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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时冬
临近年尾，位于北城郊区的Silent Ridge Studio内。一众员工往来忙碌，皆在为各家开年刊的拍摄做筹备工作。
可二楼东侧尽头的老板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情景。
淡岭懒懒散散地斜倚在沙发靠背上，两根手指扯住仲亦白的毛呢大衣袖口，满脸的委屈表情：“人家……真的好久没拍冰川了嘛！”
“感冒还没彻底好全，再等……”
仲亦白的话没讲完，便被遭到他们无视已长达十分钟的衣助理无情打断：“喂，我说您二位能不能稍微分分轻重缓急啊？”
衣依冷哼一声，语气里尽是毫不掩藏的抱怨：“现在的重点是肖驰的封面照，你到底要不要接拍呀，老板？！”
“肖驰是……哦，歪嘴古偶男神是吧？”
淡岭始终没松开仲亦白的袖口，但扭头瞧了瞧自家助理，状似认真地应道，“拍呗，我什么时候挑过模特，不差钱就行。”
衣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而看向老板身旁那位：“仲影帝，能不能拜托您日后少出现在我们工作室啊？”
仲亦白挑了挑眉，无辜地回视着衣依：“怎么，我影响你们拍摄啦？”
“您影响我们老板智商啊！”
衣依急切地拍了拍手，“他原本只是记不住人名，这眼看连绰号都记不得了啊……仲影帝，你再多来两趟，他是不是要不认人了呀？”
淡岭先撇了撇嘴，而后又扯着仲亦白的衣袖晃了两下，说不上是在告状，还是想趁机拍人马屁：“老公，这种当面数落老板的员工……一般该怎么处理呐？”
“不如，升职加薪？”
“Excuse me？我请问呢？！”淡岭停下动作，眯眼睨着仲亦白。
仲亦白扬唇笑笑，抬手揉了揉淡岭的耳垂：“忍忍吧，你这工作室要是没了她，估计撑不了几天就得倒闭。”
“哦，行吧。”淡岭点点头，认命的速度很能屈能伸。
衣依则立时改换了一副笑颜，冲着仲亦白颔首鞠了个躬，爱钱的姿态亦是相当坦荡：“仲影帝，欢迎随时光临。”
衣依满意离场，淡岭转而开始为自己谋福利：“那个……去南极拍冰川的事，咱们能再商量商量不？”
“没不让你去。”
仲亦白伸手揽住淡岭的腰，将人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语声中尽是诱哄，“淡岭，我说过不会困住你，那并不是虚假的漂亮话。我只是不想你现在出发，等身体完全没问题的时候再去，好不好？”
淡岭搂着仲亦白的脖颈，低头吻了吻他的唇：“本来也没想立刻出发啊，你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当然是要陪老公庆祝完才能走呀！”
*
跨年夜当天，冬日的晨雾弥漫整个江面，目之所及宛如仙境降临人间。
淡岭照例站在落地窗边刷牙看景，仲亦白踱步晃悠出卧室，来到他身后，拥人入怀。
“怎么起得比我还早，看样子昨晚还是没累着？”
淡岭曲肘向后，不轻不重地撞了下仲亦白的胸口，唇齿间吐出一个含混不清的“滚”字。
两人洗漱完，吃过早餐便顶着尚未散尽的雾气出了门，驱车前往北城南郊的辉空山。
淡岭熄灭引擎，转头跟仲亦白讲：“车就只能开到这里，到山顶的尚恩寺，须得登一百零八级长阶才行。你要不要到对面那家咖啡馆等呀，我很快就下来，用不了多久的。”
仲亦白合上车门，凝眸看向几步开外的人：“淡摄影师是担心我体力跟不上呢，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呵呵，我纯粹就是担心养尊处优的仲影帝不行……”
淡岭边说边动身朝石梯口去，没走出五步便被身后人追上并牵住了尾指，仲亦白惯常能惹也能哄：“那我必须得证明一下，男人可不兴承认自己不行啊……”
淡岭嗔怪地瞪了仲亦白一眼，考虑到这人难得过回生日，于是没再搭茬，而是任由对方拉着自己踏上了台阶。
他们手拉着手，并肩朝山顶攀登，彼此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进入寺内，淡岭抬臂指了指东侧的屋门：“到那边。”
仲亦白缀在淡岭斜后方的位置，瞧着他续香资、添灯油，听他压低嗓音地讲述：“我是由外婆抚养长大的，父母闪婚闪离后，她把我接回了乡下老屋。其实当年她和外公也是一见钟情，然后很快被归于平淡的柴米油盐打败，成了面目可憎的怨侣。”
淡岭伸手抚过灯下的那张黄色纸牌，上面写有外婆的名字：“她查出癌症晚期时，我匆忙回国。为了筹钱，我经人介绍开始给娱乐圈的明星们拍照。那会儿想要快速出头，真的用了不少办法去蹭热度。后来网友的群嘲我差不多都照单全收，因为不算冤枉。”
始终没出声打扰的仲亦白上前两步，他柔柔地搓了两下淡岭的后背，以表安慰。
淡岭扭头冲仲亦白笑了笑：“现在说出来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毕竟当初我选择分手的主要原因确实是觉得我们的感情成了搅乱你生活的负担。不过……外婆的病也是促使我果断做出决定的诱因吧。”
“没关系，宝贝。”仲亦白掌心上移，指尖捏住淡岭的耳垂揉了揉。
淡岭叹了口气，目光又挪回长明灯上：“外婆一生不为外界所左右，想爱就爱，爱错就撒手。她常说自己是个不虔诚的佛教信徒，只学到些漂亮话。可最后面对生死时，她却当真做到了超脱凡俗，无忧亦无惧。”
说完，淡岭稍稍侧身，转向旁边的另一盏灯，摇曳烛火映照出灯下的红色纸牌。
“这一张为什么是红色呢？”
“因为这是点给生者的，用于祈福消灾。”
淡岭上前添好灯油，回眸看向身后人，“我所求是，希望仲亦白安稳无虞度长夜。”
仲亦白心神一震，走过去确认了下纸牌上的名字。他喉结随即猛地来回滚动一遭，激起阵阵酸涩苦意。
昏黄烛光里，仲亦白凝神望向淡岭的双眼。尔后他踱步靠近，将人紧紧地拥入怀中。
“今后有你在，我定然夜夜好眠，美梦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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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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