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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芒向外,温柔予你
郁栀轻手轻脚的走进酒店。
“嘉妮?!你现在不应该已经在回国的路上了吗?”房间里的莱欧诺拉显然是听到了动静,急急奔出来,“我好想你…”
“所以,我想来和你还有道个别,顺便收拾一下。”郁栀顿了顿,“不然我姨妈可能会担心。”
“社长现在不在酒店,不然他一定会来送你的…这回可是海因茨疏忽了。”莱欧诺拉点点头,又愧疚道,“嘉妮,我替我哥哥向你道歉。这次他真的很过分,我已经跟他从昨天冷战到现在了。你放心,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如果有空的话,你一定要给我写信。”两个女孩用力拥抱了一下,“海因茨在下面,我不好让他等太久。我先忙了。”
“好。”
海因里希看着两个女孩的送别。
1939年10月后,希/特/勒立刻着手制定了进/攻法国‘黄se方案’,海因里希所在的‘帝/国师’接到返回德国的调令。
如果不是自己,莱欧诺拉根本不用这么为难…郁栀将额头抵在车窗上,沉默看着华沙郊外的白桦林在暮色中褪成模糊的剪影。
“先吃块巧克力,然后睡一会,很快就到家了。”海因里希像是听到了她心中所想,不容分说的将人拉到自己怀里,温柔的拂去散在女孩额前的碎发。
“谢谢…海因茨。”
“埃里克,请开慢一点。”“好的,长官。”
海因里希解下了自己的军装外套,盖在了女孩的身上。
车窗外的夕阳将柏林郊野染成一片橘红,细碎的光斑透过树影在车厢内摇曳。郁栀终于在海因里希的军大衣包裹下睡着了,紧紧揪着他的衣角。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在眼下投出羽毛般的阴影。
那两片淡淡的乌青在明灭的灯火里时隐时现。
埃里克随意的在后视镜里一瞥,又不着痕迹的错开视线,假装专注的盯着前方的道路。那个平时总是雷厉风行的少校先生此刻低下头,亲吻着女孩的发顶,眼神柔软的不可思议。
说实话,埃里克对这位小妹妹没有敌意,他为自己的xue统骄傲,对东/方虽有那么点轻视,但不至于病/态到像对犹/太人那样。这也挺心疼这姑娘的,他比海因里希还小一点,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能给海因里希当副官,那都是经过他火眼金睛挑出来的,能力当然不在话下。最重要的他足够可靠和踏实。
这么单纯的一个小姑娘,一眼就能看透,怎么可能和那种危险的工作沾上边。分明是那群只会在大后方抓人的废物眼红他们前线部队的战/功,来使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针对他家长官,埃里克很替海因里希抱不平。
同样流着德意志民族的xue脉,何必把事情做绝呢?
他见过这双眼睛在圣诞夜映着烛光闪烁的样子,见过她在花园里追蝴蝶时弯成月牙的弧度,却从未见过它们被疲惫压得如此沉重。
男人伸手想抚平她紧蹙的眉心,又在即将触碰时蜷起手指。最终只是将滑落的衣领重新拢好,隔着皮革手套轻轻擦去她腮边未干的泪痕。
她的睡颜还带着几分稚气,嘴角微微下撇,仿佛梦里还在为弄脏哥哥的外套道歉。海因里希想起她五岁时也是这样,抱着被玫瑰刺划破的裙摆,眼泪掉在拼了一半的拼图上。当时他是怎么做的?哦,和路德维希一起拔了整丛玫瑰,结果被冯·菲利诺斯夫人罚站两个小时。
那些被军规铁律压抑的情绪和潮涌般的回忆,此刻正化作他轻拍妹妹肩头的节奏——三短一长,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
“长官,到了。”埃里克将车刹稳后轻声提醒。他可不想打扰了这位被放在心尖上的姑娘,想必现在他家长官的暴戾已经被这微凉的晚风带走大半了吧。
“嘉妮,醒醒。”海因里希轻轻吐出一句,温热的气息一时拂的女孩有些迷蒙,“我们回家。路德也在家,他和阿姨都在等我们呢。”
“姨妈她…”
“放心,她不知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海因里希温和地笑笑,扶着她下了车,指尖在腕间短暂停留。“辛苦了埃里克,谢谢。”
“客气了长官。”
路德维希早就迎在门前了,这会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勾勒出一个高大冷峻的剪影。
“回家了,我们都在。”路德维希简单的握了握女孩的手,这个严谨克制的男人没有多问。他不想再勾起妹妹那些梦靥般的回忆,相信五个多小时,足够海因里希把人哄好。
剩下的,都还该慢慢来…对,他们可以反将一军,捏造一些罪/名,路德维希可以使点让他因为‘效率低下’的名头被降级…更狠一点,如果再有下一次,海因里希直接施压让那个该si的混/蛋上前线‘镀金’,他看着妹妹和母亲相拥,沉默的和海因里希碰了碰拳。
“上帝啊嘉妮,我亲爱的孩子…”冯·菲利诺斯夫人轻轻抚摸郁栀的脸,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在拥抱之后将她包围,“在波/兰任务很重吗?重到一个人被当成两个人用?”
“不重的,姨妈,我很好。回家的感觉真好,见到您更好。”
“傻孩子,这说的什么话?哪有人回家会感觉不好的?”冯·菲利诺斯夫人替她抚平在车上翘的有些毛躁的头发,作势要轻敲她额头的指节最终还是没舍得,落到了鼻尖上,“快洗手吃饭,我做了你和两个哥哥最爱吃的菜。”
两个男人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冯·菲利诺斯夫人没有往深处想。似乎这真的只是一顿寻常的家庭晚餐,瓷质餐具碰撞出清冽的声响,红酒被倒入高脚杯的高度,牛排被切出的纹路,一切照旧。
“海因茨,你在波/兰的任务重不重?危险吗?”冯·菲利诺斯夫人突然问。她多少从广播中听闻一点消息,“我听说,你们是先锋部队,到的比路德他们更早。”
“…不危险,阿姨。”
“那就好,路德呢?”“我也很好,母亲。”
郁栀不自觉的握紧了餐叉,这真是一顿煎熬的晚餐,在餐盘被冲洗的哗哗水声中,她还是这样想着。
当指尖再度推开那扇沉重的木质房门,她踱步到窗边,眼里碎了一泓清光,不知是月光还是水光。
在盖/世太/保的地下牢/房,她也曾见过这样的月光,透过那间窄小阴暗的空间,斑驳落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在她的啜泣声中被震得支离破碎。
“郁小姐,冯·菲利诺斯家的掌上明珠。如果你的家人知道你在这里‘做客’,大概会急疯的吧?”
“别紧张,我们都知道你清清白白。但像你哥哥这些人…怎么说呢?就连海因茨入了/党,都和我们不是一条心,总带着旧贵/族的那种酸臭味…”
前天,同样是夜黑风高的晚上,月光很冷,也很亮。沃尔特进来提审她时,借着窗外透出来的这点光亮,他眼底藏着的算计被她看得明明白白。
她不是个单纯到什么都不懂的姑娘,沃尔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就是一枚针对两位兄长的棋子,而她的在场,给了她想发难的最好契机。
她想起了晚餐时两个哥哥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还有冯·菲利诺斯夫人毫无察觉的慈祥笑容…
别想了,哥哥们说得对,她该好好休息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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