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迫害妄想症患者的杂感

　　中秋之夜，月白风清，甄士隐同贾雨村泛舟湖上，对月浅酌。甄士隐忽然一个酿跄，掉入湖中。湖中一轮明月被打碎，散落得满湖都是。贾雨村迅速靠边往下张望，只见甄士隐在湖中拼命地挣扎，双手不断拍击湖面，水花四溅；一颗头露出湖面，时升时落，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

　　贾雨村愣住了，他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呆呆地望着甄士隐，望着满湖的不断跳跃闪烁的金光。几秒后，他站直腰杆，向前踱了几步，同时用手捋着胡须，脸上露出微笑，嘴里低呤道：好一幅太白捞月图！

　　果然好美的一幅太白捞月图：这满湖的水不正是满池的酒，李太白不正烂醉如泥，与月共舞、对月狂歌吗？

　　贾雨村看得出神，然而甄士隐似乎镇静了，他在逐渐向岸边游去。

　　贾雨村觉悟过来。他担心美丽状观的太白捞月图就此逝去，于是找来一根长竹竿，猛敲甄士隐的头。然而不济，甄士隐还是在一分一寸地向岸边移。贾雨村又拋出勾索，把甄士隐硬生生给勾了回来。

　　甄士隐拼命地挣扎，贾雨村得意地大笑：好！好！好美的一幅太白捞月图！

　　一会，甄士隐取出钩索，又开始向岸边移去。贾雨村又拋出钩索——贾雨村大笑，甄士隐挣扎。如是几次，甄士隐终于坚持不住，他将要沉下去。

　　贾雨村把竹竿伸向甄士隐的手里。甄士隐抓住竹竿，拼命往上爬，贾雨村也用力往上挑。甄士隐整个胸口露出了湖面。惊魂未定，忽然又整个地掉了下去。甄士隐拼命地挣扎，贾雨村得意地大笑：啊！美！实在是美！好美的一副太白捞月图！

　　终于，甄士隐坚持不住了，贾雨村又伸来竹竿。如是几次，甄士隐彻底失去力气。这时，竹竿忽然插进他的胸口，把他送入了冰冷黑暗的湖底。

　　贾雨村望着湖水，嘴角低吟：如果是玉皇大帝就更有意思了！

　　若干年后的一个深冬季节，大雪笼罩大地，北风肆虐，冰寒彻骨。一辆囚车在冰天雪地里孤独地行驶。囚犯披头散发，只穿一件单衣，到处都是鞭条打破的裂缝，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与此同时，有一个人也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他瞧了一眼车上的囚徒，那囚徒也瞧了他一眼。忽然，那囚徒激动地大叫：鬼！鬼！他是鬼……

　　车在不停地行驶，那个人也在不停地赶路。他们擦肩而过，渐行渐远。那囚徒的激动的声音，也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消散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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