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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长、崩解和蛇腹
直到霍格沃茨的信件里掉出来一枚级长徽章,我才发觉竟然已经到了开学的日子。
时间显然不会等待任何人做好准备,热潮同即将逝去的夏天一起离开。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一种叫霍乱的疾病,无声无息却疯狂侵占全身。情绪在过去的日子里像黑水一样在血管里沸腾,每一次心跳都被毒液一样的恐惧和羞耻撞击,想张口说话,喉咙却如同干涸的管道一样被堵塞,只能含着眼泪,空空、摇摇状干呕。
被标记之后的时间里,我觉得自己死过一回。关节绞痛,眼神也空洞,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被腐蚀,却毫无缓解。成长就是被抽搐、挤压吗?成长就是离开吗?安多米达、西里斯、乔、小蕾……很多人,很多事,自私地离开,留下我和左臂上的这滩黑水。
躺在格里莫广场的卧室里只能看见天花板这一小块地方,我能听到每个细胞在尖叫,每一寸肌肉和神经顺着黑魔标记冷漠地崩解,好痛,好冷,周遭的世界也是病态的模样,嘈杂、腐败、混乱,我只能在这里无力地挣扎,等待着什么时候干涸。
……我已是一座流动的墓碑。
新学期的第一个晚上,我坐在斯莱特林女寝的浴缸边,看着镜子里自己左手手臂上明显的那道标记,忽觉得胸口又像是被一团黑血堵住,喘不上气来。
那道疤——那个骷髅——那条蛇,一直在死死地盯着我,洗不掉,抹不去。水龙头的水声盖住了我的抽泣,我将自己埋进水里,泡沫把我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味道都有——玫瑰花的清香、一股肥皂味、还有晚间洗澡水特有的好梦药水的味道。直到我感觉自己下一秒是真的快死过去,我才浮出水面,脸上全是泡沫。
我把花洒对着自己的脸胡乱抹了几下,重新又看向镜子里那张酷似沃尔布加、贝拉、纳西莎……很多布莱克家的女性的脸,才发觉自己在十五岁的年纪已经瘦削过了头,肩膀上的骨头异常突出,甚至能隐约看见一道道胸骨。那个黑魔标记像是镶嵌在皮肤里一样,吃我的肉,吸光我的血,只剩一层皮和一副骨架还在撑着。
哭,眼泪不停掉,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流眼泪。
水面——不,应该是说管道里突然冒出来一种透明的、接近乳白色的什么东西,我被吓了一跳,再一看竟然是三楼女生盥洗室里才会出现的桃金娘。
“你到底要哭多久呀!”
桃金娘有些神经质地“咯咯”笑了起来:“这个点在洗澡的学生可不算很多……我只是在水管里到处飘来飘去,就听到你一直在哭。斯莱特林的小孩,你有什么烦心事?”
我觉得有些荒谬,第一个关心我的人——也许除去诺特——居然是桃金娘。她厚厚的那副眼镜有些歪歪的,此时正诡异地瞪大着眼睛看着我。她看上去是真的很好奇,在盥洗室里大哭的姑娘不算少,但哭泣的、纯血统的斯莱特林姑娘却不多。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更多的是不自在,也许是不习惯赤身裸体地和一个人说话,不过她大概算不上是个人了,“但是——谢谢你。”
她无趣地撇撇嘴,“……无聊。不过我倒是很愿意随时倾听你的烦恼。你知道,霍格沃茨实在是很没劲,没有什么学生喜欢我,只有我自己记得为什么我会死……一双眼睛……一种可怕的生物……”她打了个寒战,大概是回忆起自己的死亡令她感到不大愉快,“去年还有个格兰芬多的男学生跟我说过他青春期的小烦恼,不过后来我再在他洗澡的时候去找他的时候他就不愿意说了,也许是那个女生彻底跟他分手了。”
桃金娘自顾自地又钻进了下水道。我看着慢慢往下排水的浴缸,迟钝地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魔咒课,大多数同学都没能进入状态,弗立维教授甚至允许我们在复习修复咒的间隙小声交谈。莉瑞娜趁着混乱时凑过来,她的长头发弄得我的脸有点痒痒的:“昨天晚宴都没能和你聊上几句天……级长确实是挺忙的。暑假好吗?”
我有些愧疚,今年的暑假因为种种原因我几乎没能回复她几封信件,不过看样子西里斯离家出走的事已经闹得整个巫师界都沸沸扬扬的了,至少昨天就有不少人的目光来回在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打转,试图了解我和西里斯之间的氛围到底如何。
西里斯,这个名字消失在我的耳朵旁也就不过一个多月,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的陌生感。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妈妈、纳西莎、克利切,甚至是集会时碰见的斯内普,似乎每个人都不想触霉头来勾起我的伤心。但其实这有点适得其反,我反而意外地平静。如果说他离开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那我同样也必须否认他没有改变任何东西这一点。不用旁人说我都能察觉到最近一阵子自己看上去有多阴郁,至少昨晚作为五年级的女生级长没有人敢向我询问新学期的休息室口令是什么。
“蛇腹。”最后是路易斯·诺特说,“开学有些匆忙,口令还没能张贴在布告栏上……抱歉。”
几个女生惶恐地摇摇头,向他道了声谢谢就赶紧离开了。诺特皱着眉,脸色有些不悦,低声道,“这是你的职责,小布莱克。打起精神来。”
我闷闷地,“我很抱歉。”
意识到自己在和莉瑞娜说话时思绪飘得有些远了,我晃晃脑袋,“……我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离开的时候……和妈妈闹得很不愉快,当然我们之间也没有好到哪去。我当时摸到了他的衣角,但我又松开了。”
“我很抱歉。”莉瑞娜的声音又小了些,“我知道你只是不太善于表达……但你跟你哥哥的感情一直很好,至少你一直很喜欢他。”
“也许吧——恢复如初。”
桌子上被折断的羽毛笔一瞬间就恢复成了崭新的模样,这是一个完美的修复咒,然而我和西里斯都在很小的时候都学会了这个咒语。
在图书馆听见平斯夫人驱赶几个谈论魁地奇而争吵的赫奇帕奇学生时,我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也已经到了新学期的第一场球赛,是格兰芬多对拉文克劳。太久没接触到扫帚,几乎都快忘记自己还会飞行,自然也就不关心魁地奇赛事了——那位新上任的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长,露辛达·塔克洛特好像在暑假里还给我写过一封信,想询问我离开球队的原因,当然更多的因素是想让我重新回到球队,但她显然不知道我现在开始恐高了这件事。夏天里的陌生信件大多数都被拦截在马尔福庄园外,我只是匆匆瞥到几眼信件内容,很快便抛到脑后了。
有点不礼貌……但她也不是纯血统。无所谓了。
“怎么会呢?”莉瑞娜有些震惊地说,“为什么你没有告诉过我?——蕾拉,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的状态会这么差?怎么会突然恐高呢?”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很多事都并非我所愿,如果说当时选择对西里斯隐瞒是迫不得已,那么如今到了可以说话的地步,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从三年级开始?那故事太长了,而且大多数都是——无聊的、无用的情感,和他相处的这些时间里我是真的很快乐,这段感情也是真的一直在拖累我们。
“我会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莉莲……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又是这句话,我咬着嘴上的死皮,感到很忐忑。索性莉瑞娜在某些程度上比西里斯要善解人意得多……至少她不再过问了。
九月份的第一场魁地奇球赛天气很好,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球队都换了一批新队员,詹姆斯·波特走在前面带着队伍出场,太阳有点刺眼,我眯起眼睛也没能看清他的脸,只看见镜片有些反光了。学生们都很激动,对于喜欢竞技赛事亦或者是爱凑热闹的人来说,在无聊的课程生活中魁地奇就是一项很好的活动,就连斯莱特林都有很多人坐在了绿色的观众席上。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也会成为这其中的一份子,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感觉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只在最外围看了几眼赛况就想离开。
“——觉得不舒服是因为你在发烧,小布莱克。”
……又是他。拖着长腔、有些傲慢的语气,路易斯·诺特。他慢吞吞地开口,那样子活像第二个卢修斯·马尔福——又或者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朋友——
“你没有镜子吗?你的脸很红。”
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很烫。我懊恼地啧了一声:“我知道了,我会去找庞弗雷女士的。”
我想离开,可他却抬头,和我刚刚的动作一样,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那群人在天空里飞来飞去,
“好像对你的恐高很无奈啊。”
我感到没来由的一阵惊恐——他怎么知道?我应该没有告诉过他——是黑魔王?——不,他不会在意一个小女孩到底能不能飞行——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他笑出声,似乎很满意我这副绞尽脑汁回忆的模样,“我建议你现在就去医疗翼,别把脑子烧坏了转不过来了——”
我落荒而逃的时候,还能听见他喟叹道,那位波特飞得真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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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还有2-3章左右的存稿,最近比较忙几乎没时间码字……
251014/首发
251015/无更,精修了一下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