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乐土

　　“我听闻大皇子又打了场胜仗回来，圣上好像赏了不少东西呢！”

　　“不但打了胜仗，好像还俘虏了几个狐族回来呢，我听说那狐狸变成了人都是个顶个的好看啊！”

　　“我有个妹妹在大皇子府上的后厨打杂，她说见了大皇子带了个狐族回去，好像化成人了那后面还长着尾巴呢。”

　　几个宫里的小丫鬟正偷闲在墙角聊着最近的新鲜事，她们聊到的也是近来朝内外都有不少人讨论的大事。

　　人族长时间与妖族互相厮斗，大皇子与狐族一战大伤敌方元气，俘虏回来的不少狐族美人儿都献给了圣上，他自己则留了个白狐狸在府上。旁人都传闻说大皇子有龙阳之好，留在府上的白狐狸好像是个少年。

　　这传闻中的白狐狸，此刻正坐在自己屋子里以泪洗面。

　　程笑希是他们族里的小王子，他们狐族一向不喜争斗，就是因为人族贪婪，既想要争夺土地又想要奴役外族，这才屡屡发起争斗。不擅长战斗的小王子即使上了战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被迫当了敌人的俘虏。

　　他记得那个把他抓回来的人被别人称为“大皇子”，应该在人族里有着极高的地位。那个男人自从把他带回来之后就一直把他一个人扔在屋里，从来没来看过他。

　　程笑希想要逃跑，却发现院子外面有不少侍卫把守着，他连院门口都出不去，只能一个人在屋子里发愁。

　　虽然不愁吃喝，下人们还会送来许多他没吃过的人类食物，但程笑希还是更想回到自己的家。他现在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同族都怎么样了，可是侍卫和下人都不会理会他，也许他只能找到那个大皇子才能得到问题的答案。

　　他该怎样才能见到大皇子呢？跟那些侍卫说的话都没有用，也许他只能做点什么来引起大皇子的注意。于是程笑希把屋里的摆件都砸在地上，再把送来的盛着饭菜的瓷碗瓷盘打飞出去摔个四分五裂，下人们终究不敢对他说些什么，只能转头把这件事通报给大皇子。

　　而大皇子杨磊这些日子都在忙朝堂上的事，基本没回过府里，难得回来一次，就听到下人来战战兢兢地通报那小狐狸做的事，他这才想起还有个狐狸在他府上这一茬。

　　杨磊当即去了程笑希的院子，却没让人通报。不过程笑希身为狐族听觉要比人类灵敏一些，待杨磊进了院子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脚步声是以前没听过的，他马上就去躲在门口偷看着外面。

　　只是他冒出来的狐狸耳朵把他暴露了个彻底，杨磊看见那还在颤动的耳朵尖，只觉得好笑，“别躲了，我看见你了，耳朵都露出来了。”

　　程笑希被吓得一激灵，杨磊都走到跟前了他才想起来往后退，杨磊脚步也不停，就这样一直向前走，直到把程笑希逼到靠在了墙上，“小狐狸，怎么都不知道把耳朵藏好？”

　　“这……还不是你们人类做的好事，我、我又收不回去……”受到惊吓后程笑希的两只狐狸耳朵撇向了两边，其中右边那只耳朵上被穿了孔，挂着一个铁牌。

　　杨磊看了铁牌一眼，才想起这回事。人类在给妖族异于常人的部位穿孔挂上特制的物件后，就能让他们无法再伪装成人类的模样，也无法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这铁牌就是证明其已经被人类征服的象征。

　　俘虏回来的狐族应该都是被送去统一穿了孔挂上铁环的，杨磊不负责自然就不关心这种事。如今程笑希来了大皇子府，那环上挂的牌子自然也是属于大皇子府的标志。

　　程笑希两只已经闪着泪花的眼睛盯着杨磊，像是想警告杨磊不要再靠近，却根本起不到一点儿作用，只会让他显得更好欺负。他又往后缩了缩，酝酿了半天勇气才抬起头问：“你……是大皇子，对吧？”

　　杨磊看他这幅可怜样子看够了，就心情颇为愉悦地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靠着椅背，手撑着头，浓黑的发丝顺着他的脸颊倾泻而下，他带着些漫不经心地说：“对啊，怎么了？”

　　“我想问你……我的同族，就是被你们人类带回来的那些，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杨磊抬头，发现程笑希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还是那样有些警惕地盯着他，他挑了下眉，开始随意地摆弄起了原本置于桌上的扇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程笑希被杨磊这幅样子气得够呛，但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感觉自己也打不过杨磊，根本不可能武力相逼，而且同族还在人类手上，他也不能把杨磊惹毛了。

　　“那你怎么才愿意告诉我嘛？”他凑到杨磊身边，把语气放软了一些，希望杨磊看在他示弱的份儿上答应他。

　　结果杨磊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变本加厉地说：“你求我啊。”语气里充满了戏谑的意味。他抬起眼睛，程笑希注意到了他那天生凌厉的下三白，只要抬眼看人就自带着一种压迫感。

　　程笑希被这么一看，炸毛的话瞬间咽回了肚子里。可真让他去求人，他狐族小王子也拉不下这个面子。程笑希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挎着个小脸还撅着嘴，一脸委屈地继续盯着杨磊看，似乎是下不定决心，希望杨磊能松松口。

　　他一直不说话，结果等到了杨磊起身，随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与衣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给程笑希留下一句：“我要去书房处理政务了，你考虑好了可以来找我。”

　　在杨磊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程笑希气得在屋里跳脚，狐狸尾巴上的毛都炸开了。这个大皇子怎么这么讨厌！还仗势欺人！死鱼眼里写满了要看他笑话这几个字！就知道说些捉弄他的话！

　　在程笑希气得捶桌子结果把自己的手捶疼了之后，他终于冷静了。不就是求他吗！谁还不会说个软话了！

　　他立马叫下人领着他去了杨磊的书房。而后杨磊再一次在门边看到了那抢先一步探出来的狐狸耳朵，他就知道这小狐狸耐不住性子，这才过去多久就已经妥协了。

　　程笑希扭捏着走了进来，杨磊还低着头没看他，他紧张地双手来回揉搓自己的衣袖，下了半天决心才用那软糯的声音说：“我……我求你，求求你告诉我他们的消息好不好？”

　　杨磊把笔撂下，欣赏了一会儿程笑希那尽显不安的狐狸耳朵，和来回摆弄着停不下来的大尾巴，把程笑希看得脸上烫得都要发烧了，心里祈祷着杨磊看够了就赶快开口答应他。

　　“你求我，是想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吗？”

　　“那你……还要我怎样？”程笑希看杨磊又不答应他，急得哭腔都出来了。

　　“这样吧。”杨磊抬手指了下自己的右侧，“我这书案上摆得太满，没地方放我的茶杯，你来这边趴着当我的桌案，直到我处理完事务，我就答应你，如何？”

　　……趴在地上？当桌案？

　　哪怕只是想象了一下，程笑希就已经羞耻到全身发烫了，这个人怎么能想出这种办法来羞辱他！是坏得没有止境吗！根本就是在以欺负他来取乐吧！

　　“你这……你就是想欺负我！”

　　“对啊，我就是想欺负你。”杨磊又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你要是不愿的话，那就算了，我自然也不会帮你。”说完这句话，杨磊就又提起了笔，继续埋头处理他的政务。

　　程笑希就这样在书案前站着，看杨磊当真是不准备抬头理他，无论他站多久都一样。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程笑希再一次屈服了，他憋出一句“你说话算话”之后，便乖乖地走到了杨磊右侧的位置，俯身趴在了地上。

　　“这样……这样就行了吧。”程笑希把头埋得很深，好让杨磊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他两只手撑在地上，双膝跪地，他一刻也没有停下来的心绪致使他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在不断地摇晃着。

　　杨磊拍了拍他的脊背，命令他：“把后背给我放平了，别把我的茶杯摔下去。”然后就真的把茶杯底下的托盘放到了他的背上。

　　接着程笑希能听到细微的水声和吞咽的声音，他背上的重量也增加了些许，是杨磊喝了几口茶后把茶杯也放到了他背上。

　　程笑希就继续这样埋着头，没多久他就已经有些累了，胳膊和腿都在打颤。他想活动一下身子，又害怕放在他背上的茶杯会掉下去，要是搞砸了那杨磊肯定就不会答应他的事了。

　　所以程笑希再累也不敢动，只是委屈地特别想哭，跪在地上就算了，居然还要让他去充当桌子，人怎么能当桌子呢？更何况他以前好歹也是狐族里的小王子，比其他族人都要尊贵一些的。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有人经通报后进了书房，还和杨磊交谈了起来。程笑希一下子整个人都紧绷了，进来的人会看到书案后的他吗？会看到他趴在地上当一个放茶杯的桌案吗？要是被人发现了，那简直比只有杨磊知道要羞耻上千八百倍！

　　他还是深深地低着头，程笑希恨不得自己的身体能缩小，最好再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薄汗，没一会儿，汗水还顺着他的脸颊向下落在了地上。

　　接着他听见和杨磊交谈的那人拜别离开了书房，程笑希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在心里松了口气后嘴上也真的大口呼吸起来，毕竟他刚刚生怕被发现，一直大气都不敢出。

　　“小狐狸……刚刚尾巴都被吓得不敢动弹了呀。”

　　程笑希懒得管杨磊那取笑他的语气了，他急忙问道：“他刚刚应该没看见我吧？”

　　“放心，他尚且不敢抬头看我，自然看不着你。”

　　听见杨磊这么说，程笑希又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继续低着头装死，盼望着杨磊能快一点，好让这难熬的时间赶紧过去。

　　程笑希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他的胳膊已经累到开始打颤了，才等到杨磊把茶杯连带着托盘从他身上拿走，又对他说：“好了，我忙完了。”

　　程笑希一下子就满心欢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你要说话算话！你现在该告诉我了吧？”他眨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显得他两只眼睛水灵灵的，身后的狐狸尾巴也因为他内心的欣喜不受控制地摆来摆去。

　　杨磊抿了一口茶，发现已经凉透了，这让他皱了下眉，把程笑希看得心里一紧，还好他马上就听见杨磊说：“我晚饭过后亲自带你去看他们。”那颗来回吊起来的心再次放回了肚子里。

　　“小狐狸，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笑希。”刚作势想要偷偷溜走的程笑希被杨磊一句话定住了脚步，他老老实实地转回身来，作出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嗯，好，我记住了。”

　　程笑希本以为这个大皇子接下来会再介绍一下他自己的名字，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没打算说，他只好自己问道：“那你……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杨磊笑着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连我这个大皇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不是他自以为是，现下绝大部分的土地都在人类的统治下，他这个在人类中位高权重的大皇子名声一直都是足够响亮的，再加上他没少带兵与妖族争战，九成九的妖族都很清楚他的名字。

　　只是程笑希以前就不想了解这些，他连族里的事务都不怎么参与，这下被杨磊一句话又搞得脸红了起来。

　　杨磊起身走到程笑希旁边，抬手摸上了这个浑身僵硬的不敢动的小狐狸的耳朵，狐耳上的绒毛手感很好，他捏着耳廓来回摩挲着，感受到这只耳朵正在他手中不停地颤抖，他靠近了程笑希的耳畔，低声说：“你记好了，我的名字是杨磊，以后可不能再忘记了。”

　　程笑希被杨磊一系列动作搞得头脑发晕，浑身发烫，等他缓过神的时候，杨磊早就已经先行离开了。

　　晚饭后，杨磊履行了他的诺言，程笑希成功见到了他的同族，十来个狐妖住在一起，虽然不在大狱中，但依旧是被软禁着，生活条件肯定也没程笑希那样好。但看到他们至少没有挨打受人类虐待，程笑希还是放心了很多。

　　过了半个时辰，杨磊就进来把程笑希拎回府上了，并且亲自把他送回了他的院子里，离开前还说过几天要来收取其他报酬。

　　程笑希一听就急了，他问：“怎么还有其他报酬？你又说话不算话！”

　　结果杨磊来了一句：“我说了答应你，也没说没有其他报酬啊。”

　　把程笑希气得又在确定杨磊离开之后在院子里上蹿下跳，不过这回他没去捶桌子，他可不想再把自己的手给砸疼了。

　　这之后的每一天程笑希都过得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案板上的鱼肉，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尚且不确定死期的囚犯，不知道哪天杨磊会突然给他来一刀。就凭上次杨磊在书房欺负他的手段，这个“其他报酬”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

　　等了差不多十天后，程笑希终于知道这其他报酬指的是什么了。

　　那天突然来了很多下人请他去洗浴，接着把他架到温泉里给他来了套全身清洗，一条龙服务，程笑希即使想拒绝也拗不过那一群人。最后只能任由下人们给他折腾完后，又给他套了一件该遮的地方全都遮不住的轻纱外袍，再在他脖子上手腕上脚腕上挂了一堆首饰，金链子上还串了小铃铛，只要他轻轻一动就会响。

　　本是这样程笑希就已经够羞耻了，结果下人们把他带回他屋子里的床上后，还用红绸捆了他的胳膊和脚踝，接着又缠上了他的嘴，让他说不了话只能瞪着一双泛着泪花的红眼睛。

　　就这样从黄昏等到了晚上，程笑希觉得自己已经委屈地哭了五六次之后，杨磊才终于过来了。

　　程笑希自然明白杨磊要做些什么，他心里有着一万个不情愿，却只能眼泪汪汪地盯着杨磊看。好在杨磊先帮他把缠在嘴上的红绸取了下来，他立马抢着大喊出声：“你、你说的其他报酬怎么是这种事啊！”

　　杨磊眼神中透露着不解，“那你觉得我把你留在府上是为了什么？”

　　程笑希又往后缩了缩，虽然他想跑也根本跑不了，“可是……我、我母亲跟我说过，这是要和喜欢的人才…才能做的事……”

　　“嗯……这样啊。”杨磊俯身压下去，程笑希被完全笼罩在了他的阴影里，两只狐耳可怜地耷拉着还抖个不停。杨磊低头舔去了他眼角溢出的泪花，对他说：“我喜欢你，所以，我们可以做这样的事。”

　　“……啊？喜欢？你喜欢我？你为什么喜欢我？你怎么会突然会喜欢我？？”这下变成程笑希两只眼睛里写满了不解，杨磊一句话直接把他给砸懵了，都是他听的明白的字，怎么凑在一起他就有点听不懂了呢？

　　杨磊还在继续他的动作，他又舔了一下程笑希的唇瓣，柔软的，让他很想直接咬上一口，他也确实这样做了。杨磊的牙齿天生尖利，当他的牙齿轻咬着程笑希的唇瓣时，程笑希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体会到嘴唇被咬破的疼痛。

　　但杨磊终究没有咬下去，而是进一步向他的牙关发起了进攻，把程笑希更多拒绝的话语都堵回了他的嘴里。他本来就反抗不了，这一下又被杨磊亲到全身都没了力气。

　　自从杨磊说了那句话之后，他惊讶地发现程笑希好像真的没有反抗的意思了，两只眼珠还一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偶尔偷瞄他几下。这是因为知道反抗不了所以放弃了，还是把他的话当了真？

　　杨磊不清楚，他也不需要思考这种事。程笑希的乖巧只是让他能更方便地享受愉悦。程笑希身上挂着的铃铛不停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为这件事增添了更多的趣味。

　　向来懒散的狐族小王子的体力自然比不了会行军打仗的大皇子。程笑希在杨磊的折腾下直接晕了过去，双目合上后还能看到眼角下的泪痕，耳朵也无精打采地垂在两边。

　　刚刚杨磊就发现程笑希很受不了别人碰自己的尾巴，他便偏要去来回揉搓小狐狸的尾巴根，没碰两下程笑希就会在他怀里抖个不停。现在人睡着了，杨磊可以随意将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揉来揉去，不过好像没有人醒着的时候更有乐子。

　　第二天一早，杨磊也没想到程笑希会先他一步醒来，他一睁眼就发现这只小狐狸正趴在他枕头边上盯着他看。

　　见他醒了之后，那白皙的脸颊居然在一瞬间红了起来，程笑希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你说你喜欢我……那之后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这又是唱的哪出？

　　杨磊虽然知道妖族大都不谙世事，心性单纯，但是他实在没想到这小狐狸能有这么纯情！居然还真的把他说的话全数当真了，上次见面还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现在看他一眼自己都藏不住脸上的羞怯。

　　不过话不对心可是身为大皇子必须要具备的素质，杨磊反应的时间可能也就一个眨眼，他就自然地接上了一句：“会啊，当然会。”

　　得了应允的程笑希脸更红了，他像是在杨磊一句喜欢后就把自己的整颗心捧了出来。单纯的小狐狸还不知道真心不该是这么轻易就给出去的东西。

　　他只是在杨磊的那句话之后思考了一晚上，也成功的在一晚上之后把这件事情消化好了。虽然杨磊这话说的又突然又奇怪，明明他们之前只见过一面，怎么才第二面杨磊就会开口说喜欢他呢？

　　但程笑希是尊贵的狐族小王子，他觉得有人类喜欢他肯定也是理所应当的，那杨磊会喜欢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既然如此……他当然也可以喜欢杨磊一下。

　　只不过是一晚上，杨磊就轻松地征服了这只小狐狸。

　　杨磊觉得程笑希这纯真的样子有趣，过后的日子一得空就会去他院里看他，经常会带着些程笑希没见过的新奇玩意，还有他没吃过的好吃的。

　　对于杨磊带回来的所有东西，程笑希好像都表现出了喜欢得不行的样子，他连吃点心的时候都要分出两半，给了杨磊一半后自己再吃另一半。只要杨磊一来看他，他就开心到摇尾巴，跟养了只宠物没什么两样。

　　夏天最炎热的时候杨磊还带着程笑希一起去建在山里的行宫避暑。那处行宫邻近湖泊，另引了一道河流贯穿行宫南北，湖上盛放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荷花，宫里的人还能乘着小舟去湖上游玩赏景。

　　程笑希自然想去，杨磊便带着他去。顶着一头晒人的日光，却没有打消程笑希乘船的热情，他趴到船边上伸手去撩拨湖水，发现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湖水居然都不像他想象中清凉，而是有些温热的。

　　他觉得有趣，突然来了兴致，一手将湖水撩向了杨磊那边，飞扬而起的水花落在了杨磊身上。程笑希这才想起来害怕，他这样是不是胆子太大了，杨磊会不会生他气啊？

　　但是并没有，身上淋湿了些许的杨磊反而是走到了程笑希的身边，也蹲下身来同他一起玩水，还恶劣地用已经湿透的手去揉程笑希的尾巴，让他尾巴上的白毛都粘在了一起，一下子就不蓬松了。

　　程笑希象征性地撅了撅嘴，心里确是开心的，没想到杨磊居然会陪着他一起玩。在他坐在船边踩水成功地把鞋子玩丢之后，杨磊直接在上岸时将他打横抱在怀里，就这样抱着他走了回去。

　　当时他手里还握着两根荷花杆，杆上是盛放得极尽娇艳的荷花，他觉得好看，杨磊便马上给他摘了来。杨磊抱着他，他抱着荷花，程笑希现在恨不得永远都窝在杨磊的怀里。

　　在同杨磊相处得越来越久之后，程笑希觉得他大概真的喜欢上杨磊了，而且还喜欢得不得了。

　　他觉得杨磊肯定也是真的喜欢他，不然为什么送他那么多好东西，无论他想要什么，只要撒个娇杨磊就会答应他。而且杨磊身为大皇子还那么忙，只要能抽出空就会来陪他玩，还三天两头地晚上来跟他一起睡觉，这可是跟喜欢的人才要做的事。

　　对于杨磊来说，每次跟那个单纯的小狐狸在一起，他都会觉得自己轻松不少。但很快，他便没有时间去陪小狐狸玩闹了。

　　杨磊那由皇后所生的弟弟二皇子，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挑衅他这个只是由普通嫔妃所生的哥哥。他因为母家的身份不够显赫，就必须要做更多的事才能和二皇子相抗衡，以此来增加自己成为太子的机会。

　　二皇子频频找他麻烦，杨磊自然要花更多心思去应对。什么谈情说爱对他来说都只是消遣，只有权势才是他真正用心在乎的东西。

　　但是程笑希不懂这些事，他只知道杨磊突然就不怎么来找他了，明明以前都会专门抽空来陪他玩，难道是杨磊太忙了吗？

　　短时间还好，程笑希心里想着可能是杨磊身为大皇子，自然是有很多要忙的事情的。可是时间越久他越耐不住性子，一个月都没见上杨磊一面，这让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杨磊没有限制程笑希在府上的行动，所以他每天都去杨磊的书房转上几圈，除了书房，他好像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找杨磊了，府外他是不能去的。

　　待他好不容易在某天晚上碰上杨磊在书房了时候，他本以为杨磊看见他会开心，就算没有直接笑着看他，也不总不该是这样冷若冰霜的。

　　程笑希凑到杨磊身边去扯他的袖子，还用自己黏黏糊糊的声音说：“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呀？我……我很想你。”他人虽然没有直接朝着杨磊身上蹭上去，但他身后的狐狸尾巴则是控制不住地往杨磊身上扫，就像是宠物见到了好久未见的主人，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

　　程笑希红着脸，满眼期盼地等着杨磊的反应。结果杨磊连眼都没抬，没有看他，还是继续处理着手上的政务，语气冷淡地说：“嗯，我确实很忙。”

　　“那……那我在书房里陪你可以吗？我可以、我可以帮你研墨！”他又扯了扯杨磊的袖子，试图引起注意，“你抬头看我一眼好不好？”

　　杨磊抬起了他的下三白，还是没什么情绪，“你随便找个椅子坐着吧，研墨就不用了。”

　　受到这样的冷落后，程笑希觉得自己像是被冰水浇在身上似的，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他咬着下唇，感觉自己的眼眶又变热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安慰自己，可能杨磊只是太忙了，毕竟他这么晚了都还在处理政务不是吗？所以自己应该乖一点，至少不能给杨磊添麻烦。

　　即使杨磊的态度与先前算是转了一十八个弯，程笑希却还是要花掉自己所有的心思去帮杨磊找一个发生了如此变化的理由。

　　程笑希乖乖地坐到了一边，杨磊专心忙着自己的事，他就专心地看着杨磊。一开始杨磊去摸他的耳朵和尾巴的时候他都会觉得很羞耻，现在他很希望杨磊来摸摸他，杨磊却不愿意了。

　　但好在杨磊还是没有拒绝他陪在身边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次程笑希遇上杨磊在书房，他都要进去坐在旁边，一直坐到杨磊忙完离开，然后凑上去问杨磊晚上睡在哪儿。

　　他只能靠这种手段来引起杨磊的注意，每天在杨磊身前晃悠就是为了让杨磊能多看他几眼，多跟他说几句话，多陪陪他。他甚至主动去问杨磊晚上想不想去他那里睡觉，即使他以前会因为害羞去抗拒这件事，可如今面对杨磊，他却不会抵触了。

　　只是杨磊一直都拒绝了和他一同回去，一次两次还好，三五次之后程笑希已经受不了杨磊那种明摆着疏远他的意思了。他上去堵住杨磊离开的方向，问他：“杨磊，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睡觉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已经委屈到想哭了，他到底是所么卑微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程笑希又想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他不能哭，他想让杨磊知道他生气了。既然之前的小心讨好没有用，他只好试着换一种方法。

　　杨磊那很久没有对他做出过其他表情的冰山脸突然松动了，他笑了起来，杨磊实在是没想到过去没少对此推三阻四的小狐狸变化如此之大，“你在求我跟你睡觉？你说这话，自己就不觉得羞耻吗？”

　　……？

　　杨磊这是什么意思？程笑希直接愣在了原地，他理解不了杨磊怎么能说出这么恶毒又无情的话，他甚至需要多花一点时间去消化那句话的含义。杨磊这不是在明晃晃地羞辱他吗？问他会不会觉得羞耻……杨磊把他当什么了？

　　“杨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先前一直拼命忍住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程笑希连忙伸手去擦。

　　“你说你喜欢我，那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你天天不理我……也不来找我，我找你你连多跟我说句话都不愿意，你现在还这样说我……”

　　“你不喜欢我了对吗？你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了？”

　　程笑希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他终于放任自己大哭了起来，说出口的那些话也变成了带着哭腔的质问。他很少说话这么大声，听起来居然像他在嘶吼。

　　面对程笑希的一通质问，杨磊微皱了下眉头，转瞬即逝。

　　果然万事万物都是既有利亦有弊的，太纯情了就是有这种不好，一点也不识趣的麻烦。

　　杨磊抬手擦去了程笑希眼角的泪水，让程笑希错以为杨磊在心疼他，终于要哄哄他了，他都已经想好了原谅杨磊的话要怎么说了。

　　可是那只是假象，杨磊并不是在哄他，他的幻想很快就被击碎了。

　　“程笑希，我没有喜欢过你。”

　　冰冷的，没有注入任何情绪的语言。杨磊说出的话和他的眼神一样冷，而程笑希的心此刻也是同样的。

　　好冷……怎么会这么冷，这是一个活人的心脏该有的温度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说的喜欢我……也是骗我的？”程笑希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脸上的表情直接消失了，此刻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似的，双眼都睁大了却看不到任何神采。

　　“对啊。”

　　杨磊没有一丝一毫地愧疚之意，甚至毫不心虚地同程笑希对视着。他也全然没有在乎程笑希的反应，甚至还抬手帮程笑希擦了另一边的泪水，接着就放下手绕过还在呆愣的那人离开了。

　　程笑希不明白杨磊说着如此无情的话的同时为什么还要帮他擦眼泪，明明杨磊就是害他流眼泪的人，帮他擦掉之后又要害他流更多的眼泪。

　　他这才意识到，杨磊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晚才想到？明明他们见到的第一面时，他就已经被杨磊狠狠欺负过了，可他就是不长记性，杨磊随口哄他一句就能把他骗得团团转。

　　他把杨磊的话当真了，把喜欢也当真了，结果杨磊只当他是可以用完就扔的一个玩意儿，他就这么被随手一丢扔掉了。

　　程笑希哭着哭着就蹲了下去，他一贯哭的时候动静都是很大的，现下却哭得发不出声音，嗓子被揪得很紧，莫名其妙的痛到让人无法忍受，心脏也是一样，闷闷的，像是要死了。

　　好希望杨磊能突然转身回来扶他起来，对他说刚刚只是他最近烦心事太多才口不择言的，说那些话都是假的。

　　可是杨磊终究没有回来。于是他就那样蹲着哭了很久，才想起来一个人走回去。回去之后接着哭，直到哭累了睡着了，待第二天起来两只眼睛便都肿了。

　　程笑希想，杨磊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如果杨磊以后再来找他他就要骂回去，坚决不再让杨磊接近他了。就算他只能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也要让杨磊抛弃了他就别再招惹他。

　　待过了几天还没动静后，程笑希又想，如果杨磊现在愿意来给他道歉，再哄哄他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之前的那些事，只要杨磊答应以后有空能来陪他就好。

　　半个月之后，程笑希就只希望杨磊能来找他了，不道歉也没关系，不哄他的话……也没事，反正他已经不生气了，就算以前不喜欢他，也可以以后再喜欢他啊。他可是狐族的小王子，有着最漂亮的大尾巴，而且……杨磊喜欢跟他睡觉的话，他以后再也不会不配合了。

　　可为什么杨磊就不愿意来看看他呢？难道他对杨磊已经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吗？

　　每天，程笑希都去院子里能一眼看到门口的地方发呆，可是杨磊从来都没有进来过。他不知道就这样度过了多少次日出到日落，在月亮升起后一个人沉默地哭，流着眼泪回了屋里。

　　院子里那几颗桃树，以前杨磊还带着他去坐在树杈上看月亮，那会儿杨磊还跟他讲人类的传说故事，再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自己以前的趣事。

　　许多许多事情都让他错以为杨磊一定是喜欢他的。明明是个听着他说话就能不自禁微笑起来的人，怎么会从来没有喜欢过他呢？怎么会都是装的呢……？

　　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是喜欢过他的啊……杨磊怎么能一句话就全盘否定掉呢？

　　程笑希再次想出去找杨磊的时候，发现杨磊已经吩咐过侍卫不要放他出去了，他被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甚至没有办法再出去碰运气了。

　　杨磊真的好绝情，连让他在原处偷看的机会都没有了，是偏要让他一点儿念想都没有才满意吗？

　　不知何时起，程笑希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以前他只是抬头看着天空见了朵形状漂亮的云都能开心上半天，现在他每天闷在院子里，连偶然发现了墙角新生出的嫩芽，都只能看到一阵死气。

　　他们都被困在这里了，走不出去，也同样没有人在意，即使突然死了也没人知道。

　　同时的另一边，杨磊已经和二皇子的争斗势如水火。

　　圣上一向喜战，近期又有意去收服狐族，杨磊敏锐地察觉到了圣上的心思，他思索着怎么才能有一个用最小的损耗就能达成目的的办法。在稍微纠结了两天后，他想到了程笑希。

　　再次踏入他安排给程笑希的院子时，杨磊感觉到了一阵子略有些陌生的沉沉死气，与他印象中的已然不同。

　　程笑希不在院子里，而是在屋子里坐着，坐在窗边的桌案上，两只手撑起脸颊，双眼无神地看着栖息在窗外树枝上的小鸟发呆。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杨磊走了进来，直到杨磊坐在他旁边都没有发现。

　　“程笑希，我找你有事。”

　　“嗯……？”

　　第一句的时候，程笑希没有理会，杨磊便又重复了一遍，这下程笑希才像刚听见似的转过了头。以往明亮的会倒映着杨磊影子的双眼已经被空洞取代了，程笑希没有了表情，也许他见到杨磊是有一些开心的，但那种情绪已经很浅淡了。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杨磊真的不在意他吧，想清楚了就不再纠结了，自己折磨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有什么事能让你想起我？你又有心情来找我睡觉了？”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接着还趴在了桌子上，心里甚至都做好直接被杨磊带去寝室的准备了。

　　他已经想不到自己对杨磊能有怎样的吸引力，真的好可笑，原来他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有自己的身体。

　　杨磊对这些话都没什么反应，这就是他料想中的程笑希该有的态度，他便继续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狐族来找我们谈和了，所以我决定把你送回去，你可以回家了。”

　　一下子，程笑希的心跳再次加速了，他完全没有料想到杨磊说的事居然是有关狐族的，甚至还是他能回家了这样天大的好事。

　　“可是……他们给了什么才让你答应放我回去的？”程笑希明白天底下不会突然有不需要代价的好事，他高兴的同时一样担忧着。

　　“划分了一些领地而已，我留着你也没有意义不是吗？你也一定很想回家吧。”杨磊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谎话，甚至还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我留着你也没有意义”这句话还是刺痛了程笑希的心脏，但他已经想明白了，杨磊这样说反而让他放心，还有一些释怀。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这个月下旬，届时我们会和狐族共同举办一次庆祝谈和的宴会，我会去，你也一起，宴会结束后你就可以跟着你的同族回去了。”

　　此时已是月中，那么就要不了多少天就能到宴会的日子了。

　　程笑希像是重新获得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似的，他不用在杨磊的府上耗到死了，等他回去之后，就要给自己找好多好多事情做，好让自己能快些忘了杨磊。他还要练武，这样再打起仗来他就没那么容易被俘虏了。

　　日子在程笑希焦急的心情下过得像是又快又慢的，他煎熬了许多天，终于等到了宴会举办的日子。

　　在宴会上，杨磊坐在高台上的主座，而程笑希坐在杨磊的旁边。他还是没忍住偷偷打量了几眼杨磊，心里想的是，若是他真的回去开始新的生活后，大概也不会恨杨磊的，因为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结果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坐在宾客席的人类一共四个小队，皆突然起身对着旁边的狐族拔剑，在受到命令后直接发起了进攻，将狐族打了个措手不及。

　　杨磊当时想到的计谋便是通过程笑希这个狐族小王子钓出狐族的人，他再提起在宴会场地进行一番布置，肯定比出兵去狐族的地盘打仗要来得方便。

　　人类突如其来的谈和成功诱使狐族所有说得上话的人都来参加了宴会，他们自然是中了杨磊设好的鸿门宴。整个宴会现场早就被围得滴水不漏了，杨磊坐在主位上，好像是专门为了欣赏这场困兽之斗挑选了最好的位置。

　　即使世人都说狐狸生性狡猾，可是对比起心思深沉且手段狠辣决绝的人类来说，他们未免还是太过于单纯了。

　　程笑希就算再傻，也一下就明白了这是杨磊提前设计好的事情。杨磊又骗了他，把他当作棋子，当作骗他同族出来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诱饵。

　　他本坐在杨磊身边，在事发之时他便立刻站起了身，转头看见身边那个男人正在若无其事地用绸布擦拭自己的随身佩剑，如此之可怖。程笑希现在看见杨磊只会觉得害怕，他大概到了今时今日才算真正认识了杨磊。

　　场中的狐族大多都未携带兵器，他们面对人类的进攻根本无法做到有效的抵抗，说到底根本就是在挨打罢了，现下他们的挣扎都只是没有意义的，只能够把自己死亡的时间往后拖延一些。

　　程笑希看着那些或者受了重伤，或是已经倒下的，还有仍然坚持着战斗的同族，血液像是逆流上了大脑，刺激得他思考不能。

　　可是他能做什么？他已经因为自己的愚蠢间接导致了这一切，他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

　　“杨磊……你以后想让我做什么都行，你不要这样，你至少不要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看着高台下在人类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的族人，程笑希走到杨磊身边去，跪在了他的椅侧，在妄想着杨磊能再给予他一点怜悯。

　　这就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杨磊是那个手握着他们所有人的命的人，生杀大权在他手中，只有他能开口停止眼前的杀戮。

　　可是杨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程笑希早就知道杨磊是如此无情了，如今杨磊还偏要再一次印证了这个结论，进一步加深了程笑希内心的绝望。

　　他做不到别的事，便只能冲下高台去帮助他的族人，至少……也能和他们死在一起吧。程笑希内心布满无助的悲戚，他想，这辈子他就没有尽起一族的王子该尽的职责，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以前程笑希没有练过武就谁都打不过，现在自然也是一样。他很快就被划了好几道口子，伤口火辣辣的疼，程笑希一直都最怕痛了，他也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

　　痛到思考都变得迟钝的程笑希还在心里念叨着，也许等他再挨了下一剑的时候他就要死了，可是这一剑——怎么也不该是出自杨磊之手的。

　　杨磊手握着他刚刚花了不少时间擦拭的随身佩剑，一剑贯穿了程笑希的胸腔。当即鲜血四溅，程笑希只感觉体内气血翻涌，全身好像哪里都在疼，让他的心都显得不疼了。他被一剑抽空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了杨磊的怀里。

　　受此重伤后，程笑希呕出一口鲜血，他有很多想说的话，可他现在想要说话都是十分艰难的，所以程笑希只能睁大了双眼瞪着面前的杨磊。

　　杨磊低头看着他，甚至还伸手帮他拨开额前已经散乱的碎发，作出一副深情的姿态，他说：“程笑希，我现在可是特别喜欢你。”

　　因为很快，他就要爬到他一直以来为之努力的位置了，这次博得了圣上欢心后，他基本就已经可以着手准备被封为太子了。这关键的一次胜利可少不了程笑希的帮助，就凭程笑希在这件事上创造的价值，都值得杨磊称赞他真是一只有用的小狐狸。

　　程笑希听了这话，觉得分外刺耳，杨磊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信了，所以他被骗了。等再次说喜欢他居然是在这种场合，在利用他再杀他的族人的时候，这让程笑希该作何反应？

　　程笑希想不出来，他不理解，但他知道他一定不会再相信杨磊了。于是他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拼凑出一句：“……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曾经我那么喜欢你，把真心都给了你，只换来你把它摔得稀碎，它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一文不值。如今你又利用我去算计我的族人……

　　杨磊，你真的好狠……而我，也是真的愚蠢透顶。

　　程笑希想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可是他全都来不及说出来了。意识正在飞速地消散着，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渐渐只剩下一层朦胧的白光。而后，他终于合上了双眼。

　　在听完程笑希痛苦的话语，又看到那双干净的眼睛染上些许阴霾后，杨磊还是毫不愧疚。他倘若是个重情重义且做事优柔寡断的人，就不会打了那么多场胜仗，不会在二皇子多次处心积虑的算计下活到今天。

　　权势是他必须握在手里的东西，就算只有他一个人走到最后也是一样。

　　杨磊低着头，用嘴唇去碰程笑希那已经沾满鲜血的唇瓣，然后无所顾忌地吻了下去。这是一个发自真心的吻，无论这真心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以，小狐狸，我这……怎么不算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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