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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婴魂(十二)
小怡村村长名为王安怡,自懂事起就被村中老人告知自己是下一任村长。小怡山的山神钦定的——山神!
小怡村的风俗很奇怪,村子里是禁止和外界通婚的,凡是和外乡人结婚的夫妻都无法生育孩子,要么一辈子无后,要么放弃爱人和村内人婚嫁。
或者,到小怡山上的山神庙,求得山神的允许。山神会允许他们在庙中生活三日,并在十月后送下一个属于他们二人的孩子。
王安怡也是被山神送下来的,只是他没有父母。
当时整个世界很混乱,外面鬼怪横行,大鬼吃小鬼,小鬼扰人。各路道士出山,真真假假,降妖伏魔的没几个,骗人的不少。还有许多隐藏多年的妖怪,都出现了。
似乎是在争抢什么,珍贵的能量。
小怡村与世隔绝,对这些事情不怎么清楚,只知道村子一直以来信赖仰仗的山神要闭关了。
王安怡就是山神闭关前送下来的最后一个孩子,无父无母,却是山神指定的下一任村长,在村子里代表祂。
从小,王安怡就受到村民们的尊敬,所有人都将他视作山神的使者,对他言听计从。
王安怡就这样长到十六岁,正式接手村长之职。每日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干活,唯一的任务就是带领村民们向着山神的方向朝拜,还能住在最好的房子里,有吃有喝。
这一切都是山神使者这个身份给的!
村子里很多见过山神老人是无比信奉山神的,唯祂的命令是从,自然会对王安怡这个山神指定的人言听计从。
安逸完美的十六年过去,在王安怡成为村长后不久,有外人找进了村子。
来了好几个人,穿着统一的衣服,他们称自己为警察。
“做人口登记,请村长来一下!”
为首者何照何警官看着面前这个矮自己一头的十六岁少年皱紧了眉。
本以为这个藏在山缝里的小村子是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大变化才不主动响应号召出去做登记的,没想到是故意不去的!警察都走到面前了还推出一个小孩来敷衍!
“请认真对待!这是要给你们办身份证的。”见村民们没有动作,何照再次大声强调一遍,希望靠气势让村民们知道这个事情的重要性,从而找出村长来认真对待。
但是,不管他怎么呼喊,终究还是要对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做整个村子的人口登记。
之后,何警官对这个封闭村子上了心,一旦有空就上村子里访问,知道了他们很少外出,知道了他们不与外人通婚,还知道了他们信奉着山神。
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会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作为村长。
“封建迷信!”何警官怒喝。
这几年村子里初生的孩子都多少不健康,何警官认为有必要给他们科普一些必要常识了。
何警官派的人来了,教导村民们怎么走近科学,并给王安怡的生活带来了巨大改变。
与山神关系紧密的老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什么科学,什么无神论。
但年轻一些的都快速接受了科学的传播,因为这几年间村里的新生儿都因为他们所说的近亲结婚而痴傻畸形。
可能以前山神确实存在,保佑了村子里血脉纯净且人人健康,可是现在山神闭关了,无法继续保佑村子,为什么不能选择信奉科学?
二十多年的知识传播与改变,陆续有人离开村子去看外面的世界,学习、工作,与外面的人结婚。
张颂兰是第一个嫁进村子的外乡人,还是远嫁,只因为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有点钱。
毕竟是一个得到过庇护的村子,有些特产的东西在外面很受追捧,特别是余家,真正得致富了。
第一个嫁进来的外乡女人,在村子里生下了第一个村里人何外人的孩子,健康而强壮的孩子!——余衍合,余胜的儿子。
山神信奉者们的信仰破灭,王安怡备受尊敬的生活彻底宣告结束!
他依然住在那栋房子里,只是不会再有村民集资给他修缮了,也没有定期供奉的物资了,随意多年的人突然需要自己下地耕田,自己养活自己,怎么可能容易?
他恨那些踏入小怡村土地的人,恨他们说的什么世界上是没有神的,我们应该相信科学!
相信什么科学?他是山神钦点的村长,山神一定是存在的!
是在忍受不了的王安怡决定爬上小怡山,前往被山神明令禁止进入的山神庙。
这座山神庙,已经快一百年没人去过了,因为山神的禁止令,还因为很多尝试过的人说有一道屏障,怎么都上不去,便再也没人试过了。
“哼!要是山神真的不在,怎么可能上不去?山神一定还在的,只是闭关了管不了这些凡人,等山神醒了,知道这些人这样对祂的使者不敬,定会狠狠惩罚他们!”
王安怡一边爬山一边碎碎念。
他很期望自己被屏障挡下,这样就可以证明山神存在的事实。
可惜他的期望终究落空。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山神庙里面。
一间小小地房子,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香炉,香灰糊在上面,还有些被吹到了桌子上。桌子面上裂开地缝里插着蜡烛,东倒西歪的,蜡油滴在桌子上,可能已经渗进桌子里面了吧。
如此简陋的房子,就是山神的庙宇,连一个神像都没有,若不是这张看不出本来面貌的的供桌,王安怡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小庙!
王安怡开始害怕了,山神不会真的消失了吧!
不会,山神不会消失!祂很快就会继续庇佑小怡村的。
王安怡展开手中泛黄的纸张,虔诚地跪在桌子的正前方。
之后的王安怡终于像个真正的村长一样,带领村民们富起来强起来,尽力去学习其他村长的组织办法,并会逢年过节带领村子举办祭祀,祈求平安富裕。
做出实绩来的村长会得到村民的称赞,只是称赞村长的村民不知道,他常常避开视线去山上的山神庙,也不知道每次祭祀从来不是祈求什么平安富裕,而是在贡献愿力,是在造神!
所有人都不知道村长在偷偷造神,包括他不知从来捡来的孩子。
但有一个很闲的人偶然发现了村长定期上山的奇怪行迹。
张颂兰嫁进来就是看上了余家的钱,平时只做些家务活,也没有公婆需要服侍,整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村里闲逛,然后聊些八卦。
很巧的,她跟着村长去到了山神庙,看到了村长造出来的略微成型的“神”!
端端正正立在那里的桌子上方挤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头来,像是打了一个孔般的眼睛和裂开锋利唇角的嘴,加上那杂乱的木制纹路,要不是张颂兰正好看到王安怡凑近那个东西听它讲话,她都要以为村长太无聊而上这里来刻木雕了。
“神使,这是上供的祭品吗?”奇怪的音调,只能勉强听得清。
明明是黑洞洞的眼睛,张颂兰却感觉一道阴冷的光照在了自己身上。
那小小的头咧着嘴,歪歪扭扭地转了点方向朝向了张颂兰这边。
张颂兰跟着过来时很是小心,所以知道“神”说了,王安怡才发现张颂兰遮遮掩掩地躲在门外。
“神”生气了,王安怡知道在“神”还没有成熟之前不应该暴露祂的,但是张颂兰不能杀,她刚生了孩子太受关注了,若是她死了,其他人会很快找到这里的!
王安怡瞬间想清要点,不能杀,那便只能控制!
他迅速出去抓住暴露后慌张择路逃走的女人,男人的力量终究强过只想享福的女人,张颂兰被轻易地押进小庙里。
“既然送上门了,便让她成为您的第二个信徒吧!”
王安怡朝“神”一拜,从衣服内部缝的暗袋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一颗塞到了张颂兰嘴里:“每月找我拿解药,不然就生不如死,你可以试试!还有,敢对神不敬,你就变成祭品吧。”
祭品,张颂兰很轻易想到最近村里常说起的,那些跑到山上玩再没有回来的痴呆人……
“你!”张颂兰刚被强制吞了药,被捏着下巴,只能用满含愤怒的眼神瞪视王安怡,含糊着说出一个字。
下一秒就被警告了:“你知道的,不能说出去,说了你就得死!”
张颂兰不会说,她想活着,费力生下儿子还没享受到,怎么能死?
“神”给的药丸还剩两颗,王安怡挑选了两个人给他们服下药丸,一个买了小货车打算做点小生意的李强,一个在村里四处演讲的大娘。
“可以开始了。”
村子里没用的废物虽然还没献祭完,但他们已经无法满足“神”的需要了。
王安怡安排了李强将人藏在小货车的货物里面运回来,再趁夜弄到庙里去献祭给“神”。
而大娘则开始宣传信奉山神的好处:不一样的山神,祂每年都会为祂最忠实的信徒实现一个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
消失了几十年的小怡村特产再次在村子里生长,那是一种美丽的花,无味却有毒,只要吃一点点就会产生幻觉,飘飘然仿佛下一刻就要登仙。
余家就是靠贩卖这个发家的,余家人沾这个也是沾得最多的,所以死的死、废的废,张颂兰能生下余衍合都是余家命脉不该绝。
花开了,本来卖空了存货坐吃山空的余胜乐得合不拢嘴,当即开始研究起花来。
他发现这次长出来的比以前还要狠一点,致幻效果十倍啊!当即连价格怎么涨都想好了。
张颂兰知道这是那“神”的力量浇灌着长出来的花,里面不知道混着什么恶臭的力量,怎么都不肯碰,劝不动着迷的余胜,只能尽量保住余衍合。
花真的有魔力,不过盛开几月,村子里所有人就一起大张旗鼓地将那张桌子从山上迎了下来。
先是放在井中,无数地祭品惨叫着被投进井里,里面传来恐怖瘆人的咀嚼声,站在井边的众人却每一个人都满眼狂热。
忽然之间,村里只剩张颂兰一个清醒的人了,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毒药、因为害怕、因为孩子。
她只能融入村子。
王安怡很满意,早知道这个造神的方法这么有效果,就不该犹豫啊!
他看着自告奋勇帮他建造三层小楼的村民们,心中暗喜,钱权都向他奔来,他还是那个尊贵的神使!
什么警察、什么科学在神力面前都是狗屁!你费心教导出来的这些人不也因为一口神花就轻易沦陷了吗?
偶然间,王安怡能看见阳光下弥漫整个村子的黑暗,他知道那是他造出来的神释放出来的保护村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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