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墙太薄，我社死了

　　食物的香气拥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地穿过房门的间隙，渗入酣睡之人的梦境。

　　李忻姚在睡梦中抽了抽鼻子，那缕鲜香缠绕着她的感官，一点点将她从睡梦中拽出来。

　　她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房间里光线朦胧。几乎是同时，隔壁卧室的门也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李忻姚和苏娟在走廊里面对面撞了个正着。两人头发凌乱，睡衣皱巴巴，脸上是同款的惺忪睡意。她俩嗅到空气中那股越来越浓郁的香味时，眼神瞬间聚焦，默契地转向同一个源头——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在不停忙碌着。
　　是棕吕。

　　他背对着她们，灶台上的小锅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腾腾的白烟。他动作麻利地揭开锅盖，白雾猛地腾起，露出锅里浓稠诱人的白粥。他拿起勺子，手腕灵活地一搅，舀起一点凑近看了看色泽，又小心地吹了吹，似乎是在尝尝咸淡。

　　李忻姚和苏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他不是只是一个傻里傻气、吃个蛋糕都要跟别人抢着吃的、年仅十九岁的大学生吗？

　　“醒啦？”棕吕闻声回头，额前的黑发被热气熏得微微汗湿，脸上却带着晨光般干净清爽的笑意，“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吃早餐了，你们可以先去洗漱。”

　　两人晕乎乎地走去洗漱。
　　当苏娟推开卫生间的门时，脚步猛地顿住了。她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昨天还堆在角落的脏衣服筐空空如也，洗漱台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被整齐地摆放着，地下的白瓷干净铮亮。最惊人的是马桶，表面光洁得如同新买回来的一样。

　　“娟儿！”李忻姚的声音带着变调的震惊，“你快来看！”
　　苏娟闻声凑过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嘴巴微张，半天没合拢。

　　客厅的地板一尘不染，昨晚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抱枕被拍得蓬松，整齐地排列在沙发上。茶几上空无一物，只留下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小雏菊，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天啊……他几点起来的啊？”李忻姚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自我怀疑。

　　洗漱完毕，李忻姚习惯性地拉开冰箱门想拿酸奶，手却僵在了半空。

　　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有阳光玫瑰、蓝莓、草莓等各种水果，还有各种口味的酸奶和牛奶，包装盒棱角分明地紧挨着。甚至还有好多她没见过的各种小零食。

　　“我的天……”苏娟也凑了过来，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他把超市搬回来了吗？”

　　李忻姚默默关上冰箱门，看着已经摆好的碗筷，默默和苏娟对视了一眼，跟棕吕比起来，她俩简直是一对“生活小废物”。

　　两人赶紧落座在位置上，李忻姚等不及了，“吕妈，饿饿，饭饭。”

　　厨房里传来棕吕一声忍俊不禁的笑，接着是碗碟轻碰的清脆声响。他端着小锅走了上来，盖子一揭开，浓郁的鲜香瞬间扩散开——是海鲜粥。粥体呈现出诱人的浅金色，里面沉浮着大颗饱满的虾仁、一圈圈洁白的鱿鱼圈、被切对半的梭子蟹，还点缀着翠绿的葱花。

　　接着又端出了三碟小菜：脆爽的凉拌海带丝、酱香浓郁的笋丝和三个煎得完美的糖心荷包蛋。还有一大盘切得精致的水果拼盘，草莓、葡萄、芒果、蓝莓，搭配得如同五彩缤纷的工艺品。

　　苏娟和李忻姚彻底石化，表情管理彻底失控，连棕吕什么时候帮她俩盛好粥了都不知道。

　　“请吧，两位大小姐。”棕吕解下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那个粥小心烫，慢慢吃。”

　　海鲜粥入口滚烫，米香醇厚，“唔……”苏娟满足地眯起眼。
　　“吕妈，你这手艺要是不开店都可惜了。”李忻姚含糊不清地发出赞叹。

　　棕吕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低头喝粥的速度都轻快了不少。
　　餐桌上的气氛轻松且温暖，食物的香气和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早餐结束。

　　苏娟在客厅里问：“姚儿，下午我们要出去玩，听说有几家手作坊新店开业，很好玩，要一起去吗？”

　　李忻姚洗完手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在苏娟和正低头认真擦桌子的棕吕之间来回扫视，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我去的话是给你们当移动电灯泡，然后点亮回家的路吗？”

　　苏娟抄起手边一个抱枕作势要砸过来，“姚儿，再乱说丢你。”

　　棕吕擦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只露出一个泛着红晕的耳尖，闷头把那张已经铮亮反光的桌子又擦了一遍。

　　“行啦行啦，不逗你们了。”李忻姚见好就收，笑着摆摆手，“我昨天出去玩一天了，今天要好好补一个觉，你们玩得开心点！”

　　-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棕吕和苏娟穿梭在集市琳琅满目的摊位间，棕吕兴致极高，在各个摊位前流窜，对各种稀奇古怪的物件充满了好奇。

　　“娟儿你看这个！”他拿起一个打磨光滑的木质陀螺，“你小时候玩过这个吗？”

　　“小时候见别人玩过，自己没玩过，我现在还看到公园里有好多大爷都喜欢抽陀螺，鞭子甩得啪啪响。”

　　“对对对！”棕吕立刻像找到了知音，眼睛更亮了，“可不止抽陀螺，有次我瞧见个更绝的，有位大爷，他不抽陀螺了，他抽起了煤气罐，就那么大一个铁家伙，硬是让他抽得满地打转。”

　　这匪夷所思的画面感过于强烈，苏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果然，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哈哈哈！”
　　……

　　他们在小店里挑起了围巾，棕吕挑了一条带有复古风情、颜色夸张的印花丝巾，不由分说地围在了苏娟的脖子上，退后两步仔细端详，然后满意地点头，“嗯！还得是娟儿你能驾驭住。”

　　“得了吧你，连我奶奶都驾驭不住这条围巾。”苏娟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傻乐着，这个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张扬不羁的大男孩，此刻在她身边，展现的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赤诚。

　　时间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悄然流逝。
　　在解决了午餐后，苏娟看了看手表，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要回去了。”她低声说，“再晚回去你就要睡校门口了。”

　　棕吕双眸里的亮光淡了许多，但依旧挤出了一个阳光的微笑，“嗯。”

　　回程的路程异常拥挤，两人被裹挟在人潮里，他高大的身躯下意识地挡在她身侧，为她隔开周围推搡的压力。

　　“就送到这里吧。”棕吕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苏娟。
　　他努力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嘴角却僵硬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很快又垮了下去。

　　“我只是怕你走丢，你不要多想。”

　　“嗯。”棕吕低低地应了一声，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了苏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有时候得把她的话反过来听。

　　他深深地看了苏娟一眼，那目光沉甸甸的，最后转过身，背对着她，走进嘈杂的人流中。

　　苏娟站在原地目送他，一直看着他频频回头，最后看到他肩膀耸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夜色浓重，月光从阳台悄悄探进，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李忻姚和苏娟躺在沙发上各刷各的手机。

　　苏娟的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棕吕的语音通话，她快步朝阳台走去，反手把玻璃门关了一半。

　　李忻姚都不用猜，肯定是棕吕这小子打电话来了。

　　起初，阳台那边很安静。但很快就传出了鬼哭狼嚎的哭声，这声音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委屈又无助。
　　是棕吕的声音。

　　李忻姚有些愕然，白天那个在厨房里游刃有余，家务活样样精通的吕妈，晚上就变成了只能靠着苏某人才能哄好的吕宝宝了？

　　在苏娟的安抚下，棕吕的哭声渐渐化成了抽咽声。
　　“很晚了，该睡了。”苏娟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在给老虎顺毛。
　　“我不想睡，想跟你聊天。”棕吕的声音还裹着浓重的鼻音。

　　“你再这样，以后都别打电话过来了。”苏娟厉声道。
　　“我知道了，我马上睡觉。”
　　“嗯，晚安。”
　　“晚安，我的娟儿。”棕吕怯怯地，又忍不住抛回一丝温存。
　　“滚，谁是你的。”

　　苏娟干脆利落地划过屏幕，挂断电话，她不知道棕吕还会不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抹眼泪。

　　推开玻璃门，苏娟带着一身被晚风吹透的凉意走回客厅，李忻姚开口询问：“哄完孩子了？”

　　“别提了！”苏娟劳累地摆摆手，就把自己重重地摔进沙发里，她叹息一声，深深陷进沙发里，“多大个人了，哭得比我六岁的堂弟还惨！”

　　“那也不看是谁造成的是吧！”李忻姚拖长了调子，用肩膀蹭了蹭深陷在沙发里的苏娟。

　　苏娟连眼皮都懒得抬了，“得了吧你，这家伙比小孩难哄多了。”她闭上双眼，沉入短暂的休憩之中。

　　李忻姚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苏娟这个样子，嘴角那抹调侃的笑意渐渐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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