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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缘影虽时常笑脸迎人,但我在她的眼中从未看到过真心笑意。说话间,我抚上她的手,希望她能明白我这样说,原是为了她好
她手一颤,将我甩开:“不,我不甘心。”
我苦劝她:“这样痛苦着自己,何苦来着?”
她沉默下来,泪水终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我想起在魔界中度日的李景扬,若当初缘影允了他,他现在说不定是个正经的神仙,而缘影也不会被雷神如此折磨。
我叹了口气:“情之一事,最是伤人。你还是要想开些,能放手的就放手吧。”
她突然提高声音怒道:“千年来我为他付出这么多,我若得不到他,那我这千年算什么?”
我知道我说服不了她,只好搬起茶来喝。
她见我不吭声,又说道:“你和他就是一路人,最是无情。那日他抱你回来,人人都道你祈连仙子被男神仙们当成宝贝,只有我缘影是个笑话。你们做这些事情时,可有想过我?”
她这话说得甚是严重,我皱眉道:“你今日是来和我吵架的么?”
她红着眼:“我就是不甘心。”
我放下茶杯苦笑:“我真心希望你能和文原在一起,可他或许和我一样,就像你说的,也是个无情的,可你偏又看上了他。李景扬对你有情,你却偏看不上他。你们这笔情债,真是为之奈何。”
她听到我提起李景扬,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兀自在为文原啜泣。
过了一会,她再次问我:“长晖神君......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他了么?”
我确实不记起他了。
我看过画像中他的身影,他的剑,还有他的眼。他曾是我的长晖神君,他已陨落,魂飞魄散,长晖塔里有他的衣冠冢。可我一点也不记得他了,哪怕午夜梦回中,也没有过他的影子。
见我如此说,缘影斟酌后似是放下心来。此时素泉采了花进来,缘影接过她手中的花,然后捧着梨花满意地笑着离去。
我不禁苦笑,她对我还是不放心的。
*
我看着素泉将梨花一枝一枝插入花瓶,问她:“你见过长晖神君么?”
素泉低声说:“那时婢子才几百岁,还是个仙童,曾见过神君和仙子相携于梨树下,神君将一枝梨花插入仙子鬓间......”
她声音越来越低,似是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我笑:“我却不记得了。”
素泉又微微抬高声音说:“小时候曾见仙子在长晖塔前哭,还有很多人围着一起哭......后来,魔君要给仙子灌水,还被仙子打了一巴掌。”
竟然还有这事,我从未听李景扬提过。
我问她:“魔君可有被我伤到?”
素泉微笑着摇头:“魔君好象没当回事。”
我笑,这确实是李景扬的风格。
我追问她:“你还记得什么,都一起说给我听吧。”
素泉轻声细语道:“那时婢子太小,记得的事情不多,关于长晖神君的,也就这两件事了。”又说:“都说魔君性格暴烈,我瞧着魔君对仙子是极好的。”
李景扬自是对我极好,虽然时常对我恶声恶语,但我知道,他最是疼我。
*
几日后我的伤快痊愈,想出门逛逛,素泉要陪同我,我没有拒绝,有她陪着说说话也好。
可不知不觉中,我们竟又走到了那片花海,不远处就是长晖塔。
我们穿越花海,来到塔前,虽是神君长眠之地,却并不幽深,塔前有新上祭品,无咎已不在,不知是谁还在惦念着故人。有小白花落在碑上,我伸手捡起有着淡淡的芳香,摩挲很久我又将花重新放在碑上。
碑上简单刻着两个字“长晖”,没有落文,没有铭文。
那字刻得极深,似乎将生命刻入其中,我认得那是我的字。
这深刻的字,显示所刻之时的深情,可我不记得他了,人人都说我无情,我确实很无情。
我忍不住笑起来,素泉担忧地扶住我:“仙子,仙子......”
我指着碑:“你看......”我笑:“那是我刻的。”
素泉落泪道:“仙子,已经千年了,请您节哀。”
我想我应该心痛,可我没有,我有些无力的蹲下来。素泉见我蹲下,吓得过来搀我,我推开她,哈哈大笑起来。
我在悲哀,为长晖,也为自己,我怎么会忘了曾经为我付出生命的爱人呢?
这世间之深情,竟敌不过一碗水,实在是可笑又可叹。
我一路笑着离开了长晖塔,过路的神仙们个个驻足而立,望着似瘨似狂的我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
*
回到慕光宫,我在梨树上枯坐了很久很久,素泉在树下央求我:“仙子,请保重身体。”
过了许久,她见我依然坐着发呆,便去请了文原来看我,文原站在树下抬头问我:“听说你今日去长晖塔了?”
我没有理他,他也不打扰我,只是静静地立在树下陪我,但见我许久不下来,便干脆飞上树,坐在我的一旁。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他。
他默然。
“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哀求。
他明显不想和我谈长晖,但见我坚持,只好含糊道:“他对你很好......他太爱你,祈连。”
我怒从中来,我已不懂爱,他却跟我说有人太爱我,而那人已经永远离开了我。
我怒喊:“把他还给我,你们把他还给我。”
文原眼里浮起悲伤,我怒气冲冲将他赶下了树。
*
我坐在梨树上,梨花的芳香将我拥抱,月光落在我的身上,很冷。我突然想起无咎,这个时候,他若在我身旁,应该会吹响笛子,和着清风伴着我,还会将衣服披在我的身上。
可我为何这时竟想起他来?我不禁有些苦笑。
我摘了一片叶,放在唇畔,我吹响了,吹成了曲调。千年来我从未如此做过,可我此次做得很好。我想可能以前和长晖神君在一起时,我们一起吹过树叶,只是我忘记了。
我吹了一晚,素泉和文原在树下听了一宿。
我的伤好了,我决定第二天就回王虚山,回王虚山前,我又去了一趟长晖塔。
我在那里拾起一朵小白花,摘下一枚花瓣,放在唇边吹响,我吹得应该很好听,因为花海外围了很多神仙驻足聆听。
有一位女神君走到长晖塔前,素泉说她是长晖神君的母亲,我记忆中是有她的,我想她曾经应该对我极好,因为我很欢喜看到她。她站在那里看我,我走上前礼拜她,她叹了口气,终是扶起了我。
她将祭品摆在碑前,原来是她一直在打理长晖塔。
“回王虚山去吧。”她说。
我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
我去向天帝辞行,他说:“回去也好。”
我问他:“天后什么时候回来?”
天帝微笑:“她若回来了,定会去看你,你们是最要好的。”
只有缘影元君来送我,她陪我走了很久。
“其实我很羡慕你。”缘影说:“能得一人心。”
我想起了李景扬,其实她若愿意早已如愿。
情之一字,真是惑心。
“要不你去魔界看看吧?”我还是忍不住对她说。
她板起脸:“那魔头,我恨不得生剥了他。休再跟我提起魔界。”她还在记恨李景扬上次闹上天界的事情,可那件事情本就是文原设计出来的,为的是拒了与她的婚事。
她如此糊涂,我已话可说。
*
开奎和介介在南天门等我,“尊上令我送师父回去。”他恭敬道。
我没有拒绝,他前世在王虚山呆了一辈子,或许也是他自己想趁机回去看看。
等我们回到茅草屋,他看着爬满屋的小白花直发愣,他曾在长晖塔前见过此种花。
“是无咎种的。”我说。
他胡乱地点了点头,然后坐在屋前的石凳上,抱着头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没有看到无咎,介介吭吭唧唧了几声,很是不满,又瞧到开奎将军坐在原来无咎的石凳上,狠狠地一扇翅膀,想将他扇出去,但它面对的是天上的神将,开奎纹丝不动,他对我说:“师父,介介脾气真不小。”
我摸了摸介介的头:“它以前脾气还不错,它是想无咎了。”
我不责罚介介,介介很得意,绕着开奎走了几圈,也不知这段时间开奎照顾它时,是如何被它欺负的。
我对介介说:“开奎将军是王虚宗的第一代宗门,你不能欺负他。”
介介很惊奇,将头躲在我的腋下偷偷打量着开奎,开奎朝它笑了笑,它马上咕咕几声,对他发出警告,也不知它对开奎的哪来那么多的敌意。
无止和青阳子很快就来了,不过是人间数年,青阳子竟已显出龙钟之态。
他们看到我很是激动,直拜下去,我让他们起身,又指着开奎介绍:“这是雷神座下开奎将军。”
无止是个有眼色的,又拜下去:“开奎将军。”
我又说:“他前世是我的大徒弟。”
无止愣了,青阳子却立即醒悟过来拜得更加恭敬:“宗门。”
开奎朝他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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