地问：“家事？”
　　“嗯。”他谈兴不高。
　　她再度想起另一桩事，问：“上次我在戛纳，你半夜没睡，是不是也是家事？”

　　再问，秦沛文不再开口。
　　但八九不离十。

　　柳帘叹息。

　　“怎么？”
　　秦沛文语气还是淡淡的，先注意到她状态。

　　她说：“我想不通，像你已经位居高位的人还有烦恼。”
　　秦沛文笑了，“我又不是神。”

　　他沉吟片刻，还是给她一个答案，“用心才会烦恼。”

　　用心才会烦恼。
　　柳帘在内心忍不住咀嚼他的话。

　　秦沛文现下资产早就超越秦家本家资产，根本不需要为这点小钱小利去争夺。
　　里面自有缘由。
　　但柳帘不深问。
　　这是她的优点，不问他私人生活和工作，她有眼睛，有思考能力，完全可以自己观察。

　　“你等等。”
　　她赤脚下来，匆匆下床，去楼下跟许姨要冰块。
　　步伐不自觉地快，到门口，脚趾头不小心撞在门框上，当即跌坐在地上，痛得她眼泪冒出来了。

　　秦沛文注意到动静，看到倒在地上捂着脚的人，起身走过来，俯身扶住她的腰，一把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垂眸，小拇指微微发紫，人不由一笑。

　　柳帘拿着冰块打他的胳膊上，坚实的力感碰击让里面的冰发出动静。
　　“还笑，都因为你。”

　　“动动脚。”秦沛文传达指令。
　　她靠着沙发，刺骨的疼但也不至于疼得受不住，可还是歪倒在沙发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地喊疼。

　　秦沛文笑了一下，抬手，掌心轻压她的发顶，转身走到柜前，抬起胳膊，找喷淤青损伤的药剂。
　　背对着她，脊背宽阔，难得的白衬衣能清晰看到肌肉摩挲衣料的力感，右手在拿药箱，左手压着五角柜上。

　　记得左手那里，有一个很浅色的痣。
　　很挠她的心，好像不止外形。

　　他真是好修养，明明状态差依旧平和。
　　从她进来后，秦沛文从没有刻意宣泄个人情绪。
　　像山涧水，涌动却不争先。

　　柳帘靠在沙发上，清清嗓子。
　　他提着药箱走过来，自行坐在他身旁，捉住她的脚踝，拿出药剂。

　　她蜷腿，身体靠得他近一点，拿起冰块。

　　他给她喷药，她给他敷脸。
　　柳帘凝视他为自己垂眼躬身的样子，抬手，摘掉了他的眼镜。

　　秦沛文看她一眼。

　　更能清晰看到眼里的红血丝吓人。
　　可能是被打时候，眼镜甩下来不小心划了眼球。
　　猝不及防且力气大，不留一点余地。

　　她放下冰块，抬手摸在他脸上，轻声问：“疼吗？”

　　秦沛文手下的动作顿住。
　　很快，他语气略有调侃：“你说呢？”

　　“我妈在我十岁时找的一位丈夫，总会打我。有次，我逃跑了，从筒子楼二层跳下，脚受伤了。”
　　她看着窗外，像陷入沉思，“那时候，太小了，看过电视，里面总说吹吹不疼了，我一路瘸腿逃跑每晚上都吹吹。”
　　柳帘笑着回头，脸上有迷茫后的欣慰，“后来真不疼了。”

　　秦沛文凝视她，轻轻摩挲她的脚背。
　　能明显感觉到不正常的鼓起骨骼。
　　当时应该是骨折了，好在自己愈合了。

　　“来，姐姐给你呼呼，你也好了。”她蜷腿向前，抵着他的肩膀，吹了吹。

　　秦沛文只觉她的呼吸混着她身上的香气飞扑在脖颈间。一刹那，成团温热的呼吸四散抵在耳边以及喉结处。他动了动，最终手扶在她的腰上，一把抱至腿上。

　　他轻柔地含住她的唇瓣。
　　温柔得不像话，大有缱绻之意。

　　柳帘向后微微瑟缩了下，反而被这样的吻惹得喘不过气。

　　没有技巧，不刻意掠夺氧气。
　　在昏黄的灯光里，只有绵长而无尽的吻，不含任何杂质。

　　鼻尖触碰到他的脸时，柳帘忽然有些心软，低声同他说：“要是你要联姻了，一定告诉我。”
　　秦沛文轻笑：“怕我骗你？”
　　“不，不是。”柳帘摇摇头，“我说的是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而不是我道听途说，好吗？”

　　秦明澈联姻是迫不得已，她一直谅解他，但并不原谅他。
　　因为他明明很多时刻都可以告诉自己。

　　至少秦沛文一直尊重她。
　　到最后，她想，月光应该永远皎洁。
　　-
　　第二日，柳帘准时上班。

　　近期工作事务越发繁忙。
　　现在秦家内斗，她成了最大受益者。

　　拿着秦沛文的股权，投资了秦二叔旗下拍摄的大型古偶《云翼》，自己旗下男艺人为男主角。柳帘同秦沛文商讨过后，顾之遇目前跟秦四叔合作拍摄这部年代剧，而里面的女主角也是自己旗下艺人。

　　其实细想，最为精明还是秦沛文。
　　四六分的利益，她在前面冲锋，他只在后面收网。
　　在工作方面，柳帘得承认，秦沛文比她精明得多。
　　投资资本大佬不是白叫的。

　　白日，柳帘跟顾之遇对接好签约流程，半下午通知包厢遇到的小影星来办公室。
　　小影星姓穆，名晚婷，是个野模，目光无经纪公司，无工作室。
　　柳帘翻开她的履历，合上后对她道：“很抱歉，我们公司现在不能签你。”
　　穆晚婷听到后当即脸色发白，眼泪快冒出来，伸手要拿包里的手机。

　　柳帘抬手，直接按在她的包上，笑道：“小姑娘，你不要着急，我话还没说完。”
　　穆晚婷抿着唇，使劲憋泪。

　　“你没有拍戏经验啊，我没法保证你能不能演好戏。”她顿了顿，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状态，笑着说，“我知道确实圈内有不少是模特转行进来的，但前提还是在那，你没有拍戏经验，你的状态我完全不能确定，而且你有坚持吗？我们公司一签就是五年，万一不火，你愿意把你青春都耗在这里？”
　　“我愿意的，我想进的。”穆婷婷急急开口，生怕机会流走。
　　相较于穆晚婷的紧张，柳帘舒缓出一口长气，很放松靠在椅子上，“我知道，你是奋进一搏，否则不会跟着顾之遇。”

　　女性理解女性，丝毫不需要掩饰。
　　穆晚婷不再说话了：“你答应好说让我去古偶剧的。”
　　柳帘说：“秦二叔那边……”顿了顿，笑了笑，“云星工作室那边，马上启用开拍古偶剧，我投资了，你去担任女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她抿唇答应。
　　柳帘点点桌子道：“这部剧的男主角也是我们公司的，你可不能演砸了，机会就这么一次，到你火了，经纪公司供你选择，我们公司也欢迎你。”

　　穆晚婷猛地抬头。
　　她听出柳帘在点她了。
　　一边帮了她，一边还给她想前路后路和退路。

　　小姑娘藏不住心事，当场又哭了，跟她签下合同。
　　临行前，穆晚婷跟着秘书走到会议室门前，转过身，朝着柳帘再次深深地鞠躬。
　　-
　　临近五点半，柳帘开始关电脑，收拾东西。
　　这几日，除却工作，她总是准时下班。

　　要不是秦沛文指点，她不可能这么快速脱险。
　　算是答谢他。

　　不显山不显水。
　　秦沛文要她比想象中还要克制冷静。
　　她很迷他性情稳定的人设。

　　下了班，回到别墅，柳帘脱了鞋子，走入客厅。
　　许姨正在煮饭。

　　“休息会，还没做好？”许姨探头出来，对她一笑。
　　柳帘笑着点头，在客厅的沙发坐下，看向二楼：“他回来了吗？”
　　“还没呢。”
　　“说要回来吃吗？”
　　“说了，七点吧，吃点水果。”孙姨把水果端出来放在桌上。

　　有西瓜和苹果，还有莲雾。
　　前几日她在网上看到最近网络上很流行的水果，不由好奇地问了许姨一句，没想到没隔着几日出现在眼前了。

　　“我从进口超市买的，你尝尝。”孙姨指着道，“要是喜欢，我跟沛文说说，让他们从泰国空运。”
　　柳帘已经到了花钱不顾及多少的年纪，但是空运饮食还相去甚远。
　　她眯眼一笑，抱住许姨撒娇。
　　许姨被她可爱逗得不行，“行了行了，还是大老板呢。”

　　两人聊了一会，许姨怕自己熬的鸡汤过时间，让她休息，自己进厨房了。
　　柳帘窝在沙发里，吃着水果，随手刷着明星板块的热门新闻。

　　窗户没有关，晚夏的风袭来，扫动她锁骨的头发。
　　没开灯的客厅，呈现静谧的暗蓝色调，像旧年闲适时光。
　　柳帘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心情平静达到了极点。

　　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不知睡多久，她动了动，感知到颈椎落在坚实的腿上。

　　鼻尖是淡而撩人的木质香气。
　　不用猜也是谁的长腿。

　　房间已经很暗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语气惺忪，头侧过去，抱住他内收的腰，脸向他腹部摩挲几分。

　　“不到十分钟。”
　　男人嗓音被她蹭得哑哑的。

　　两个人沉静一会，闻到饭香。
　　柳帘揪着他的衣摆半坐起。
　　秦沛文微垂头，掌心覆着在她的脸颊上。
　　她仰头。

　　两个人在暗里接吻，交缠。
　　很快，她喘不过气，抬手锤在他肩膀上，“好了，别让许姨看见。”
　　“屋里很黑，看不清。”说着，秦沛文轻轻在她耳垂上轻咬。
　　柳帘忍不住出声，当即从他身上起来：“你比我还变态。”
　　她搓搓发红地耳朵，起身去打开灯。
　　光里，秦沛文看着她，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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