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光里来

　　两人并肩默不作声地离开了餐厅。

　　陶之意满脑子都在回荡迟衡刚刚那句——
　　“除了陶之意，我从没想过夺走关于你的一切。”

　　心跳有点不受控制，她好像又出现了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悸动感觉。

　　迟衡见她愣怔怔的，以为她和周梵大吵一架后被吓懵，抬手拍拍她的肩，关心道：“怎么了？还好吗？”

　　陶之意晃一回神，视线集中到迟衡面上，神情有些呆滞：“啊，哦，没事啊，发呆呢。”

　　见状，迟衡没再多问，带着她到车子前，替她拉开车门。
　　陶之意弯身，正要坐上去，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不对啊，你怎么会来这儿？”

　　迟衡笑了：“不是你给我发的地址包厢号？”
　　陶之意微微一愣：“我看你没回复，以为你没看到。”

　　“我回了。”迟衡眼里始终浅含笑意，“你忙着吵架，没注意吧？”

　　闻言，陶之意忙低头去看手机，果然有一条他在十五分钟前发来的新消息：【手机刚刚静音没听到，我刚好就在餐厅附近，过去找你。】

　　陶之意这会儿回想起来，后怕地拍拍胸脯：“幸好幸好，幸好你来了，我多怕他打我。”

　　“现在知道怕了？”迟衡才是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就在这附近，“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敢独自去和两个大男人见面？刚刚门口听到那么大动静，我还以为周梵爸爸要动手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陶之意弯身钻上车，愤愤，“他居然拿他爸当借口骗我出来！”

　　迟衡关上车门，绕了一圈坐到驾驶位，边扣安全带边问：“所以他爸爸根本就没有来？”

　　“没有！”听迟衡离开前说得那句话，陶之意心有所觉，问他，“你刚刚在门外是不是都听到了？”

　　他的面色很平淡：“嗯。”

　　陶之意：“你不意外吗？”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迟衡打着方向，不紧不慢道，“我父亲和他父亲是多年的好友，不过因为生意上存在竞争，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面和心不和，就像我和周梵一样。我们从初中开始就在一个学校，那时候同年段但不同班，因为父亲的关系，彼此都相识，只是不怎么往来，后来上了高中，做了同班同学，才走得近了些。”
　　路口红灯，他停住车，侧目看她，接着道，“不过，我不太认同他某些观念和行为，所以始终不愿和他深交。只是没想到，他对我的芥蒂如此之深。”

　　“我觉得……”陶之意认为这一切有迹可循，“应该是因为他爸爸经常拿你和他比较，我上回无意间听到他们吵架，他爸都在说你比他好之类的话。”

　　“那私生子这些事，他大概也是听他父亲提的——他们果然还是不了解我。”迟衡笑了笑，自嘲，“我这样子，有什么可比性。”

　　闻言，陶之意反应极大地挺起身子，不以为然道：“喂！你这话我可不认同啊！干嘛妄自菲薄啊！我觉得你现在已经很优秀了！自信点好吗？”

　　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迟衡不禁笑了：“真的？那比周梵呢？”

　　陶之意皱起眉：“干嘛要跟他比？”

　　他目光沉了沉，语气透着两分酸意和认真：“因为你喜欢过他。”
　　所以我在意。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陶之意面上一顿，讪讪别过脸：“你也说了‘喜欢过’，经过今天这事儿，我真觉得我之前看走眼了，果然人不可貌相！同样是受原生家庭的影响，可你从来都没想过伤害别人，三观不同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吗？”

　　信号灯变绿，迟衡踩电门往前，一阵沉默后，忽然说：“可能我比较幸运，比周梵更早遇见你。”

　　若不是那时的相遇，我大概也永远不懂如何爱自己。

　　望着他的侧脸，陶之意几分入神，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句问话来得太突然，迟衡的心跳颤了下，但很快恢复稳定，如实道：“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上来。自从转学后，你就成了我的念想，我经常会想起你和我说的话，时间久了，不知不觉地就在我心里扎了根，再后来上了高中，也有人向我表白，她们都好，可我却觉得只有你是特别的，如果真的要谈恋爱，也只想跟你。”

　　他如此直白露骨，反而让陶之意无所适从，闪烁着目光不敢看他：“那照你这么说，是高中的时候？”

　　他迟疑地点了下头：“也可以这么说。”

　　……
　　“你应该不是那种意思吧？”
　　“就是，就是……就是你说得想和我一起上大学，是想跟我继续做朋友在一块儿玩的意思，是吗？”
　　……
　　下意识地，陶之意脑海里闪现自己曾对他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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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想和你继续做朋友。所以才找你。”
　　……
　　此时此刻，陶之意才真正想起迟衡那时的神情。
　　痛苦，酸涩，却又不得不面对她。

　　她觉得自己好过分。
　　当时的她，为了不想有心理压力，竟对他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甚至变相地逼迫他否定自己的心意。

　　愧疚感横生。
　　再一想当初她那样疯狂追求周梵，又找他帮忙的，他大概也不太好受吧。

　　望着窗外的街景，陶之意这时回过神来：“我们要去哪儿啊，不回学校吗？”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话说着，他已经找到一个车位泊好车，“先吃饭。”

　　“吃什么啊？”陶之意懵然地解开安全带，跟着他下车。

　　只见迟衡一指前方让她觉得眼熟的招牌名称，说：“烤肉。”

　　陶之意格外惊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家烤肉很久了？之前来都排不上号！”

　　“我提前拿了号。”迟衡说，“本来想快到号再喊你的，结果没想到周梵约了你。”

　　“所以你刚刚说在附近，就是在这烤肉店排队啊？”

　　他“嗯”了一声，从兜里拿出号码小票瞧了眼：“下一桌就到我们。”

　　这种提前拿号排队的事儿，陶之杭从前常做，她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可今日换了迟衡，陶之意心窝里莫名就暖洋洋的，难以言喻，或许是有点喜欢他，所以不管他为自己做什么，她都觉得开心。

　　“迟衡。”坐下等候期间，陶之意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良久，终是忍不住问他，“当时你在网球场说要给我推周梵名片，是不是你想加我微信的借口？”

　　迟衡扭头，对上她直视的目光，直认不讳：“是。”

　　陶之意拿指头一戳他肩膀，嗤之以鼻地哼哼：“心机。”

　　迟衡但笑不语。

　　“看在你这么用心良苦的份上。”陶之意抬眸，喉咙干涩地滚了两下，神色渐渐变得认真，一字一顿，“我就允许你，做我男朋友吧！”

　　男朋友。

　　街道的喧嚣倏然褪去，血液急速循环流动，迟衡的耳边只剩一阵嗡鸣。他霍地站起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陶之意，觉得那话像梦一样飘渺不真实。

　　前台这时响起到号的播报通知，一遍接一遍，重复了三次。

　　陶之意以为他是听到排号才起身，心想她对自己的答应居然这么淡定的同时，也起来准备进去。
　　结果刚迈出一步，就被他拽了回去。
　　他问：“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陶之意惊愣，因为他的声音在颤，连呼吸也是。
　　她含蓄地垂下了头，声音很轻：“嗯……”

　　“那……”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A39号吗？”迟衡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服务员打断。

　　陶之意尴尬地把他的手从自己小臂上扯下，忙应声：“是哦是哦。”

　　“好的，这边请。”
　　服务员领着他们往里走。

　　陶之意瞅他一眼，拉着他的手扯了下劲，道了声“走了”后，正打算松开，迟衡却反手贴住她掌心，紧紧牵住。

　　喜悦之情涌上心头，下一秒仿佛就要从嘴里溢出来。陶之意收紧手心的力道，想借此给他更深的肯定。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因为她知道，今后自己只会越来越喜欢他。
　　她想让他早点儿如愿以偿，早点儿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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